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谈
刘景尘走在白雾弥漫的庭院小径之上，步伐从容，心绪却难以平静。
浓郁的灵力在空气中弥散，夹杂着丝丝寒意，沁人心脾。
仅是弥漫的寒雾便蕴含如此精纯的寒冰灵力，若能在源头的寒泉旁修炼，其灵力之浓郁，当令人难以想象。
这口寒泉，据传乃白家先祖飞升此界时，从下界带来之物。
飞升修士，乃是在灵力匮乏的下界，艰难筑基结丹，直至登临化神期，破界飞升至此的大能。
其修为之高，意志之坚，非刘景尘这个小小炼气修士所能揣度。
若此等大能于飞升之时，攫取一界顶级灵泉带至此界，其灵力之雄浑，也便不足为奇。
“如此家族底蕴……”
刘景尘心中一叹，目光深邃，思绪难平。
“难怪能连出白凌冰与白烟洛二人。若再给他们五百年安稳修炼，未必不能再达先祖之高度。”
他跟随侍女，穿过庭院，步入一处开阔平地。
玄色圆滑石子铺地，四周白玉石壁，一颗夜明珠悬于高空，乍一看仿佛双月凌空。
本是修士斗法之场，此时中央却摆放着案几与蒲团，显得有些突兀。
侍女停步转身，施礼后示意刘景尘入座。。
压抑着内心的不安与惊叹，刘景尘缓步上前，盘坐而下，开始静心吐纳。
“嗡——”
一炷香后，一声低鸣自远处响起，打断了他的修行。
他缓缓睁眼，只见一身劲装的白烟洛，腰细身长，从远处走来。
青丝垂肩，随夜风轻舞。
那柄八尺陌刀提于纤手之中，刀身染血，微微震颤，寒意凛然。
绝尘如霜的面容冷意未消，柳眉间杀意未散。
刘景尘心头一凛，忙起身抱拳行礼，恭声道：
“刘景尘见过白家家主。我刘家不过一酿酒小族，还请家主莫要拿我族开刀立威。”
白烟洛听罢，目中寒意渐敛，竟莞尔一笑，轻声道：
“道友莫慌，方才不过处理了些家中不值一提的蛀虫罢了，道友乃白家座上宾，我白家岂会失礼？”
刘景尘暗松一口气，仍旧恭敬道：
“白家乃青崖名门，威仪自不必说。”
白烟洛将陌刀插入地面，盘腿坐下，眸光如霜。
“不过道友言，刘家是酿酒小族，白某却不敢认同。兄长临终前留信与我，言道贵族乃潜龙在渊，不可不防。”
此言一出，刘景尘背脊渗出冷汗，心中暗骂：
“好个白凌冰，人都死了还误我！”
平复心绪，他正色回应：
“能得令兄如此高看，刘家受之有愧。我刘家修士不过三人，令兄虽夸吾三弟天赋，但若放在家主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白烟洛目光冰寒，指尖轻敲案几，气氛瞬间压抑至极。
“噔，噔，噔……”
刘景尘端坐如初，尽管内心不安，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十息无言，寒风渐起。
白烟洛忽而轻笑，声如冰雪初融：
“道友莫要自谦。我观你临危不乱，心性极佳，能让那顽劣的王家长孙认凡人为兄，当真是有趣。”
“敢问家主，今夜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白烟洛冷哼一声，双目直视刘景尘，语气凌厉：
“你刘家季子天赋异禀，次子经营有道，长子心思深沉、四处逢缘。我正需要这样的人来帮我制衡宗室，所以——”
寒冰灵力骤然释放，冷风夹杂着寒霜席卷全场。
白烟洛语气冰冷，目光锋锐如刀：
“臣服于我。”
刘景尘心头一震，寒气入骨，但他依旧强自镇定，语气坚定：
“我刘家，不臣。”
此言一出，寒意攀至极点，仿佛整座道场都被冻结，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灵力紊乱之下，刘景尘感到心脉生寒，但他面上却仍不动声色。
白烟洛缓缓起身，八尺陌刀于月光下泛起森冷寒芒，她握刀而立，声音如冰：
“你就一点也不怕，祸及一族？”
刘景尘微微叹息，眉间透出几分苦涩与无奈，他语气决然道：
“刘某不过一死。但若祸及刘家，只怕家主内忧未解，又添外患，还望家主三思。”
白烟洛冷笑，刀锋微扬，声音里透着冰霜与怒意：
“好你个刘景尘！莫以为我不知，你在那大妖尸首的山谷中做了什么！这笔账我都还没找你算，如今这是你自己选的。”
“原来是这事……”刘景尘缓缓闭上双眼，心中苦涩如潮：
“我的仙途，就连这青崖县都踏不出了吗？”
刀光骤然落下。
陌刀带着寒风呼啸而至，瞬息间斩碎了案几和地面的石子，却未见一丝血迹。
刘景尘缓缓睁开双眼，入目所见，是那刀锋停在他头顶一寸之处。
寒意侵骨，冷汗却早已浸透后背。
“当真是好胆！”白烟洛冷哼一声，将巨刃轻扬，寒意却依旧未散。
“拔剑。”
刘景尘一愣，疑惑不解：
“家主若是不杀手无寸铁之辈，倒也大可不必，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白烟洛闻言，娇容之上现出怒意：
“休要聒噪，拔剑！”
无奈之下，刘景尘缓缓起身，走到道场边缘，从白玉墙上取下一柄灵器铁剑。
“这女人，究竟想干什么？她白家得不到一个臣子，却未必非要多出一个敌人。既不杀我，又何苦为难于我？”
他方才转身，尚未抬眼，八尺陌刀已携狂风横斩而至。
刘景尘仓促间举剑格挡，却猛然发觉，那厚重的力道并非刀锋，而是刀背！
“噗！”
一声闷响，铁剑脱手飞出，刘景尘如断线风筝般被震飞数丈，重重摔在地上，翻滚不止。
才炼气二层的他，哪里挡的住那一斩砍伤沈家老祖的陌刀？
寒冰灵力侵入心脉，他只觉经脉刺痛，灵力再难运转，身体也变得迟缓僵硬。
“仍是不臣？”
“不臣……”
“把剑捡起来。”
刘景尘挣扎着起身，步伐缓慢地走回原处，弯腰捡起了那柄铁剑。
方才捡起，刀背再度斩至。
如此反复，刀光剑影间，道场寒意弥漫。
一炷香后。
白烟洛终于收刀入鞘，将陌刀背回肩上，转身离去。
临行前，她语气冰冷，丢下意味深长的一句：
“念你当初也是为了自救，山谷之事，两清了。但你我之事，还没完。”
刘景尘瘫倒在冰冷的石子地上，满身淤青，浑身疼痛，内心泛起阵阵无力感。
“这女人，当真是蛮不讲理！”
抬眼望去，夜明珠依旧高悬，而道场寒意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