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化交易
晨曦初现时，残破钢铁都市的低空传送带上方，依旧笼罩着暗沉的雾霾。层层叠叠的合金管道与生锈支架纵横交错，使得所谓的“阳光”只能在狭隘空隙中投下几缕黯淡光束。下城区再一次迎来忙碌却麻木的早晨，灰色高架桥上空无人机鸣响不止，似在为这城市的永恒喧嚣奏乐。
可在下城区的最边缘地带，却是另一种死寂景象：冷风掀起大片粉尘，地上满是扭曲的金属残骸。有些扭曲破裂的废弃房屋，被风吹得门窗嘎吱作响，仿佛诉说着这里曾经经历过不知多少绝望和破败。
一条狭长破败的铁道旁，薛溪正半跪在地，艰难地将一具破损不堪的防护服脱下。
他的身躯因长久战斗与毒雾侵袭而疲惫不堪，背脊紧贴着锈蚀的铁轨，呼吸急促却小心翼翼，生怕多耗一分力气就会倒下。
那件防护服原本漆成暗红色，以强化其在有毒环境中的识别性，如今却斑斑驳驳，表面被腐蚀开多个破洞，有些裂缝露出了底下的布层。
每一次拉扯，都会掉下一些焦黑或绿褐色痕迹——那是来自污染区毒兽的体液残留，也是毒气与腐蚀物的结晶。
“还好……总算走出了最危险的区域……”薛溪喃喃低语，声音沙哑。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冷汗，却只擦出了更多尘土与血迹。
在这个世界中，深入污染区本来就等同于拿生命赌博。
但薛溪为了获取那头毒兽的血清，不惜潜入最深处与其搏杀。他身怀修仙功法，但毕竟这里是近乎无灵气环境，资源严重不足，他无法像前世一样运转法力如臂使指。
那一场恶战耗尽了他的大半灵气与体力，幸而最终成功击杀了那头融合金属骨架和变异基因的怪物，抽取到最关键的血清。
血清安稳地封存在他特制的真空容器中，只要不被破坏，就能维持其活性。
薛溪仔细探了探背包侧袋——那里用三层布料与合金片包裹着，以减少震动与泄漏风险。
任何微小裂痕都可能令血清遭腐蚀或氧化，白白断送他几乎九死一生得来的战利品。
“解析器，”薛溪在意识中低声呼唤，“检查我身体状况，尤其是毒素残留。”
伴随神魂闪动，一道中性机械般的声音在他脑海里浮现：
“检测到轻微毒素沉积：主要集中在皮肤与血液表层，尚未深入脏器；可服用清毒丸辅助。灵气余量：低。建议尽快离开此高污染带。若再逗留两小时以上，毒素或加深。”
薛溪苦笑：“还好我之前服过清毒丸和回灵丹，不然根本撑不到这里。”
他伸手从怀里翻出一瓶破旧的小瓷瓶，倒出一颗青绿色药丸吞下。那是在前世修仙世界中都算基础的清毒丹。
咽下药丸后，他等了十几秒，感觉体内那股灼痛逐渐缓解，呼吸不再刺痛。
随后，薛溪将尚能勉强用的外层防护服重新披上，至少在离开这附近前还能抗一抗外界的残余毒雾。
四处风声猎猎，他慢慢站起，扶住一根扭曲铁管，向前迈出沉重脚步，一步步走往下城区更安全的地带。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快联系灰屑，完成交易。若再耽搁，恐怕自己先被黑市其他势力盯上，或者身体撑不住。
走了大约半小时，终于回到相对安定的人口地带。与破败的污染区边缘不同，这里偶尔还能看见几家简陋小摊，卖劣质合成食物或义体零配件。空气也干净些，虽然下城区依旧不算干净，有大股工业废气弥漫，但相比毒雾区已经好许多。
薛溪挑了条偏僻小巷，踉跄进入一扇没有招牌的铁门。
这儿其实是一个地下黑医诊所，由一位老医师经营，专门收治付不起正规医院高昂费用的贫民，也不问病历来源。
