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领主穷的响叮当

“小姐，请您恕罪，刚才我们害怕极了，不敢出来……”

城堡的大门打开，两位年迈的女仆互相依偎，带着愧疚的哭腔走向露西亚。

露西亚没有怪她们，而是手指向地面，让两位仆人将奄奄一息的老管家抬回城堡。

自己则在心中暗暗祈祷，“塞巴斯，你一定要撑住……”

华国，江南省，航州市，幸福小区。

罗悬把蛮族小人士兵收拾了之后，便把易拉罐随意往桌上一放，继续观测着造景箱。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约翰！别说了……你想死吗？”

“对不起，当我没提起过……”

山脚下的村民们已经从狂乱中恢复，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却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刚才的事情。

他们虽没什么学识，却也都心底明白，刚才那神秘叵测的存在，不是能讨论的。

村子一片寂静，只有泥土被翻动时发出的簌簌声响，这是村民们在为遇难者掘墓。

他们动作很熟练，分工也很明确，有人挖土，有人削木头。

说是坟墓，其实就是简易的土坑，上头插上块木牌，然后由唯一识字的老村长写上死者名字。

之后，村民们集体在坟墓前短暂默哀，便各自四散而去，蛮族把粮食都抢烧了，他们要去附近地里山上找吃的。

“就这么简单，就把丧事办了？”

罗悬原本觉得村子里的人有些麻木不仁，但转念一想就理解了。

从刚才女领主的祷告来看，这片土地想来常年饱受战火的肆虐，像这种蛮族入侵的事情，早已不是头一遭。

村民们终年生活在死亡的阴霾笼罩之下，对于身边人的离去，怕是都已司空见惯。

他们不是麻木，而是还要活下去。

“死者已逝，对于生者来说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其次才是纪念。”

罗悬叹了口气，对村民们有些同情，升起了帮助他们的念头。

“不过首先要做的，还是收集情报，目前我只能推断费尔迪南这个家族很穷，但对于这片土地和整个世界我还知之甚少。”

罗悬首先想到的，就是找那个女领主问问。

“咦，怎么不见了？”

罗悬正疑惑山坡上没见到露西亚时，视线望向城堡，一下就看见对方身在其中。

嘶——

“我还能透视？！”

罗悬发现只要自己集中注意力，视线竟然可以穿透房屋，而且城堡的结构图在自己的脑海里自动展现。

“这不就是乐高积木吗？那不就意味着我可以随意拆卸组装这个城堡。”

他倒不是很意外，自己对于造景箱中的小人来说，明显是更高维度的存在。

罗悬俯瞰而下，只见城堡大厅颇为宽敞，却毫无华丽之感，地面是由大块的粗糙石板铺就，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与坑洼，缝隙间还嵌着些尘土与细碎的沙石，显然是缺少佣人打扫。城堡内部的各类家具陈设极为有年代感，或者说，一股子破败气息。

而城堡里唯一看着有些价值的玩意儿，只有悬挂在墙壁之上的那副盔甲了，盔甲胸口处，家族盾型纹章朴实无华，纹章下方丝带延展，刻着小字箴言：“恩义铭记，荣耀永存。”

这一切无不在证实着罗悬心中的猜测：“费尔迪南家族和他领地的子民一样，穷的叮当响。”

罗悬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感慨起来，这领主家族吧，你要说他们好，却把自个儿和子民的日子都过得这般穷苦，还时不时地遭人打劫，狼狈得很。

你说他差吧，人家女领主倒是品德高尚，全然不像那些文学作品里描述的中世纪贵族那样贪婪敛财自私畏死，露西亚关键时刻还冒险替子民祈祷。

虽说那祷告最终也没起啥作用，他们这个世界原本的神明似乎压根就没搭理她，还是自己这个“外神”心软出手搭救，可她这份心意，总归是好的。

“从这个家族领主的言行，以及他们家族箴言来看，他们倒是很忠诚懂感恩，是个老实家族……”

罗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光亮，突然意识到这是好事。

罗悬印象中有一件很深的事情，之前养过一段时间仓鼠，对它呵护有加，可是某一天这仓鼠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冷不丁地就咬了罗悬手指一口，那伤口还挺深，害得他连着打了三天的疫苗针。后来，仓鼠虽说丢了，可这心里的阴影却是留下了。

虽然刚才自己出于好奇和同情帮助了造景箱中的小人，但是难保这些小人不会威胁到自己。虽然现在自己是凌驾他们的高维存在，但保不齐哪天就背刺了。

人心，可比仓鼠复杂多了，仓鼠最多咬自己一口，这些小人要是万一某天发现他们高高在上的神其实不过是大一号的人类，那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但，现在有个领主家族存在，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自己只要拿捏住这个老实家族，往后这局面，自然就能掌控在手中了。

想到这里，罗悬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美丽动人的女领主身上。‘

圣历573年，维伦领，领主城堡内。

大厅的一角，有一座巨大的石壁炉，此刻炉火黯淡，只剩下些许余烬在炉底闪烁微光。

此时，露西亚正静静地坐在壁炉前，目光有些呆滞，带着一丝哀伤与无助，在她身旁的长桌上，躺着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老管家塞巴斯。

两位上了年纪的女仆，站在女领主身后几米处，压低了声音说着悄悄话：

“可怜的塞巴斯先生，我们把所有卧室的床单剪碎才勉强给他止住了血……”

“他伤的太深了，还发着高烧，只有能施展圣光的牧师和神父才能救他。”

“法尔克神父在老主人病逝的当晚就离开了维伦，还有城堡里的侍卫和男仆，那些个坏家伙，一听说蛮人们要打过来，跑得比兔子还快，真是没骨气。”

“唉……咱们可怜的露西亚小姐才刚刚过了成人礼，就失去了慈爱的父亲，要是塞巴斯先生再离她而去，我简直不敢想象，天呐，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露西亚虽看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可女仆们的声声叹息，却还是一字不漏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她此刻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便轻轻挥了挥手，谴退了她们：“你们去准备晚饭吧，我的肚子有些饿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别把塞巴斯那一份落下。”

待女仆们离去之后，露西亚这才缓缓站起身来，脚步沉重地走到塞巴斯身旁，轻轻晃了晃他仅剩的左手，泪眼汪汪：

“塞巴斯爷爷，要是连你也走了，谁来教我治理领地？费尔迪南家族该怎么办……你醒醒，醒醒啊……”

没有反应。

露西亚又何尝不知道，只有神殿的牧师能救塞巴斯，但是现在城堡不仅没有男丁和马匹，而且最近的教区也离维伦有一天的路程。

依照塞巴斯的身体状态，根本不可能撑到牧师赶到。

除非，有奇迹发生。

“奇迹？”

露西亚再一次想到，这个世界上少有奇迹，但是神迹，自己却刚刚见过。

她直接盈盈一跪，双手紧握，对着城堡天花板发出祈祷：

“神明大人，请您再次施展神迹，救救我身旁濒死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