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赶集
声音在拖拉机的轰鸣声中显得微不足道，却奇迹般地钻进了张丰毅耳朵里。
张丰毅双眼微眯，仿佛一阵寒风扫过，让钟凡打了个寒颤，身子一缩。但不知想到什么，很快又挺直了腰板，下巴高高扬起，对着张丰毅摆出一副挑衅姿态。
张丰毅嗤笑一声，根本懒得理他。
拖拉机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镇上。随着“突突突”的声响，路面的尘土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拖拉机停在一个大门口，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楷体歪歪扭扭地写着“博临镇住房和城乡建设局”。
尽管镇上的路相对平坦，但那一路的颠簸，还是让陈可可觉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拖拉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震得她耳膜生疼。
她实在受不了这噪音的折磨，决定下车步行前往集市，顺便活动活动筋骨。
钟凡从拖拉机上蹦了下来，眼角余光瞥见陈可可也跟着下了车。便想起陈梅的话，以为陈可可是特意跟来，想要挽回这段已经结束的婚约。
想到这里，他露出一丝轻蔑的笑。
“陈可可，你跟着我干嘛？”他一脸不耐烦：“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改变退婚的决定的。咱俩已经完了，你死心吧。”
陈可可听着这刺耳的话语，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她回想起前世的背叛和决绝，恨不得立刻将钟凡千刀万剐。
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她微微侧头，目光从钟凡身上掠过，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钟凡，你以为自己是谁？我陈可可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挽回这两个字。你自作多情地在这儿啰嗦什么？到底是谁还没死心？”
钟凡脸色铁青，他敏锐地捕捉到陈可可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以为她还在为退婚的事情闹脾气。
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在指指点点，深知在住建局门口闹得太难看对自己影响不好。他强压下怒气，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别后悔！”说完，抬脚就走。
“等等！”陈可可喊住了他。
钟凡停下脚步，眸子里露出一丝得意。他就知道她放不下他，这下急了吧，要挽留他了吧。
“把我的玉坠还给我！”陈可可声音冰冷。
钟凡一愣，猛地转身看着她，咬着牙：“你就为了玉坠？”
“是的，请你还给我。”陈可可敛下神色，向他伸出掌心。
钟凡麻利地把挂在脖子上的玉坠解了下来，刚要递给陈可可，目光扫到张丰毅正帮陈可可从拖拉机上搬下竹篓。
他脸色变得愈发难看，额角青筋几乎崩了出来，玉坠狠狠地塞到陈可可手里：“怪不得你这么硬气，原来是找了野男人。”
陈可可皱着眉头，一脸莫名其妙：“你别血口喷人！不是你和陈晓燕背叛我，跟我退婚吗？现在你这副我负了你的嘴脸是做给谁看？”
“就算野男人也比你这个自私自利，狼心狗肺的伪君子好！”陈可可把那块玉坠在衣角上拼命蹭着，仿佛被他摸过有多肮脏似的。
钟凡牙攥紧拳头，看着陈可可跟张丰毅说说笑笑地走远。
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气，明明是他如愿退婚，为何看到她对别人笑也会心生不快？一定是她说的话太刻薄，被气到了。
他想到上辈子陈可可坐享其成他的劳动成果，衣食无忧，风光无限。这辈子她可没那么好的命了，嫁个庄稼汉吃苦去吧。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怒气才消了些许。他伸手理了下衣领，便向建筑局大门走去。
张丰毅瞥向身旁哼着小曲的陈可可，她那双眼睛紧紧黏在那块玉佩上，仿佛整个世界都装在了那小小的玉佩里。回想起刚从拖拉机上下来时，她那张苍白的小脸。
“现在感觉咋样了？不难受了吧？”张丰毅开口询问。
陈可可这才从玉佩的世界里回过神来，目光落到张丰毅手里提着的竹篓上，她连忙伸手过去：“给我吧，这一路真是辛苦大哥了。”
张丰毅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集市，心里盘算着距离也不远。便笑着帮她把竹篓放到背上：“你这竹篓里的水，不会晃得全漏出来吧？”
陈可可轻轻拍了拍竹篓，一脸自信：“放心，我用罐子装的，还特意扎了好多小孔，应该没问题的。”
张丰毅看着她那得意的小样儿，忍不住轻笑：“那我先去忙点事，晚点过来接你一起回村，有个伴儿也安全点。”
陈可可连忙摆手，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吧。我坐最后一趟回村里的车就行，这样也不耽误你的事。”
见她态度坚决，张丰毅也就没再勉强。他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便转身离开了。
集市上，那叫一个热闹。摊位一个接一个，琳琅满目；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陈可可背着竹篓，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既宽敞又人流较多的位置。
她放下竹篓，先轻轻旋开其中一个罐子的盖子，那是她用来装活鱼的，得确保它们能在短时间内保持活力。
接着从罐子里捞出那些已经不会动的小鱼，把它们整齐地摆放在一张干净的芭蕉叶上。
尽管陈可可的鱼新鲜且处理得十分妥当，但无奈这些鱼个头太小，她的摊位前始终冷冷清清。
一个小时都过去了，只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在她的摊位前停下了脚步。老奶奶仔细挑选了四条看起来最为活泼的小鱼，满意地点了点头，略显颤抖的手递上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币。
正当陈可可忙着给老奶奶打包时，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走了过来，在摊位前简单地询问了几句价格后，便转身离开了。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从她的腰间滑落，掉在了陈可可的脚边。
陈可可连忙弯下腰，一把捡起半敞开的布包。这一看，可不得了，里面赫然装着几张粮票、油票，以及几张崭新的大团结。这些票据在这个年代可是价值不菲。
她连忙将布包包好，起身追上前去。
一片喧嚣的市集边缘，终于追上了那女人。她正低着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焦虑。
陈可可小跑到她面前，双手递上布包：“请问，这是您掉的东西吗？”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旁边窜了出来。他动作迅猛，一把夺过陈可可手中的布包，嚷嚷着：“这是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