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别人家的孩子

见大舅的态度软下来，方卓就知道这事有戏了。

前面这些，其实只是他的一番铺垫，后面的才是重中之重，为的是让大舅明白，他方卓还是有点东西的。

苏俊刚终于被方卓‘说服’了，半推半就着答应下来。

主要是方卓这人脸皮厚，就一直掰着大舅的膀子死缠烂打，还说要是大舅不同意，他就撺掇着大舅家的两个弟弟不好好学习。

即使知道方卓是在开玩笑，苏俊刚也有点无可奈何，他还真怕这个没正行的外甥不走寻常路。

苏俊刚虽然是出于无奈应下请求，但接下来方卓提出的一个方案，竟让他产生出一种感觉——没准还真可以试试。

方卓提出的方案是——这第一批‘装死兔’不做正品，先做假货。

做假货的标准，就是怎么便宜怎么来。

原本的小羊皮改成人造皮革，优质水貂毛替换为獭兔毛，五金件上也不需要刻印品牌logo，包括玩偶上的走线，也完全可以用机器缝制。

总之就是外形一定要好看，手感也要做得很好，不过质量一定要差！

最好是不出两个月就会脱皮掉毛。

苏俊刚一开始没搞懂方卓用意。

直到方卓后面又说，在这堆假货玩偶上，一定要做好铭牌，铭牌上一定要带着‘装死兔’标记和品牌logo。

这种铭牌必须做出一种廉价感，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山寨货的那种。

同时，方卓还让苏俊刚赶紧去注册‘装死兔’这个商标，然后给工厂取个名字，就以此作为品牌logo。

渐渐的，苏俊刚开始明白了方卓意思。

如果按照方卓最初设想，在不被市场认同的情况下，599一个的‘装死兔’肯定是卖不掉的。

而且这种东西很好仿制，倘若‘装死兔’这个玩偶能够火起来，同行只需要买回去稍一研究，第二天就能给你做出来。

到那时候，599一个的‘装死兔’，你就给我把货砸在手里吧。

可方卓提出的这个方案，简直就是极具创意——我知道假货很好做，那我干脆就自己先做假货。

可谓是未雨绸缪、‘曲线救国’，用假货带着仿造正品铭牌的方式，先行去创造市场知名度。

假设这种玩偶能够火起来，到时候即使有人跟风，跟的也是山寨货的风。

而且假货的定价很合理，建议零售价设置在99，出厂价设置为39。

中间给出60元的空间，让顾客和商贩进行讨价还价。

当然，苏俊刚觉得合理，是因为有那599元的天价“珠玉在前”，他哪里知晓这才是方卓今天的真正意图，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进入到方卓的节奏。

苏俊刚略作估计，假货的成本只需要七八块钱……

此时在苏俊刚眼里，方卓提出的这个方案，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紧接着，方卓又对销售渠道做出建议，先通过琴岛市的那些商户商摊进行售卖，然后再上线网店。

网店的广告，也必须透露出一种浓浓的山寨风。

苏俊刚询问过，如果那些商贩不肯进这批货怎么办。

方卓只是呵呵一笑：“那就强制让他们进货，只要他们还从这里拿货，不管是拿包包也好，鞋子皮饰也罢，就强制他们必须同时跟进一批假货‘装死兔’，数量不用太多，几十件都行。”

他对此毫不担心，首先是因为他对‘装死兔’的售卖市场很有信心，这种毛绒玩偶本来就是挂件，可以挂在包上，挂在车里，可以充作钥匙扣，甚至还能作为家居摆件。

其次，就是这种小量进货，花不了那些商贩几个钱，撑死不过几千元。

当然，肯定会有小老板讨厌这种强买强卖的方式，不肯接受。

不过那又如何呢？等到他们发现这种玩偶挂件卖得火爆，自然会有人屁颠屁颠跑过来主动进货。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关于正品‘装死兔’何时开始生产，方卓则告诉大舅，等待他的消息。

他只让苏俊刚先按照正品标准，制作几个不同大小的装死兔，做出来之后寄给他，其他的假货，做得越快越好。

最终，方卓根本没有进入皮具厂参观，图纸留在大舅这里，又详细商讨了一些细节，自己就乐呵呵打车离开。

离开前他转给了苏俊刚5000元钱，一开始对方死活不要，因为皮具厂里还有很多皮革原材料剩余，苏俊刚只需要进一批獭兔毛，再定制点五金件，很快就可以开始生产。

他决定先做1000个试试水，根本花不了几个钱，即使最后砸在手里，也算是他配合方卓的一次尝试，哪里需要外甥掏钱？

不过方卓坚持说一码归一码，他太过了解大舅这个人，常说商人重利，但苏俊刚性情直率，对家里人，从来都是一片赤诚。

苏俊刚只要答应一件事，那他就一定会尽全力去做。

所以，尽管对于苏俊刚来说，这5000块钱或许不算什么，但在方卓看来，这是他必须要掏的，他永远不会占家人便宜。

爱财爱己，这个‘己’，并不仅指自己。

……

……

方卓赶到家中时，已经接近下午七点，夏日夜短，天倒是还亮着。

打开家门前，他注意到201门口的脚垫又摆放出来，而他中午离家前明明看到，脚垫已经收了回去。

方卓颇为疑惑，郭昕童不是回家了吗？难道又跑回来了？

不过他也不打算敲门询问，管她呢，前世被郭昕童晾了那么久，以致到最后，两小无猜的两个人几乎变成普通朋友。

重生后，他也得给郭昕童甩甩脸子。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他方卓什么女人没见过？他又不是舔狗。

