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马脚
扬州,黄家,外院书房。
一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张乌木书桌后,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对玉核桃,眼神里透着犀利与精明。
此人正是黄家二郎。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他低沉地说道。
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身形瘦小、眼神机灵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正是之前在码头盯梢的眼线。
他快步走到书桌前,“扑通”一声跪下,低头说道:
“二爷,小的刚刚在码头看到,林如海的儿子回扬州了,他们现在直奔盐院衙门的方向去了。”
听到这话,黄二郎的手猛地一抖,玉核桃差点掉落,眼中露出一抹兴奋:“可看清了?确定是林瑾?”
跪在地上的人连忙点头,然后抬起头来,眼神中透着丝讨好与急切:
“二爷,小的看得真真的,那林瑾的长相小的之前在林府见过,绝不会认错。”
听他如此笃定,黄二郎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看来林如海果真命不久矣了。”他在心里想着。
“你做得不错,先去前院领赏,然后继续去盯着盐院衙门,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来禀报。若是漏了什么重要消息,仔细你的皮!”
说完,黄二郎就急匆匆地往内宅赶去。
……
内宅,黄老太爷院。
虽是白天,但屋内烛火摇曳,熏香袅袅。
黄老太爷已过了古稀之龄,满头白发,但精气神异常不错。
此刻他正斜倚在一张雕花软榻之上,身旁依偎着两个面容姣好、衣着艳丽的美婢。
一个正素手轻捏着肩膀,另一个则端着茶盏,随时准备伺候。
“父亲,孩儿有要事禀报。”黄二郎恭敬地行了一礼。
卧榻上的黄老太爷微微睁开眼睛,目光在二儿子身上停留片刻,缓缓道:“说吧,何事?”
黄二郎上前一步,低声道:
“父亲,今日码头眼线来报,林如海的儿子回扬州了,他定是已经病入膏肓,不然不可能让如此年幼的儿子回来。”
黄老太爷听后,原本松弛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他坐直身子,挥挥手让美婢退下,然后紧紧盯着黄二郎,说道:
“就算他真的病入膏肓又如何?我早就说过,做事要沉得住气,不可贸然行事。”
他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步,继续道:
“我们黄家能在这江南立足多年,靠的就是谨慎。
那林如海是个精明人,他在盐政上盯得紧,我们之前吃了不少亏。
眼下,你切不可轻举妄动,等林如海死透了,这扬州盐务的局面才能真正为我们所控,到那时再放开手脚也不迟。”
“父亲教训得是,孩儿明白,定会小心行事,不会坏了咱们黄家的大事。”
黄二郎躬着身子,恭敬地点头应着。
黄老太爷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透着一丝警告:
“你可别嘴上应着,心里却打着别的主意。
你大哥做事稳重,你要多向他学学。要是因为你的莽撞,坏了我们黄家的根基,我可饶不了你。”
“父亲放心,孩儿不敢。”
黄二郎低下头,诺诺应是。
待黄老太爷重新坐回卧榻,黄二郎便告退离开了。
一出房门,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哼,等林如海死透?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每停一天,浪费的可都是大把的银子。
唉,父亲终究还是老了,年轻时的狠劲儿、闯劲儿都没了。”
心里想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加快脚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显然已经打算,背着父亲和大哥做些什么。
……
盐院衙门。
此刻天色已晚,林瑾父子正吃着晚饭,忽见管家匆匆走进内堂。
“老爷,许进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快请他进来。”林如海放下碗筷,眼中泛着精光。
不一会儿,许进大步进来。
他先向林如海和林瑾行了礼,然后兴奋说道:
“老爷,鱼儿上钩了!那黄家二郎果然按捺不住,已经开始暗中调动人手,准备再次从盐场运送私盐。”
听到这话,林如海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很好,你继续让人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回报。”
“是,老爷。”许进领命退下。
待他走后,林瑾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林如海,心里有些疑惑。
林如海也不卖关子,整理了下语言,然后说道:
“这些年里,黄、马、江三家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等罪证被我掌握了不少,但这只能处理一部分人,不能把他们三家连根拔起。
要想毕其功于一役,还是得抓住他们制作、贩卖私盐的证据才行。”
“所以这次是找到证据了?”林瑾问道。
“对。”
“前些日子,我们找到了马、江两家制作私盐的场所。
但黄老太爷实在精明,一直没有露出破绽,于是我们便把目光放在了黄家二郎身上。
如今看你赶来,他应该是断定了我已病危,无力再盯着他们,所以有些按捺不住了。”
说着,他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父子二人就这样在屋里等着,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不知道过了多久,管家再次通报,随后许进走了进来,脸色有些激动。
见他神情,林瑾暗道稳了。
果不其然,只听许进禀报:“老爷,位置找到了,没有打草惊蛇!”
“好!”林如海激动地拍了下桌子。
“逐远,立刻召集盐捕,兵分三路同时前往三处私盐场,将场中一干人等尽数缉拿,听候发落,莫要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许进正待领命,却见林瑾皱起了眉头,“父亲,我觉得这样安排有些不妥。”
“哦,有何不妥?”林如海疑惑。
“父亲,这几家敢如此大规模贩卖私盐,自是有所倚仗,想来他们定然蓄养有数目不少的家丁,甚至还有可能私藏军械。
就算罪证确凿,他们也不会束手就擒,一番拼杀在所难免。”
说完这些,林瑾停顿了片刻,对接下来的话有些迟疑。
“瑾儿,不必有所顾忌,继续说就是。”林如海听到儿子的分析,也觉得有理。
“是,父亲。”林瑾点了点头。
“如今既然已经确定了三家之罪,何不先行逮捕?
趁现在他们放松警惕之时,谎称父亲已经病逝,这样他们定会派人前来确认真伪,且此人分量不低,家主亲自前来也有可能。
到时我们在衙门布下埋伏,同时派兵丁暗藏于三家附近,四处一起行动,或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听到林瑾的话,林如海和许进都眼前一亮,觉得此计可行。
他们正待说些什么,却听林瑾继续说道:
“父亲,我心中还有一个顾虑,觉得仅靠盐务兵丁进行抓捕或许会捉襟见肘,还需到扬州卫或参将府处借兵配合才是,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听闻此言,林如海陷入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