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聪明程建军
大床落地，闹腾了半天，看热闹的邻居才散去。
程建军转了转眼珠子，赶紧跑回家推出自行车，急头白脸地直接往街道办骑去。
为什么急头白脸？
现在天都黑了，谁知道街道办还有没有人，要是今晚不能落实这事儿，他指定得失眠。
多好的机会啊。
这厮现在还没进化成后来的老阴比，远远瞧见街道办亮着灯，脚下更卖力了，可是在大门口，却被看门的大爷给拦了下来。
“欸欸？小伙子你干吗？给我站住！”
大爷端着饭碗，瞅见鬼鬼祟祟的程建军，顿时不乐意了。
这年头，大家骨子里还是点讲究的，做事得按规矩来，街道办事处是公家单位，不先过来跟自己打声招呼，直接往里溜？
这要是不出事还好，万一真出什么事儿，自己还不得跟着倒霉？
大爷觉得工作被冒犯了，心里很不痛快。
“老爷子，刚没见着你，我寻思着您老人家下班了呢！主任下班没？我找他有点事儿，大事......”
程建军被堵了个正着，一边在心里吐槽，思绪随随便便就跳跃到韩春明被当成典型抓起来的场景，内心亢奋了属于是。
听到这个，大爷忽然来了精神。
老爷子工作认真负责，瞅瞅办公室亮着的灯，戴上了老花镜，道：“主任没走，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先过来登记！”
“叫什么名字？”
“韩春生。”
这孙子是真狗啊，程建军一见老爷子公事公办，脑子一转顺口就报出了韩家二哥的名字。
眼瞅老爷子认真负责的在登记簿上写下“韩春生”这三个字，这孙子心里别提多乐呵，想不到吧？到时候发现举报韩春明的人是他二哥，老韩家得闹成啥样？
还不得鸡飞狗跳？
想着想着，这货忍不住得意，自己可真是个大聪明。
“住哪儿呀？”
“草帽胡同......”
“行了，去吧！下次得按规矩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贼呢。”大爷阴阳怪气。
程建军不乐意了：“嘿？你这老爷子怎么说话呢？你说谁呢，什么叫当贼呢？”
“哎哟，你还去不去？不去我可要锁门了？”
大爷一点儿也不惯着，当这么多年大爷，什么人他没见过啊？嘴上说着，手下也不含糊，拿着钥匙就准备从值班室出来锁门。
“得，您老人家年纪大，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程建军只能吃个哑巴亏，心怀怨气的往里面走。
街道办主任姓陈，今年五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这会正在办公室里愁眉不展。
随着知青大规模返城，每个街道的压力都很大。
工作太难安排了。
“陈主任。”
外面传来敲门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喊，只听声音，他就知道这是个年轻人，现在这群返城小青年，一个个跟游戏里的NPC一样，随时随地都会找过来问工作。
陈主任头很大，这会脾气也很差，他收拾了一下情绪。
“进来吧。”
门被推开，程建军笑着走了进来：“陈主任还没下班呢？”
“有事？”
“您好主任，我要举报！”
“举报？”
老主任神情一变。
真新鲜，前门街道已经很长时间没收到群众举报了，几乎下意识就以为，眼前又是因为工作问题来闹事的知青。
他安排程建军坐下，板着一张脸。
“你具体要举报什么事情，坐下慢慢说。”
“我举报草帽胡同的韩春明，他家藏着旧社会的糟粕，我亲眼见他买回来一个老式大床，指定是干了投机倒把的勾当。”
“投机倒把？旧时代糟粕？床？”
老主任挺诧异，这小子瞅着也不像脑袋有问题的人，他还劝呢：“这又不是大事，犯不着来街道举报，你也是草帽胡同的？”
“嗯嗯。”
程建军哼哼哈哈的，含糊其辞，也不再说自己是韩春生了。
万一露馅，可就尴尬了。
主任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面前的精神小伙：“行了，我知道了，你们都是邻居要包容些。”
这么多年，邻里间闹矛盾的事很正常，他已经猜到对方今天来的目的了。
“不是，我是要举报他！”
程建军愣了一下，对方这态度未免也太坦然了，“投机倒把，私藏旧时代糟粕这么大的事儿，您觉得不是大事？”
“你觉得这是大事？”主任反问了句。
他对韩春明有些印象。
前段时间对方来开过介绍信，小伙子性格不急不躁，说话老成幽默，很有好感。反观眼前这位，现在正一脸戾气，态度傲慢，揪着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不放。
老主任下意识就有些不喜欢。
何况，现在都1977年了，运动早就过去了，空气也得到了净化，谁还关注这些事儿？
这个没脑子的东西，床算旧社会糟粕？
那你为啥不睡地上，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居然还振振有词地跑来举报，也不怕传出去闹笑话。
程建军脸脖子涨的通红，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这就是大事儿，这行为性质多恶劣，您必须严肃处理。”
老主任乜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收拾文件。
严肃处理？
要不是得注意形象，陈主任忍不住都想骂人了，起身将文件放回原处，就准备下班。
“你也是知青吧？”
他边走边道：“有革命警惕性是件好事儿，可床要是旧社会糟粕，这有点缺乏说服力吧？你家不用床？谁家不用床？小同志，思想要与时俱进，你说的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要开历史倒车。”
“年轻人胸怀要广阔些，别逮着一些小事儿就无限放大，专门去挑别人的毛病。”
“行了，回吧！”
讲革命理论，程建军算个屁啊？主任一通教育，他被灰头土脸的赶了回来。
不过这厮却不死心，隐隐还有点越挫越勇的架势。
好！这个罪名不成立，那我就再找！
他蹬着自行车刚回到草帽胡同，远远就看见韩春明和李成涛，坐在那辆三轮车上，急匆匆的从胡同离开，而在胡同口的位置，李成涛又下了车。
程建军灵机一动。
赶忙又悄悄跟了上去。
......
夜晚时分，天已经黑透。
三轮车在路上“咯吱咯吱”响个不停，韩春明坐在后面给刘地主打照明灯。
他这次没让涛子参与。
一来时间太晚，开车这事儿自己也能搞定；二来则是，事情想完全保密，肯定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自己倒腾鸡蛋的事情，暴露是迟早的问题，剩下的就是代价的大小和策略，先不论后果严不严重。
至少表面工作得做到位。
如果每次都是三人一起出动，这样也太不给广大群众面子了。
傻子也能猜到，他们又投机倒把了。
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回食品厂，一套流程下来又赚了几百块。
可惜韩春明不知道，这会儿坏种程建军就在藏在食品厂外面，把他的行踪看的清清楚楚。
程建军嫉妒的眼珠子发红，咬牙切齿。
“韩春明这个土包子，凭什么？他凭什么能赚钱，还能得到苏萌的欢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