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5章 你们的司徒小姐正在和邪术抗衡!
暮色将青铜傩面的裂纹染成血色,萧寒指腹摩挲着面具内侧蜿蜒的纹路。
暗渠水汽在石壁凝成水珠,滴落声惊醒了怔忡的李青云:“这血纹走势,倒像是天机门锻器录里记载的......“
“萧统领!“城卫的惊呼截断话音。
两人冲上城楼时,昨夜中毒的十七名守军正被铁链捆在旗杆下,他们脊背上的星图胎记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磷光。
萧寒握剑的手骤然收紧,其中三人腕间的绛紫布条,分明是他今晨亲手换的雄黄绸。
司徒琴兰枕边的药炉腾起青烟,萧寒用染血的绷带缠住被傩面划破的掌心。
昏迷的姑娘忽然蹙眉,耳后朱砂痣渗出细小的血珠,在素色锦枕上洇出半枚青铜纹样。
他慌忙去探脉门,却见昨日包扎的绷带缝隙里,竟生出了细如发丝的冰蓝菌丝。
“报!西粮仓的糯米全变成了黑紫色!“传令兵撞开房门的刹那,萧寒剑锋已抵住对方喉头。
年轻士兵吓得跌坐在地,怀里滚出个沾着墙灰的油纸包,里面裹着半块刻有天机令纹路的茯苓糕。
子时巡防换岗的铜锣声里,萧寒攥着那块点心蹲在城墙裂缝处。
月光照见砖缝里蠕动的暗红色脉络,竟与司徒琴兰耳后血痣的纹路分毫不差。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姑娘替他包扎剑伤时,染血的帕子也曾无风自动地拼出半幅星图。
“萧大哥...“虚弱的呼唤惊得他转身撞翻了药罐。
司徒琴兰苍白的指尖正搭在七星纹腕带上,菌丝不知何时已攀上她小臂,在烛火里泛出妖异的金红。
当他颤抖着去握那冰凉的手,城墙外忽然传来幽冥教特有的骨笛声,曲调竟与《青囊书》翻动时的风声重合。
瓦当上的夜露突然倒流向天空,司徒琴兰枕下的医书哗啦啦自动翻页。
萧寒眼看着墨字从纸面浮起,在她周身结成闪着幽光的星链,而城外骨笛声每拔高一个音阶,姑娘耳后的血痣就加深一分颜色。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纸时,司徒琴兰睫毛上的冰霜突然蒸腾成雾气。
萧寒正要拭去她额间冷汗,却见那悬在空中的星链骤然收缩,尽数没入姑娘微微颤动的指尖。
他屏住呼吸的瞬间,城楼传来李青云变了调的嘶吼,所有中过毒的守军,此刻正整齐划一地朝着司徒琴兰的闺房跪拜。
药炉腾起的青烟忽然打了个旋儿,司徒琴兰搭在锦被上的食指轻轻勾住了萧寒的衣角。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萧寒浑身僵住,他几乎要捏碎手中浸透药汁的棉帕。
菌丝在她小臂上褪成半透明的霜色,那些纠缠在烛光里的金红幽光正顺着星链倒流回《青囊书》中。
“琴兰?“萧寒的剑茧蹭过她冰凉的手腕,突然被反扣住三根手指。
昏迷三日的姑娘喉间溢出模糊的呓语,耳后血痣竟随着音节明灭,在纱帐上映出半幅残缺的青铜纹。
他俯身去听时,一缕乌发垂落在她颈侧,被尚未散尽的冰霜凝成细小的银链。
城楼方向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五个披甲士兵撞开院门,领头的差点被门槛绊倒:“东市粮仓走水!