推门而入，昏暗的灯光下，老医师一抬眼：“小子，你是进污染区了？搞得这么惨。”
说话间，老医师皱眉打量他破损衣物上的绿斑黑痕，“快坐那里，我给你扫一下。”
薛溪也不废话，随他坐在一台老旧扫描仪前。医师拿起简陋生化扫描器，对着薛溪身躯快速滑过，屏幕上跳出一些杂乱数据。
最终他叹了口气：“小毒素、轻微辐射，药剂处理下就行。伤口也有点化学腐蚀迹象，我给你用洗剂冲洗，剩下的自行擦药。”
边说边拿来一瓶浑浊洗液，倒在钢盆中，用棉布蘸上给薛溪的小腿和手臂清理残余毒血。
薛溪皱了皱眉，却咬牙忍住痛。“旧伤口二次刺激”，每一擦都像刀割，他却强行绷直身体，不想浪费任何时间去哀嚎。
处理完成后，医师拿了支针管注射到他手臂，嘴里嘟囔：“算你命大，再晚来一小时，这毒就难以彻底清除了。”
薛溪苦笑：“多谢医师，刷卡结账。”
医师将一瓶口服液递给薛溪，“回去后再喝这个，中和辐射效果好点。”
薛溪稳住呼吸，拧开口服液就喝下，烧灼感在喉间蔓延。不过他明显感觉身体负担减轻不少。
“好了，”老医师摆摆手，“别在这儿久留。”他也不想招惹麻烦人士滞留。
薛溪点头道谢，起身离开。
走到外头巷口，薛溪将面罩里换成新滤芯，然后朝下城区核心区域行去。那有灰屑之前约定好的接头地点——一个临时仓库或黑市分拣点，经常用来囤放违禁物资和进行私下交易。
拐过两条巷道，越过低矮的生锈钢栅栏后，前方出现一栋破旧水泥楼，外墙刻满涂鸦、纸屑飘落，楼侧还堆积着半截废弃义体躯壳。
顶部闪着微弱灯光，可见有人活动的迹象。按照之前约定，这里就是灰屑的据点。
薛溪轻轻敲门，沉闷声响在狭窄楼道里回荡，“咚、咚、咚”。门后先是静默几秒，随即传来熟悉的声线：“谁？”
“是我，”薛溪简短回应。
“你可算回来了。”伴随“咔嚓”一声铁锁转动，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露出灰屑那半截装有红外义眼的脸。
那义眼在昏暗里闪着幽幽红光，凑近打量了一秒，确认是薛溪本人后，才将门全部打开，“进来吧。”
踏进屋里，才发现这里是一处临时整理仓库，堆满大大小小的金属箱与塑料桶。
灰屑挥手示意薛溪坐到一张旧桌子前。桌面杂乱堆放着半打拆卸中的义体关节和几瓶增幅针，空气中弥漫刺鼻机油味与消毒药水味。
“我还以为你在污染区折了呢。”灰屑咧嘴笑，言语虽似玩笑，却带着几分真心感慨。“看你现在伤得不轻。”
薛溪抬头，眼神透着一丝疲惫：“过程很凶险，但总算拿到了。”他说着，拍了拍自己背包的侧袋。那里头正是那管毒兽血清，“带我去见那家伙吧。”
灰屑知道他指的是生化商巫见，于是点点头：“行。不过那人此刻不在这里，而是在另一处仓库做准备。你先歇会儿？还是现在去？”
薛溪微微皱眉，正想说“现在去”，可突然觉得刚才治疗后的身体尚未完全稳住，万一直接见面谈判，自己气势可能不足。而且某些黑市商人很会抓对方破绽。
“给我半小时。”薛溪吐出一口气，“我得稍作调息。”
“没问题。”灰屑耸肩，“楼上有个小房间，虽然简陋，但没人打扰。你去吧。”
薛溪颔首，拎起背包上楼。室内没电灯，只一扇破窗透进街灯余光。
他在地上盘腿而坐，深呼吸几下，尝试闭目运转青木养生诀第二层初期的法门，让灵气在经脉中循环。
随着解析器辅助，他逐渐将一缕缕残留毒素逼出体外汗液，身体发热又酸疼，却能感到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开，状态逐渐恢复到能正常作战或行动的层次。
