
二 从知识立场与时代关怀看《系年》的成书
作为重要的出土文献,清华简属于随葬品。李学勤指出:“作为随葬的书籍,总是和墓主的身份与爱好有一定关系。”由于清华简“大多与历史有关”。他戏言道:“这次是挖到了一个历史学家。”[10]在此,我们不禁要问:“历史学家”这一身份或定位,对于《系年》的成书及相关文本问题,应有着何种的影响呢?
笔者以为,如着眼于作者这一层面,在知识生产的过程中,任何一种文本的形成,都应受到内外两大要素的影响。就内在要素来说,撰作者的知识修为与立场,将成为书写过程中的内在理据;而在外在要素方面,撰作者所处的时代,及由此带来的思想刺激,将为知识产品打下现实烙印。尤其是历史著作,时代感更为强烈,外在的时势常常激荡着史家之心。当然,所谓“历史学家”不过是一句戏言。在那个时代,是否有着后来意义上的“历史学家”,还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但是,《系年》的撰作者,必是与从事史学相关的人群,而这一人群就是——史官。考虑到先秦古书的复杂性,他可以是一位作者;也可以是一批作者,最后由某一位总其成。由于证据缺乏,现在还不能认定,这就是史官的撰作,但它与史官群体相关联,并受其思想及知识系统的影响,应是难以否认的事实。那么,他或他们又属于哪一派史官系统,内在理据与知识立场如何?在什么样的现实关怀下撰作了这部作品呢?下面具体论之。
(一)楚与非楚:《系年》文本的知识品质
我们注意到,《系年》虽为楚文字书写,但篇章行文间,却有着很多与楚地风格不一致的地方。
首先,它虽以楚为主,但不唯楚是从,在历史书写中,楚与其他国家名分齐同。李学勤评价道:“《系年》一篇字体是楚文字,但不能由此直接推论这是楚国人的著作。……篇中不为楚人掩丑,有时措辞颇为严厉……应该说,作者即使是楚人,他的眼光则是全国的,没有受到狭隘的局限。”[11]
其次,春秋战国的史书常载鬼神,如《墨子·明鬼下》曾引周、燕、宋、齐四地的《春秋》,都涉及了鬼神之事。楚地以“信巫鬼,重淫祀”[12]为特点,反映到历史叙述中,鬼神之事应占据更重位置。然而,《系年》几乎不言“怪力乱神”,只在首章有“商王之不恭上帝”“周武王登祀上帝天神”这样的一般性描述。然而,这样的表述,一方面是用作历史背景,另一方面也是当时天命观中的普遍意识,比之其他史书,哪怕是儒家经典《左传》,鬼神意识也极为淡漠。[13]如此风格颇为异类。
最后,《系年》在语词表达上与一般楚语有差距。陈民镇指出:“《系年》的用词风格不同于一般的楚地文献,而且《系年》的素材来源当是复杂的。”他还注意到,《系年》在文辞上出现了秦地用法。[14]而Yuri Pines(尤锐)则进一步指出,《系年》的很多用词明显区别于战国出土文献,具有更早的资料来源,从中能看出东周早期以来语法的历史变化,它主要掺入了周与晋的材料,被撰作者统一于当时的规范之中。[15]
然而,这些表现虽“异类”,却不足以动摇其作为楚人作品的基本面。《系年》出于楚人之手的理由,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以楚文字书写的缘故,因为同为清华简的“《尚书》类”文本就不是楚人作品。《系年》为楚作品的理由更在于:在《系年》中,楚国是主题所在,它占据着显赫位置,在历史书写中有着明显的政治避讳,[16]这就与其他诸侯国分出了界限。另外,《系年》不仅以楚为本位,[17]从其叙事的完整严密,可知它是楚地之人精心构思之作,不是从他国、他处简单移抄而来。此外,鬼神缺位并不影响对楚地作品的判断。不仅是《系年》,同为清华简的《楚居》记载的是楚人世系,其简长47.5厘米,明显长于其他简册,毫无疑问,它是楚人极为看重的作品。但其中也少有鬼神描述,由此可以判定,在楚地的历史书写中,至少有这么一派,他们不重鬼神,而更在于人事。[18]
总之,《系年》是楚地、楚人作品。但就知识性格来看,“非楚”的特点也十分鲜明,与一般所理解的楚风格有着明显的差距。笔者以为,这表明,撰作者虽是楚人,但他或他们所承受的知识训练及意识,很可能来自楚地之外。
(二)《系年》的知识立场及派属问题
那么,这种知识系统来自哪里?细绎文本,笔者以为,当与西周末期担任王室太史的伯阳关系至密。