有人看见司徒小姐的轿辇出现在火场!“
萧寒将司徒琴兰的手轻轻放回锦被,起身时佩剑在青砖上拖出火星:“半刻钟前还在这屋里的人,现在能分身去烧粮仓?“他突然用剑鞘挑起传令兵的下巴,“你鞋底沾着韩长老院里的紫鳞苔,袖口还有天机门特制的火折子味道。“
士兵瞳孔骤缩,袖中暗镖还未出手就被萧寒踹飞。
另外四人慌忙去捡滚落的油纸包,里面掉出的告示赫然写着“城主千金暴毙“。
萧寒一脚碾碎那张浸过曼陀罗汁的纸,毒烟腾起的瞬间,窗外突然射入五支金针,精准钉入士兵们的风池穴。
“萧统领莫急。“李青云握着针囊从回廊转出,月白长衫下摆沾着可疑的泥浆,“西城门守军集体癔症,非说看见司徒小姐的鬼魂在护城河梳头。“他说话时,腰间玉佩突然泛起和菌丝同样的冰蓝色,“但有趣的是......“
话音未落,司徒琴兰枕边的《青囊书》哗啦啦翻到末页。
浮空的墨字突然聚成箭头,直指李青云袖中露出一角的油纸包,与先前士兵怀里滚出的茯苓糕包装一模一样。
萧寒的剑锋抵上李青云咽喉时,城外骨笛声陡然凄厉。
司徒琴兰突然从锦被中坐起,空洞的眸子映着烛火,指尖在虚空中勾画出完整的天机令图腾。
所有中过毒的守军同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而落。
“萧大哥......“司徒琴兰的声音像隔着水雾传来,她耳后的血痣正在褪色成朱砂色,“茯苓糕......是韩长老给爹爹的......忌日供品......“菌丝在她说话时疯狂生长,转眼缠住房内所有人的手腕。
李青云趁机旋身后撤,玉佩撞在剑刃上迸出火星:“三日前我检查西粮仓时,韩天机特意让我带上雄黄绸,现在想来,那些糯米变色前正是用雄黄水浸泡过!“
混乱中,司徒琴兰突然呕出黑血。
萧寒返身接住她倾倒的身子,发现她后颈浮现出与守军们相同的星图胎记。
城楼传来瓦片碎裂声,二十几个被菌丝控制的士兵正蜘蛛般倒挂在屋檐下,手中钢刀全部指向屋内。
“诸君且看!“萧寒突然抱着司徒琴兰跃上院中古树,剑气震落满庭晨露。
他当众扯开姑娘的袖口,那些妖异的菌丝在阳光下发出惨叫,眨眼间化为青烟,“你们的司徒小姐正在和邪术抗衡!“
士兵们腕间的雄黄绸突然无火自燃,灰烬中浮现出天机令纹路。
司徒琴兰恰在此刻颤动睫毛,被菌丝缠绕的指尖艰难地勾住萧寒衣襟。
这个充满生命力的动作让躁动的守军们集体愣住,不知谁先带的头,佩刀坠地声此起彼伏。
暗处突然传来瓦片轻响。
萧寒假装给司徒琴兰喂水,袖中飞刀精准刺穿东墙藤蔓,半片绣着天机门云纹的衣角仓皇消失在墙头,那逃遁之人跛脚的姿势,像极了三日前被幽冥教毒烟所伤的韩长老亲随。
当夜巡更的梆子敲过三声,萧寒握着那截云纹衣角推开药房暗门。
司徒琴兰白日的呓语在他脑中回响:“茯苓忌配犀角......“月光照见药柜最下层,当年老城主暴毙前服用的犀角粉罐子,此刻正摆在一盒刻着韩字的茯苓膏上方。
暗格突然弹开的机括声惊得他转身,泛黄的诊籍里掉出张药方,主治癔症的方剂旁,赫然添着韩天机的批注:星图蛊发作时,宿主对雄黄会产生......后面的字被血渍模糊,只能辨认出“逆脉“与“七月半“几个词。
窗外飘来带着腥味的雨丝,萧寒突然想起明日正是中元节。
他攥紧药方的手背暴起青筋,司徒琴兰枕边那本《青囊书》正在架子上无风自动,书页间缓缓渗出暗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