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怪物

这让王老师感到十分遗憾。

“谢谢你们！”王老师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转而对吴小凡道，“最应该感谢的不是老师，而是你的父母。希望你以后努力学习，好好地报答他们。”

“王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会的。”吴小凡重重点头道。

“老师相信你会的！”王老师指了指米佳那个方向，“快回座位吧！”

吴小凡心中一喜。米佳却只抿嘴偷笑，眼睛并不看他。

王老师擦去黑板上的欢迎语，打开课本讲起课来。为了照顾吴小凡，她特意讲得很慢，涉及之前的知识点，也尽可能地讲细讲全。

尽管如此，吴小凡却始终觉得脑子慢一拍。以前那种老师说到哪，思绪跟到哪的顺畅与流利，被滞涩和卡顿取代。他知道，实际上王老师已经讲得很慢了，可还是跟不上。他才跟到第一句，还没领会老师讲的意思，老师的第二句、第三句就已经来了。

要命的是，这不是因为前面落下的课程比较多，对知识点不熟悉，而是脑子迟钝的缘故。

难道脑子变笨这也是手术后遗症之一？吴小凡不无担心地想。

好不容易熬过一节课，吴小凡已是浑身发软。他正想休息一会，一名男同学笑嘻嘻走过来：“英雄，请收下我的膝盖！”

吴小凡抬头望去，只见朱子龙面带戏谑和嘲讽，双臂环胸站在面前。

“怎么，朱子龙，你有事吗？”吴小凡忍住疲惫，警惕地问道。

“哟，吴小凡，你现在可是个名人啊，开颅手术、颅内芯片，真是高科技啊！”朱子龙阴阳怪气地说着，故意把“高科技”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吴小凡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朱子龙是故意找茬。

不等吴小凡回答，周神挤开朱子龙，站到吴小凡身边道：“朱子龙，你真是眼瞎心盲。吴小凡可是为了救人才受的伤。他的勇气和智慧，哪是你这种小人能理解的？”

“哼，勇气和智慧？我看是大傻瓜才对。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超人啊？”朱子龙继续嘲讽道，“而且，我听说你这次能回到7班，靠的不是成绩，而是那个芯片吧？不知道那芯片有没有帮你作弊的功能啊？”

“朱子龙，你不要太过分了！”不等吴小凡回答，早就看不过眼的米佳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小凡的考试成绩在他救人之前就出来了，回到7班是靠他自己的努力。”

“哼，自己的努力？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朱子龙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反正我觉得他不正常，是个怪物！”

“你！”米佳怒不可遏。

“我怎么啦？我脑袋里可没有芯片。你有么？”朱子龙用手指了指米佳，接着又扭头问其他同学，“你……你……你们跟我们的大英雄一样，脑袋里有芯片么？”

被问到的同学都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随即意识到不对，又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看看，还说吴小凡不是怪物？”朱子龙看着米佳，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米佳气得浑身发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吴小凡制止住。

吴小凡静静地看着朱子龙。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解释，朱子龙都不会相信。在这个人心中，自己已经被贴上了“怪物”的标签。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朱子龙见吴小凡不说话，更加得意扬扬，“吴小凡，你就承认吧，你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周围的其他同学看向吴小凡的眼光，慢慢变得有些异样了。

上课铃声突然响起，朱子龙得意扬扬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别理这个家伙。”米佳轻声安慰吴小凡道，神色满是关切。

教室里慢慢安静下来。科学老师走了进来。

吴小凡坐直了身体，尽量让自己进入听课状态，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

他尝试集中精力听老师讲课，但不知怎的，他的注意力总是难以集中。老师的讲解，明明以前能够迅速理解的内容，现在却像是在听天书，脑子里一片混沌。他努力想要跟上老师的节奏，去理解之前翻看过的概念，但发现自己的理解力也大不如前。

疲劳感一阵一阵地侵袭上来。

专注力下降、理解力下降，听课一会儿就觉得累了，这样的状况是从未有过的。吴小凡深吸一口气，尝试去调整状态，却无济于事。

难道这就是植入芯片的后遗症？

难道自己真的是一个怪物了吗？

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一样在他心中疯长。

吴小凡的心情沉到了谷底，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四周是冰冷的墙壁，找不到出路。

希望这只是暂时的状态，也许用不了多久，一切就能够恢复正常了。吴小凡在科学老师激昂的声调中暗自期待。

米佳看着吴小凡脸上的表情凝重异常，一颗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有光”通过教室的监控探头，将吴小凡的表现一览无余。他知道，该与吴小凡正面接触了。

晚自习结束后，放学的铃声准时响起，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欢声笑语中涌出校门。米佳和吴小凡也随着人流慢慢走出来，两人并肩走着。

米佳见吴小凡眉头紧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轻声说道：“小凡，你别太在意朱子龙的那些话，他就是个大嘴巴，胡言乱语的。”

“他的话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吴小凡微微一笑，随即叹了口气，“不过，今天七节课，每节课我都跟不上老师的节奏。再加上我落下的那些功课……”

“拜托，你今天可是术后第一天回校上课，能撑下来就不错了。”不等吴小凡说完，米佳就接口道，“落下的功课也别怕，有我呢！”

吴小凡停住脚步，有些不解地看着米佳：“你？”

“当然！”米佳歪着头，俏皮地一笑，“我会抽时间帮你补习，保证你期末不吃鸭蛋。”

吴小凡摇摇头，笑道：“米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眼看就要期末考试了，你也要复习，我不想耽误你。”

“哎呀，没事的，复习我可以自己安排时间。”米佳坚持道。

“真的不用了。”吴小凡再次婉拒，他指了指通往另一个小区的岔路口，“你家快到了，明天见！”

吴小凡转身一边走，一边朝背后的米佳挥手。

米佳站在原地，看着吴小凡的身影被路灯拉得越来越长，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大傻瓜！”米佳一跺脚，赌气似的转身便走，没走几米却又忍不住回过头。吴小凡却已经拐过街角不见人影了。

吴小凡默默地踩着盲道的小圆点，体味着鞋底的触感。忽然，他的目光被对面路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穿着黄色外卖制服的中年男人，正握着电瓶车把手，神情专注地盯着闪烁的红灯。

吴小凡刚要开口喊，红灯已经变绿，吴可方的电瓶车速度极快地跑远了。

为了给自己筹钱治病，家里的房子被卖了。现在爸爸做骑手送外卖，赚一点辛苦钱。吴小凡心中泛起浓浓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