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芯片
英语破天荒考到了80多分，这种突如其来的喜悦，只持续了一节课的时间，吴小凡便慢慢冷静下来。他没办法理顺这个结果背后的学习逻辑。
上课跟不上老郑的节奏。该背的单词总是在背了忘，忘了背，背后还是忘的无奈中循环。数学、科学都考砸了，怎么英语就能超水平发挥呢？
有因才有果。学习是最能体现这个道理的事情，没有人能不学而获。
难怪老郑会怀疑自己作弊，虽然作弊的说法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不管换成谁来问谁来查，自己都问心无愧。
入夜，大街小巷还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路灯下，吴可方穿着黄色骑手制服，骑着“嘎吱嘎吱”作响的电瓶车，眼疾手快地避开从街角走出的行人和乱窜的猫狗，驶进一条小巷子。这两天，吴可方像是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一般，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
以往，平台派给他的单子，都是大家嫌弃的“差单”，红绿灯多路程远，费时费力。他跑一单的时间，人家快的能跑四单五单，就是慢的也能跑个两单。虽然说路远佣金高，可综合算下来，还是性价比太低。
吴可方的心情，就像吃了没放盐的豆腐，很不是滋味。
这两天情况却大不一样。吴可方只要一打开外卖平台，单子就像是自动往他怀里钻似的，一个接一个，而且都是路程近，送起来轻松的优单。
“嘿，老吴，你这两天是踩了狗屎运了啊，单子这么好！”骑手小李打趣道，盯着吴可方手机的眼神里满是羡慕。
吴可方憨厚地笑了笑，露出有个小豁口的牙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就是特别顺，单子多，还都是好送的。”
“哎，你说说，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骑手老张也凑了过来，摇着头感叹道，“我抢单子抢得手指头都快断了，也没见你这么多好单子。”
“这跟人关系不大。”大刘摘下骑手头盔，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主要是平台的算法，什么用户评价、送达时间……都有权重，复杂着呢。”
吴可方心里虽然开心，但也知道，这运气不可能一直这么好，还是得脚踏实地，好好干。“你们也别灰心，说不定明天你们也能时来运转呢！不管单子怎么样，咱们要吃饭就得接，谁让人家平台说了算呢！”
吴小凡刚与米佳在岔路口分手，拐过街角时差点被吴可方的电瓶车撞上。
“爸，你骑这么快要出事情的。”吴小凡吓了一跳，却不忘关心老爸，“赶时间也要注意安全。”
“没事吧？”吴可方既怜惜又自责，他一边嘴里解释着，一边拍去电瓶车前轮擦在吴小凡衣服上的灰尘，“这个单子快超时了，就急了点。”
“没事。”吴小凡道，“这么晚了，送完就回家吧。”
“不急，还有好几单，都是小区边上的。”吴可方电瓶车已经骑出好几米，声音却还是听得见，“趁这两天平台派的都是优单，多跑跑。说不定哪天又变回差单了。”
吴小凡目送着父亲吴可方的电瓶车渐渐远去，直到那抹黄色消失在夜色中，才走进小区。上楼梯的时候，他听见楼下的小夫妻又在吵架，互相骂对方是神经病。
“都这么晚了，你爸还不回来。”吴小凡一进门，张芬就冲他抱怨，“他这两天总是早出晚归，一天睡不到几个小时。”
“我刚刚在小区门口碰到他了。”吴小凡洗手擦干，接过张芬递过来的饼干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他说还有几单，送完就回来。”
“钱哪有赚完的时候。不能为了赚钱，连身体都不顾了。”张芬碎碎念道。等吴小凡吃完饼干洗漱好，又催他早点上床睡觉。
“你爸看上去心情不错。”吴小凡刚关上房门，就听见一个温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
吴小凡心脏陡然狂跳起来。
是那个声音！
吴小凡没说话，翻箱倒柜地在卧室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带喇叭的电子产品。他又去检查窗户，窗户紧闭，没有打开。
“你是谁？”吴小凡惊恐地环顾四周，“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爸刚才也说了，这两天平台派给他的都是优单……”声音没有回答吴小凡，自顾自地说着。
吴小凡觉察出这个声音近在咫尺，不是从外面传进来的，像是有个隐形人站在对面跟自己说话。他展开双臂在空中胡乱挥舞，却是空荡荡的，没有碰到任何实质性的存在。
“……还有你今天的英语考试成绩，87分。都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声音没有被吴小凡的动作所干扰，继续说道，“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
张芬在客厅听见吴小凡卧室有声音，便轻轻推开房门。卧室里一片狼藉，像是哪个小偷刚刚来光顾过。
吴小凡背对着门，没有察觉到张芬的到来。他伸手四处乱抓，像是驱赶什么东西似的，声音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抗拒：“你的意思，这些都是你做的？”
张芬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陈教授可从来没提起过，儿子的后遗症会包括精神疾病。
“小凡，你在跟谁说话呢？”张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她缓缓走进房间，每一步都放得极轻，生怕吓着了正在发病的儿子。
吴小凡猛地回头，随即紧紧地拽住张芬的胳膊：“妈，你听到有人在说话吗？”
张芬侧耳倾听，卧室里只有吴小凡粗重的呼吸声。
“除了你，其他人听不见我说话。”那个声音道。
“哪有人在说话！”张芬摸了摸吴小凡的额头。还好，并没有发烧。
“你一定是最近考试太累，出现幻觉了。”张芬目光里满是忧郁，心里焦急丈夫怎么还不回来。
吴小凡没有说话，他知道这绝不是幻觉。
声音不是从任何电子产品发出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得见。他脑子像轮盘一样飞速转动起来，一个个可能性在电光石火间转过。
蓦地，飞轮突然停住。
吴小凡情不自禁地吐出两个字：“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