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被他算准了
走出房间，战老和景云郡主来到一处矮墙边上，“郡主，得罪了。”
说完，伸手扶着她的腰，微微一跃便跳了上了矮墙，而后足尖轻轻一点便安稳落地。
落地之后，战老松开手，手指放进嘴中一吹，吹出了一声尖厉的口哨声。
等待的间隙，战老小声道：“郡主，咱们兵精粮足，也有探子，不需要再额外安排了吧？”
景云郡主平静道：“十八寨能够将这些势力联合起来，不可小觑，虽然我们胜算很大，但能少死一个士卒都是好的，能早一天平灭叛军还百姓一个安宁也是好的。更何况.....”
景云郡主看着战老，“你不觉得，他比起其余的探子，更有可能帮得到我们吗？”
战老缓缓道：“所以，听郡主的意思，是想按照他的法子试试？”
景云郡主嗯了一声，“为什么不呢？”
说话间，前方的官道上响起雷鸣。
滚雷声中，骑兵卷起烟尘而至，战老仔细看清了主将的面容后，才带着景云郡主走出了黑暗。
骑兵主将从马背上一滚而下，单膝跪地，“末将来迟，请郡主恕罪！”
景云郡主点头，“辛苦了，走吧。”
......
骑兵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陆续有十余人汇入了其中，都是今夜随行之人。
而后来到十八寨控制区边缘的队伍停下，景云郡主召集了四个人，再加上战老，在骑兵拱卫的中央坐下。
眼下这六个人外加河间王，就是知晓整个计划的所有人了。
以景云郡主的心思，自然是全程将这些人带在身边以防不测。
“这一次行动失败，我的责任。”
景云郡主的话，一如既往地雷厉风行，干脆果决。
众人正待安慰两句，被景云郡主抬手止住，“现在，第一件事，我需要一个人，领一队骑兵，去收敛尸体。他们为国朝，为都督府尽忠，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
立刻便有两人自告奋勇，景云郡主随手点了一人，“事不宜迟，你立刻出发吧！保重。”
“是！”
待那人走后，景云郡主又道：“我还需要一人，立刻去都督府，向我父王带个口信。”
一个方才未曾开口的中年男人主动道：“郡主，我去吧！征战沙场我的本事差点，但送个信的本事还是有的。”
景云郡主和战老都看着他。
他们都想起，此人的夫人，正是本地一个豪族的嫡女。
一切都被姜衡说中了。
就连方才对姜衡的计策不以为然的战老，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起了对方。
但景云郡主却并未发作，而是先默默看了其余两人一眼。
没有领到任务的另外两人识趣起身，行礼离开，只留下战老陪在一旁。
“曾先生，劳烦你回去告诉父王，请他立刻整军，待我回楚州之后，我就立刻与他商议出兵之事。另外，让黑冰台的人配合，我要清剿还在楚州境内各城之中的叛军探子，为今日死难将士报仇。”
说完她看着中年男人，“曾先生，我怀疑都督府有奸细，所以你记住了，面禀我父王，不传六耳。”
中年男人点头起身，“郡主放心，在下都记下了，保证只告诉王爷一人。”
景云郡主起身喊了一句，“秦定远！”
“末将在！”
“派一队人，护送曾先生，连夜赶往楚州！”
“是！”
目送着曾先生远去，战老站在景云郡主身旁轻声道：“郡主是想钓鱼？”
“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能钓鱼也是好的。”景云郡主双手背负，“战叔，你找个信得过的人，拿着信物去跟父王说一声。”
“好。”
“嗯？”看着战老答应之后又不离开，景云郡主诧异扭头。
战老迟疑道：“郡主，你今日拿给姜衡的东西？”
景云郡主面色平静，“当时情急，手边没有什么别的，就随手拿了。”
战老无语，“那可是王妃给你，让你拿给未来夫婿定情的。”
景云郡主淡淡开口，“物品始终只是物品，它所有的意义都是我们强加给他的。我并未对他讲明有什么意义，那么那个东西就没有意义。”
战老面露无奈，“郡主，自欺欺人就没必要了吧？陛下已经赐婚了，你两年之后就要跟卫国公的嫡子完婚了。”
景云郡主淡淡道：“正因如此，他若真有本事，能在两年之内站到我的面前，有娶我的资本，我嫁给他又何妨？他若没那个本事，我哪怕将整个河间王府送给他，他也一样接不住。”
战老愕然地张开嘴，他原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这位胆大聪慧如男儿的郡主，现在看来还是不够啊！
景云郡主扭头看着他，微微一笑，“有问题吗？一个长得好看还有本事的人，不比卫国公家里那个整日流连青楼的废物强？”
“可是，他的出身？”
“我娶丈夫从来不在乎出身，因为都没我出身好。”
战老默默闭嘴，因为，她说得好有道理。
“哦，还有个事。”
“郡主请讲。”
“你知道馒头是何物吗？”
战老眉头蹙起，在自己还算漫长丰富的记忆中搜寻半天，摇了摇头，“未曾听过。”
......