前已言之,探究《系年》成书问题,应关注史官群体。然而,在传世文献中,楚地史官见载者极少,能明确身份的,只有《左传》昭公十二年及《国语·楚语下》所载的楚灵王时代的左史倚相。然而,他又来自哪里?学术渊源如何呢?有学者说:“倚相的原籍是晋国,先世为周太史。”[19]倚相的先世是否为周太史,材料有缺,笔者不敢附论。《系年》撰作者为倚相后辈,他或他们又是否为这一派的传人呢?笔者也不敢确认。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翻检史籍,周史官系统与楚人有着不绝如缕的关联,并深刻影响了楚人思想。可见的事实是,一方面,楚君臣推崇周史官,如《左传》哀公六年载,楚国有异象,“楚子使问诸周太史”。请注意,不问本土史官,宗周史官的意见竟成为决定性的。另一方面,楚人接受周史官系统知识训练者,大有人在。《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载,老子为“周守藏室之史也”,以楚人而任东周王朝的史官,反映的正是这种状况。在这样的知识背景下,楚国即使有自己土生土长的史官系统,也必受周官文化影响。
众所周知,楚国为南方大国。由于长期与中原诸夏隔离,王族虽可能也有华夏血统,也一度并入了周政治系统,但西周中期以来,已开始与华夏分道扬镳。[20]《史记·楚世家》曾载楚王之言:“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表明的就是这种公开的决裂。所以,西周尤其是春秋以来,作为王朝的对立面,楚一直被排斥在华夏族群之外。在宗周系统内,作为担负王朝历史书写任务的早期史官,鄙夷楚人也就在所难免了。如《左传》成公四年引《史佚之志》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是这种史官意识的流露。然而,历史总是万端变化。西周晚期以来,随着王室衰微,天命正当性与持续性受到了严重冲击,鉴往知来的史官在哀叹历史命运之时,开始将眼光由中原投向他处,楚纳入了他们的视野,认识上有了根本性的转换,被学者称为“西周史官文化的集大成者”[21]的太史伯阳成为了典型代表。
太史伯阳,亦称伯阳父,为西周宣、幽时代的史官,其事迹见于《国语》及《史记·周本纪》。据《国语·周语上》,周幽王二年(公元前780年),“西周三川皆震”,这场大地震引发了他的一通议论:“周将亡矣。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可注意的是,作为“阴阳理论被用于解释自然现象的一次尝试”,[22]当他预言西周王朝覆灭的时候,这种阴阳不调的发生,被他归纳为“阳失之而在阴”,据《国语·郑语》,多年后,在与郑桓公的对话中,他将这种阴阳不调,直接指向了宠妃褒姒的当道。然而,据《史记·周本纪》,褒姒是在周幽王三年才“见而爱之”,伯阳不可能未卜先知,将阴阳问题直接锁定在“女祸”之上,所以,他后来对褒姒的指责,不过是加强论证的后知之明。也就是说,在周幽王二年时,阴阳不调另有所指。我们看到,在《国语·周语上》,伯阳异乎寻常地抨击道:“今周德若二代之季矣。”认为周已走入末世。由于周幽王刚刚即位,加之周代特别注重“积德行义”[23],政治上讲求积累,伯阳所论应该就不是对新王的责难,而是借题发挥。也就是说,这种衰世的产生,责任不在新王,是以前的周王德行不善所致。那么,主要责任在哪一代周王呢?在《国语·郑语》中,伯阳征引宣王时代的童谣:“檿弧箕服,实亡周国。”将阴阳不调及周的衰微点,明确定位于周宣王及其时代。要之,在伯阳的话语系统中,这种阴阳不调在周幽王时代只是必然之“果”,而“因”则被溯源于周宣王时代。
而就阴阳问题的发生来看,在周宣王时代,半世纪前的“不籍千亩”与之最为密切。《国语·周语上》载:
宣王即位,不籍千亩。虢文公谏曰:“不可。夫民之大事在农,上帝之粢盛于是乎出,民之蕃庶于是乎生,事之供给于是乎在,和协辑睦于是乎兴,财用蕃殖于是乎始,敦庬纯固于是乎成,是故稷为大官。古者,太史顺时覛土,阳瘅愤盈,土气震发,农祥晨正,日月底于天庙,土乃脉发。”
如果剥去上帝或天神的外衣,可以看到,虢文公谏言的所谓“阴阳不调”,实质上是通过一种理论化的表述,来传达对农业的重视,而这些在后来很可能影响了史伯,并贯串于他的历史观中。
在史籍中,史伯的再一次出现在幽王末年。是时,作为天子叔父的郑桓公向其问策,一番长谈之后,确立了向东迁徙,立足中原的基本国策,春秋初年的“郑国小霸”就此打下基础。此番谈话载于《国语·郑语》。在这次谈话中,史伯认为,西周的失败已不可避免,故而力劝桓公向东发展,攻灭虢、郐,以作为自己日后的基地。他还进一步指出,由于“王室将卑,戎狄必昌”,在这一进程中,不可与南方的楚国争锋。为此,他特别提到了楚国先祖季连:
是天启之心也,又甚聪明和协,盖其先王,臣闻之,天之所启,十世不替,夫其子孙必光启土,不可偪也。……(祝)融之兴者,其在芈姓乎?……唯荆实有昭德,若周衰,其必兴矣。
他还提出,随着西周的衰亡,除了楚国,还有三个国家必将兴起,一个是晋国:“若加之以德,可以大启。”另外两个则是秦与齐,他说:“夫国大而有德者近兴,秦仲、齐侯,姜、嬴之隽也,且大,其将兴乎?”