插入钥匙进入家门，瞬间闻到一股肉香。

这青椒炒肉的香味太熟悉了。

“妈，今天回来这么早？”方卓换拖鞋的工夫，就开始吆喝。

少顷，厨房推拉门打开。

开门之人居然是郭昕童。

她发现方卓一脸错愕，轻轻蹙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怎么又来了？”方卓打量一眼，“还专门换了身衣服，就你衣服多是吧？”

此时的郭昕童，已不再是上午那身打扮，换成一条BURBERRY无袖米格连衣裙，身前还围着一条蓝色围裙。

高马尾倒是还扎着。

郭昕童眼睛一眯：“苏阿姨让我过来的，你有什么意见？”

还没等方卓怼回去，苏玉颖的声音就从厨房内传出：“就是，是我让童童来咱家吃饭的，方卓你在说什么屁话？”

家庭地位再次-1。

方卓小声嘀咕：“你可真是我亲妈。”

苏玉颖声音又至：“人家童童还知道帮我打打下手，你看看你们兄妹俩，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方卓偷偷嘀咕：“果然在父母眼里，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最好，郭昕童一来，肖楚玥的地位都下降一格。”

看见郭昕童站在原地一脸淡然，方卓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走向厨房高声道：

“妈你出来歇着，后面的放着我来！”

苏玉颖才不相信儿子的鬼话：“你赶紧去洗手等着吃就行了。”

郭昕童横移一步，挡住方卓身形，然后白他一眼，扭头又走回厨房，不忘把推拉门关上。

看着傲娇少女这一系列动作，方卓撇撇嘴。

其实郭昕童过来他家吃饭，并不算什么新鲜事，两个人从小时候起，就经常互相串门。

说起来，老妈以前经常会忙到晚上，他和肖楚玥在对门吃饭的次数还更多些。

他现在不过是有点不太适应，毕竟对他而言，上大学后，郭昕童与他的交情越来越淡，许多往事都已经停留在久远的记忆里。

而现在，相当于时隔十几年，郭昕童再一次闯入到他的生活。

既熟悉，又陌生。

方卓摇摇头去洗手，既然郭昕童在这个时间节点，都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那么在她上大学之后，为何又会变得那么不冷不热呢？

想不明白。

他洗手出来，看到肖楚玥房门微微打开一丝缝隙，一双大眼睛躲在门后，仔细观察着屋内情形。

“哥。”她轻轻叫了一声。

看她这样子，方卓好笑道：“干嘛？”

“大舅答应你了？”

方卓点点头：“肯定的啊。”

肖楚玥开心一笑，然后又招呼方卓近前，小声道：

“哥，我想吃甜点，要不咱们别在家里吃饭了，你带我出去吃吧。”

方卓瞥她一眼：“是因为郭昕童啊？”

肖楚玥被点破，摇头不肯承认：“我就是想吃甜东西。”

方卓揉揉她的头：“不行。”

“哥~”肖楚玥用出撒娇大法。

要搁在以前，方卓肯定是会答应的，但现在的他，誓要逃脱妹妹的拿捏。

“不行就是不行。”

方卓无视肖楚玥的一脸委屈，走回客厅，坐到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他注册了一个新的微博号，打算吃完饭，再去用电脑新建一个公众号。

在注册完新微博后，他随手点开了同城频道，这个时期的微博，还算是网络社交媒体的龙头，远不像以后那样乌烟瘴气。

同城频道内，除了一些网友的生活分享，还能看到许多本地商户的广告营销。

刷着刷着，他看到了一家新开咖啡厅的四宫格广告，图片中有一个女孩子出镜。

女孩穿着碎花长裙坐在圆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桌上静置一杯裱花咖啡，阳光飘进巨大落地窗，温柔了她的长发，茸茸发丝被阳光染成栗色。

四张图片，带给人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这不是他的小甜茶吗？

方卓看了下那条广告的内容，最后还特地艾特了一个昵称，是一串泛着文艺范儿的英文字母，跟陈梓柠的微信名一模一样。

方卓点进主页一看，嚯，粉丝还不少，居然已经有13万。

小甜茶应该不会去买僵尸粉。

而且她每条微博的评论都有两三百，这么看起来，粉丝粘性尚可。

不过方卓还是微微摇头，因为陈梓柠的这些微博，完全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基本都是几张图片配着一段文字。

比如有一段文案是——晨雾是时光的帷幔，轻轻笼着梦的轮廓，我于其间，聆听岁月幽微的歌。

然后下面的配图就是一场晨间薄雾，陈梓柠站在雾里抬起一只手，指尖点着一片树叶。

方卓颇为无语。

在他看来，这种文案纯属无病呻吟，几乎能够跟青春伤痛文学不分伯仲。

可在当下这个年头，这玩意还就是有它的市场，你不服都不行。

而且这种东西的受众，大多都是那些刚上大学，或者初高中的年轻人。

毕竟这一代人的中学时代，谁的书桌里还能没有一本代表着青春的塑封书呢……

方卓出于好奇，点开评论一看，底下要不就是猛夸陈梓柠好看，要不就是一些同样文艺范儿十足的小短句，尬的人脚趾抠地。

他翻了会这位前世情人的微博，翘起二郎腿微微一笑。

陈梓柠粉丝基数虽然不大，但胜在其中琴岛本地的年轻人居多，后面，倒是可以好好的利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