留人居。
在景云郡主离开之后，姜衡仰倒在床上，呼呼地喘着气。
别看景云郡主在他房间，又是仰面躺下，又是四脚朝天，又是腿都举麻了的，但真正最累的还是他。
打从今天入夜，那根绳就一直紧绷着，不敢有片刻松懈。
这份紧张更是在景云郡主进来之后，达到了顶峰，并且直到景云郡主离开，中间还经历了宋天宝的带队搜查和军师胡义的回马枪，整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之久。
如今骤然放松下来，感觉灵魂深处都在疲惫着。
窗外明月依旧，床上却无暗香残留。
总体而言，今晚的目标，是达到了，甚至比预想的还要好。
成功救下景云郡主，洗白身份，跳下十八寨这艘贼船，这是最低的要求。
达到了。
和景云郡主定下平等交流的基调，努力拉近关系，这是进阶的目标。
达到了。
至于在山寨当卧底，说实话，姜衡在瞬间的错愕之后，反倒觉得这是一条更好的出路。
从道德层面而言，若他今夜跟着景云郡主离开，明日留人居的人多半会遭到许多麻烦。
对他既忠心又仗义的罗远更是逃不脱干系。
宋甜儿就更别提了。
最关键的是，很可能会严重打击宋天宝的威信，反倒直接助成胡义的阴谋。
不说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也算是一人得道全家遭殃了。
如今，这些担忧，都不存在了。
而从个人发展上，他今夜跟着景云郡主离开，那就是走了狗屎运救了郡主的反贼，是被人瞧不起的幸进之徒。
但若是能够在十八寨清剿之事上立功，那就不一样了。
那是清剿反贼的功臣，什么？他还救了郡主？快上座！
不过比起这两点，真正让姜衡心动的是，谁说他只能当一个传递消息的卧底？
没有人比我更懂十八寨！
老子混个龙头当当，未来那是你们朝廷要来求着我！
什么？我混不上？那景云郡主不是说了要无条件支持我嘛！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嘴角翘起。
而后，他便开始想着明日要向景云郡主提什么样的要求呢？
首先肯定是要把胡义那个狗东西的阴谋给破坏了！
方才听他那嚣张的语气，怕是十八寨月会上，会搞些事情。
以前势单力薄也就罢了，如今有个无限资源包外挂，我会怕了你？
正好弄死你，我来取而代之。
......
清风寨中，人马在一夜的紧张搜寻过后，带着一无所获的失落返回了山寨。
人啊，一直困顿固然不好受，但给你希望又被踩灭的失落和痛苦才是最难受的。
以至于原本该乌泱泱闹麻了的众人，在上山之后，都没多少声音。
宋天宝和马横刀、胡义等人对视一眼，以遗憾和惆怅作为告别，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胡义刚刚走进屋子，等候在屋内的儿子胡成便一脸兴奋地迎了上来。
“爹，听说你们下山抓大鱼去了，抓到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