这半小时里，他不时听到楼下灰屑与手下人搬运箱子的声音，还有时隐时现的谈话。
显然下城区并不缺少买卖活动——低配增幅针、走私义体、基础药剂，乃至“活体材料”都有市场。
休息完毕后，他睁眼起身，发现汗液已浸透内衬。可怜他也没更多干净衣物能换，只能先大致抖落灰尘，将背包背好，然后下楼寻找灰屑。
“看你脸色好多了。”灰屑瞄他一眼，指指大门，“好了，咱们走吧。巫见在另一头的废品回收厂等着。”
夜色降临时，他们出发。下城区夜晚并不宁静，反而因各种非法活动而更显活跃。高架公路上方偶尔闪过富人区巡逻机的灯光，但这儿依旧黑漆漆。
灰屑熟练地在错综小巷中穿行，薛溪则默默跟随，不时留意暗处是否有埋伏。
大约十几分钟后，二人来到一个被围墙包围的废品回收场。门口插着几盏刺眼的临时探照灯，照得地面灰尘飞扬。
站岗的是两个粗壮汉子，左臂皆装着高端义体，看起来很高级的黑市武装。他们认得灰屑，一见其到来就让开。
灰屑带薛溪进到场内，绕过几堆堆积如山的废旧金属零件，才见到一块较空旷区域搭起一排简易灯箱。那里有人布置了工作台，上面摆放生化分析仪、玻璃器皿和几台监测设备。
灯箱下，一名身形修长、面容干瘦的中年男子正低头翻动仪器，看见灰屑与薛溪到来，他抬起头，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此人便是巫见。
薛溪注意到他一双细长眼睛中闪着锐利光芒，像在第一时间打量来者的“价值”。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三个穿护目镜的助手，各自操控仪器或做记录。
巫见语气似乎不以为意，却带着股审视，“灰屑，听说你从污染区我要的东西了？”
灰屑耸肩：“不，是他自己搞到的。正如事先约好，这血清可以帮助你研究那突变基因。价格也谈妥了，用那套生化培养基来换，别耍花样。”
巫见斜眼瞄薛溪：“你可真年轻，看样子不像能单独猎到高阶毒兽啊。”
薛溪淡淡：“不相信的话，可以看看成果再说。”说罢，他打开背包侧袋，从里面拿出那个用多层布与合金薄片包着的小圆筒。
周围人见状，纷纷聚焦，露出感兴趣或贪婪的神色。
“别在这儿看，”灰屑示意，“巫见，你的检测台在那边吧？”
“好。”巫见朝助手使了个眼色，助手立刻让开工作台中央的位置，把分析仪调到待机状态。
“来，”巫见朝薛溪点头，“把血清放进检测舱内，放心，我不会耍你，灰屑也在这儿呢。”
薛溪心里也有戒备，但目前要想快速得到生化培养基，只能合作。
他走到台前，小心拆开最外层布条，然后拿出那真空瓶。只见瓶身半透明，内里盛着一管暗绿色液体，隐隐能看到荧光闪烁。
巫见见到那管液体，眼神一亮，不再多言，亲自打开分析仪外舱，将真空瓶置入消毒隔离腔，接着合上盖子。助手熟练地敲击触屏，用紫外线杀菌照射一阵，再启动针头穿刺装置，将一小滴血清吸取到测试模块中。
“开始分析。”巫见低声，对助手示意。
仪器屏幕上跳出一连串数据曲线，毒素浓度、灵能活性、基因突变指数等各种项都在不断刷新。巫见认真盯着看，时不时眯起眼，显然对这些结果非常重视。
过了好一会儿，助手点头示意：“老板，读取完成，突变活性非常高，灵能抗性也强……算是非常罕见的高阶材料。”
巫见转头看薛溪：“确实不错，你做到了。若我没猜错，这怪物应该是融合了某种金属骨架，内部还保留一段机械神经链接，对吗？”
薛溪心想这人倒是见多识广，只点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