了解以上这些事实后,再来看《系年》的编撰,就可以发现,它的叙述逻辑与史伯理论高度密合,甚至就是接续而来。
首先,《系年》在春秋史事的叙述原点上,遵循的是史伯理论。由于《系年》“主要叙述的是东迁之后”[24]的历史,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是一部简明的春秋霸业史,只是这部霸业史的特别之处在于,追溯了西周衰亡之因,并将衰亡点定于周宣王的“不籍千亩”。根据有关研究,对于西周衰亡的起点,在东周时代有着不同的看法,[25]宣王始衰仅为其一,在史官系统中,史伯应为这一说法的始作俑者。
其次,《系年》在叙事脉路上,与“史伯之论”之间有着一种“接着说”的内在轨迹。由前已知,史伯做了西周衰亡后,晋、楚、齐、秦四雄并兴的预判。如果再加上问策的郑国,按照史伯的路数,这五大国最关乎东周的政治走向,而这些在《系年》中得到了直接反映。从书写分量来看,四大国因其地位,在《系年》中占据绝大比重,这本合情理,但郑国除了春秋初年一度强盛,以后便无足轻重。然而,郑国史事除了分见各章,竟专辟十二、十三章以论其事。由篇章顺序来说,在第一章论及“不籍千亩”后,在第二章,郑、晋、齐、楚就开始出场,第三章则专论秦的兴起,这与史伯的叙史逻辑,应该也是一致的。不仅如此,史伯曾言,楚“天之所启”“必光启土”;晋“可以大启”,于是在第二章中,遂有“楚文王以启于汉阳”,“晋人焉始启于京师”的叙述,在文句上有着明显的承接。当然,史伯的预言也有落空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嬴秦、姜齐本是作为“大”且“兴”的国家而相提并论,但由于姜齐在春秋中后期即被田氏架空,这样一来,“秦仲、齐侯,姜、嬴之隽也,且大,其将兴乎”的预言中,姜齐一条就无法兑现。有学者注意到:“《系年》所述历史中,齐桓公霸业并没有得到重视。”[26]这种现象的产生,其因非一,但有没有因为史伯理论的落空,遂使得《系年》撰作者淡化姜齐,从而加以修正的意味呢?也因此在第三章专言秦,而不及齐,是否也有这种考虑在内呢?
最后,如与同为清华简的《楚居》加以比较,可以发现,在叙述时,它们都截止于楚悼王。我们有理由相信,它们很可能出自同一派别,甚至出自同一人之手。而在《楚居》论及楚先祖时,是从季连开始的。揆之于史,这种叙述系统与楚人的一般习惯并不一致,且不说大家耳熟能详的《楚辞》首句:“帝高阳之苗裔兮。”在战国时期楚人的祀典系统“三楚先”(老童、祝融、鬻熊)里,就没有季连的影子。笔者以为,在祭典如此重要的场合无季连,显示出季连在楚人意识形态中并不占最核心的位置。而由前已知,在传世文献中,唯有史伯最为重视季连。不仅如此,据学者考订,“季连一系早期所居的‘隈山’(騩山),即位于密县、新郑与禹县之间的古之大騩(隗)山,正处于其先祖祝融曾长期活动的郑与嵩山之间”[27]。如果结合史伯策对可以发现,当他纵论天下时,其本位在于郑,而郑国所开拓的虢、郐之地,恰恰位于或临近于祝融始居,其后季连所在的隈山一带。也就是说,季连进入史伯的视野,与当时论郑国及天下大势密切相关。要之,季连与郑,与史伯有着某种关联,而这种关联很可能影响了此后的叙述逻辑。
倘将思考方向定位于此,不仅《系年》的历史学脉得以疏通,其“非楚性”特点也将豁然而解。进一步言之,因为这一史官系统来自宗周,当然不会囿于楚地认识,故而呈现出全国性的大眼光,在句法方面,出现周、晋风格,以及东周早期及西周故地——秦地的特点,也就在情理之中。至于少叙鬼神之事,则不正与推崇阴阳的史伯理论相合拍吗?总之,《系年》与史伯派之间具有知识关联与承接,应该说是合情合理的。
(三)现实关怀与《系年》成书
前已论及,除了知识立场,外在时势也是推动文本产生的重要因素。是什么样的现实关怀促使撰作者完成了此书,其间又包含了哪些家国情怀呢?下面,由成书时间入手来看这一问题。
