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陆商的身份
事有缓急。
偏偏在刘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时。
却在通往皇城的通衢大道,被一众锦衣卫给拦下。
此时,这边的街道人头攒头。
喝道、避桥、马蹄、唱诺声嘈杂不休。
只见浩浩荡荡的五城兵马司拿着闱幔。
把街道两旁围住,隔绝一切闲杂耳目。
又有两队五城兵备道顺着一路打扫长街,撵逐闲杂人等。
所有平民百姓、商贾官宦,一概自觉背转身子。
紧接着,一阵卤簿乐自皇城内传出。
有壮硕的宦官、宫娥手持红仗、吾仗、销金红伞、青扇、拂子、金水盆等缓缓踏出皇城东安门。
刘氏虽然背转身子,但她是命妇,隐隐从仪仗规模大致揣摩出。
这是大长公主出宫了。
足足半个时辰,前面的街道才予以通行。
所幸没到放衙时辰。
刘氏火急火獠地重新上路。
在仆从出示兵部牙牌后,驻守皇城的羽林卫方才予以通行。
兰台寺。
这里是大商王朝都察院所在,因此地是前朝皇家寺庙。
太祖从金陵迁都后,遂将都察院衙署设于此处。
故御史们,多被民间戏称兰台寺大夫。
上皇在前朝十三道封疆大吏的基础上。
增加京畿道、江南道,凡十五道,置掌印御史30人。
门外的差役闻听节度使夫人莅临,连忙小跑入内通传。
右都御史知道后,仅打发左佥都御史,及京畿道两位御史出来面会。
三方一时秉礼相见,刘氏便把外甥女被掳一事急急说了。
京畿道新上任的御史陆慎听完,不顾老御史杜腾频频使眼色,他断然喝斥:“何方贼子狗胆包天,竟于首善之地强掳民女。”
“本初兄,子升兄,烦请与在下走一趟六扇门。”
“吾观王夫人所言,怕是江湖游侠作恶,只有六扇门才能对付这班强匪。”
“介初,稍安勿燥。”
一俟听见那长串的名号,郑恕马上猜出恶人是陆商这个纨绔子弟。
另一名老御史杜子升,他不敢得罪江南大族陆家子弟,只能在一旁垂手苦笑。
郑恕思量数息,转而对刘氏揖礼道:“夫人,恕都察院无能为力。”
“这位公子,便是咱们的左都御史大人出面,亦无可奈何。”
刘氏此前在府衙已有了心理准备。
但听见堂堂都察院左都御史,也不敢轻易惩办掳人者。
刘氏直觉天旋地转。
“敢问这位大人,烦请告知对方身份,妾身也可转告我家老爷,由他上门拜会斡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只盼解了这个线头,救外甥女于水火。”
“大恩大德,妾身和老爷不敢相忘。”
郑恕并没有想过隐瞒,把陆商的名字说了。
陆慎眉头紧蹙,心思顿起。
姓陆?
难不成是族中哪一房的偏支族人?
要不然,御史杜子升也不会示意自己勿要轻举妄动。
而本忠兄,定然也不会如此说法。
闻言,刘氏若有所思地看向年轻的陆慎。
当今登基三年,除了皇后,只册封了四个妃子。
而江南大族陆家,却是一位皇后、一位贵妃。
如今的陆家,虽没有甄家如日中天。
然则陆家子弟,在都中可谓蒸蒸日上。
陆商姓陆,怕不会是陆家子弟罢?
郑恕蓦地想起宫中最近流传的一道消息。
他沉吟着道:“这掳人的…商公子,说来和你们王家也是沾亲带故。”
“据说他的生母出自贾家。”
“啊?”
刘氏惊呆了,合着闹了半天,还是亲戚?
贾家外侄?
怎没听妹妹提过这茬?
“命妇谢过郑御史告知,多有打扰,就此别过。”
她这会儿稍稍放心,准备先去找老爷。
等刘氏离开后。
无比讶然的陆慎刚要追问原因,是否因对方出自贾家,才会搪塞刘氏离开。
孰料这会儿匆匆进来一位官差。
对方恭敬揖礼道:“禀三位御史大人,外头有人递了弹本,举告宁国府袭爵人,纵容庄户强占城郊民田。”
让陆慎无比诧异的是,刚才还频频使眼色的老御史闻言,立马冷喝道:“胡闹,我看呀,当今册封贾家嫡女为妃,这位贾家族长,是持宠而骄了。”
“来呀,速速遣人去宁国府,着三等将军贾珍速来兰台寺,禀明事实。”
“本官定要和贾将军好生讲讲道理。”
老御史斥罢,方拱手向郑恕揖礼:“郑大人,如没有其他吩咐,下官这便前去处置。”
郑恕淡然道:“便照汝的意思去办。”
官差赶紧朝两位大人揖礼,随后欠身紧跟杜腾杜大人离开。
陆慎不解道:“本忠兄,小弟这会儿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为何宁国府外侄犯事,杜子升不敢出言指谪半句,而你也搪塞刘氏离开,然宁国府贾珍纵容下人强抢民田,他杜子升却暴怒不已。”
郑恕见此间再无外人,看在陆慎出身江南大族陆家,又是皇后娘娘的堂弟。
他索性细细道来:“介初,兄前面说左都御史也不敢得罪陆商,非是兄搪塞王家之举。”
“实是陆商掳…请小娘子,咱们不必理会,过不了几日,她们便会安然家去。”
“此外,陆商六岁那年,在圣上不知情之下,已是一位敢夜宿龙床的主儿。”
陆慎瞳孔巨震,嘴巴无声地张了张,喉咙生涩发紧。
原来是龙子龙孙。
这还没完,郑恕接下来的话,完全把他这个陆氏子弟给震住了。
“睡完龙床后的竖日,他突然吵嚷着要去慎刑司……”
陆慎倒吸一口凉气:“六岁,就敢去那种污垢之地?”
郑恕颔首:“他不单去了,还亲手替一位刚进宫的宦官处刑了。”
陆慎瞳孔猛地收宿。
这这~
果然不愧是龙子龙孙,胆子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
郑恕又道:“经此一事,当今还没有坐过的龙椅,上皇已经带陆商坐过一回。”
“且还是在满朝文武,众目睽睽之下,陆商以屁股对着满朝大员的脸面,撅着小腚爬上的龙椅。”
“那日大朝会行进到一半,这个陆商呀,还在龙椅上当着朝满朝文武的脸面解了手。”
“上皇见了,只哈哈笑过,便下诏退朝。”
“陆商今岁搬离大明宫,嚣张跋扈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过去的四个月间,都察院收到举告和参劾陆商的折子,若是堆在一起,怕是能塞满兰台寺院子。”
“左都大人烦不胜烦,只能拟十六字奏本上告。”
“圣上不敢擅专,亲自送到龙首宫。”
“上皇垂阅后,孰料龙颜大悦,在奏本上批注六字。”
陆慎追问:“何字?”
郑恕顿了顿,摇头苦笑:“如此纯孝,大善!”
陆慎咂舌不已,俄顷好奇道:“敢问本忠兄,左都御史陈大人,究竟参了陆商何字?”
“陆家商子,所见所闻,见猎心喜,皆绑送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