翻检文本,《系年》所记诸侯名号,最晚的是楚悼王。由于悼王为死后的谥号,整理者据此认为,“此篇作于楚肃王或更晚的楚宣王之世,和《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第一辑所收的《楚居》时代大致相同”[28]。笔者以为,如果更精细一些的话,《系年》的撰作时间应该是在楚肃王元年至四年,即公元前380—前376年。理由在于,《系年》第二十二、二十三章所记史事,在时间点上已进入了韩、赵、魏三家把持,乃至分晋之后。习文史者皆知,公元前403年为三家分晋,立为诸侯之年,但直到公元前376年,三家才最终灭晋,晋国宣告消亡。然而在《系年》中,(1)撰作者不用三家年号,依旧以晋统称之;(2)在叙史时,不仅是对秦、晋等大国,就是对于蔡、卫这样的小国,也分记其世系与史事,而三家却无此待遇。《系年》对它们的排摈,固然有不加承认的意味,但更大的可能在于,在完成此书的时候,晋虽已被分,但尚未最后覆灭,在撰作者看来,三家不可与之同列。此外,对于郑国的记述一直未断,甚至有两章专言郑事,而我们知道,在灭晋一年之后的公元前375年,郑国才被韩国攻灭。这样,就有理由相信,《系年》应作于楚肃王所在的公元前376年之前。此外,由于出现了悼王的谥号,毫无疑问,《系年》的撰作上限当为接续悼王的肃王初即位之时,即肃王元年(公元前380年)。这样,《系年》的成书时间就是公元前380—前376年。
这样的时间点,正是楚国盛衰的一个关键期。具体说来,肃王即位之时,对外而言,此前几位楚王,在战争中常遭败绩,尤其是强大的三晋对楚国威胁尤大,虽说吴起变法后,使得楚国在悼王后期一度占据了若干优势,但总体表现并不是太好,《史记·楚世家》所载悼王时代的攻战之事四条,仅一条为胜绩。而且,据《楚居》的记载,此时还遭受大灾,被迫迁都郢。悼王死后,吴起被杀,国势更是大为跌落。肃王即位后,连蜀这样本无足轻重的方国都能伐楚,而且逼使楚国“为扞关以距之”[29],强国之风荡然无存。而这一年正是关键的肃王四年,也就是在这一年三家灭晋,一年后韩灭郑国。蜀伐楚之役未知月份,是否在灭晋之前不得而知,撰作者是否看到了这次失败,自然是无法判定。但研判当时的形势,三晋风头正劲,而楚一片颓势,则是毫无问题。虽说吴起变法曾带来起色,但也使得国内的矛盾明朗化,悼王死后,吴起被旧贵族追杀,被迫附于悼王尸身之上,但也不能得免,最终遭乱箭射杀。《史记·吴起列传》载,肃王上台后,“尽诛射吴起而并中王尸者,坐射起而夷宗死者七十余家”。总之,悼王留给楚肃王的是一个充满创伤的楚国,社会动荡,一片凋敝。在外,强敌虎视,三晋,尤其是魏国风头正劲;内部则各阶层矛盾重重,一切都在调整之中。
毫无疑问,肃王初年的楚国,是一个生死存亡的关头。倘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下去,对外用兵,对内征敛,则国势必危。对于《系年》的作者来说,历史上的周宣王时代就成为了一面镜子。宣王虽号称中兴,但由于在军政上以征战来维持强势,最终大败于千亩;在经济上“不籍千亩”,农业生产大受损害。总之,与宣王时代一样,楚国不需要扩张性的虚假繁荣,悼王时代的天灾,就犹如厉王时代的大地震,已是上天的警示。整顿政治,发展经济尤其是农业,做好休养生息,是楚国中兴的首要选择。事实上,楚国也正是肃、宣时期实施了正确的“休楚政策”,对内发展,对外避免争端,使得楚国国力逐渐恢复,为后面的振兴打下了坚实基础。[30]看起来,这样的选择是那时有识楚人的共识,作为“历史学家”,《系年》的撰作者,不可能不看到这一点。所以,《系年》首章从周宣王开始,末章以三晋大败楚结束,不能不说意味深长,有着鲜明的政治指向。总之,撰作者以其知识修为和思考,接续史伯系统的内在理路,在时势刺激之下,超越当下,超越一般楚人的区域认识,在现实中架起了一座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从而创作出了这部具有时代感的历史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