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挑拨
直到坐在西院的榻上,贺双卿才如梦初醒。
她兴奋的问道,【我这算是攀上靠山了吧!】
【是的。】
听着祁奚肯定的话,她劫后余生般的拍了拍胸脯,长出几口气道,【天呐,没想到这么容易,我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林天生就算是再一手遮天,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对王妃亲自指定的医士怎么样。
想到林天生,她突然想起祁奚拿第一根针时的异常态度,便直接问道,【那根针怎么了?你当时好像笑了?】
祁奚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观察的这么仔细,不过想起来也是有些好笑,他解释道,【昨晚有人潜入你房间,特意将针上抹了剧毒,就是我用的那一根。】
【什么?!】贺双卿惊怒不已,林天生竟如此恶毒!
竟拿人命当儿戏!
祁奚感受着胸膛传来的震怒,安抚她道,【其实那毒不碍事。】
【啊?】
贺双卿茫然了,一时间竟然忘了愤怒,问道,【你把毒……擦掉了?】
也不对啊,她记得他是直接刺进去的啊。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明白了!
【那毒与火不兼容,你把毒放到火上烤没了!】
祁奚被她逗笑了,抱着双臂笑的仰躺在榻上,半天不能起身。
贺双卿又羞又恼,她又不懂这些东西,至于这么好笑吗?
祁奚笑够了,一张脸上满是愉悦的神色,他解释道,【林天生抹的那毒是马钱子粉末,有大毒。】
此人阴险狠辣,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若继续放任下去,迟早会酿成大祸,得尽快将此人处理掉才是。
他继续说道,【但他蠢不自知,被人骗了都不知道,那人给他的只是普通的植物种子,只是熏染成马钱子的样子而已,根本没有毒性。】
【如今咱们有了王妃做靠山,想必他也会知难而退的。】贺双卿说道。
祁奚觉得她太过天真,于是反驳道,【等着坏人改过自新?还不如叫他重新投胎呢。】
最好的办法是,等待时机将他一击必杀。
……
次日,贺双卿给王妃施完针后正在煎药,林天生带着十来个人给王妃请安。
看他们那穿衣打扮,应该是田庄上的管事。
【快去听听他们说了些什么!】祁奚催促道。
贺双卿捂着肚子“哎哟”起来,身旁的小丫鬟急忙上前搀扶,她趁机借口上茅厕将药罐子托付给了她,自己偷偷溜到了窗户下。
她侧耳偷听。
殿内隐隐约约传来王妃的询问声:“怎么这个月比上月少了这么多?”
她透过帷幔只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随即一道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启禀夫人,这月初庄上发生了凌汛,不少庄稼都倒了,所以产量也不如上月,请夫人明鉴。”
李月容看着强势,其实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她懒散的翻了一遍底下人交上来的册子,看到密密麻麻的数字,只觉得头痛又要犯,随手扔给林天生,说道:“本宫的那些首饰铺子呢?”
林天生用眼神示意身后一个瘦巴的中年男子上前,那男子飞快抬眼看了上方的王妃,见她闭眼假寐,迅速和林天生交换了个眼神。
随后躬身上前,谄媚的笑道:“因着开春,镜中的不少贵人都出来置办衣裳首饰,这月比上月足足多了三百两呢。”
他接着递过手里的账簿,说道:“这是账本,夫人您过目。”
李月容捏了捏眉心,她一直怀疑她的头风痛就是被这些麻烦事给引起的,不满的嘀咕:“才三百两。”
“罢了。”她道,“都下去吧。”
这就是不打算查账本了。
林天生和剩下的人对了个眼色,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微微扬头示意他们退下,自己默默跟在最后。
贺双卿见人出来,一个闪身躲在了花丛背后。
待人走后,她绕过正院从净房那边转了一圈,才回到后院。
小丫鬟见她回来长舒一口气,“您可是回来了,奴婢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她笑道。
其实是小丫鬟不懂煎药,根本不知道要多大的火候多长时间,若是把药煎毁了,她怎么能承担的起这么大的责任。
贺双卿探头看了一下火,随后在鼻边轻轻扇了一下烟雾,轻嗅了一会儿,说道:“你做的很好,先去做别的事吧。”
等后院只剩下她一人时,她这才神游天外和祁奚说起话来。
【我原本还以为这王妃看着盛气凌人的,以为她有多大的本事,没想到连手底下一个小管家都能把她骗的团团转。】
祁奚想起以前他还未考取功名的时候,曾经偶然见过李月容一面。
那时候她还是齐国公的嫡女,盛气凌人的要求首饰铺的东家把铺子让给她,那东家不从,结果李月容大发雷霆,竟然活生生将那人的腿打断了。
他看不惯,上前理论,结果李月容竟然直接甩了他一鞭子。
要不是同僚求情,他恐怕也难逃她的魔手。
想到那事,祁奚脸色冰冷,他道,【齐国公宠女儿这件事世人皆知,她想要的东西没有要不到的,但正因为人人恭维,所以她自己不求上进不学无术,甚至连账本也看不懂。】
【不过,】他话头一转,【这不也正是咱们扳倒林天生的大好时机吗?】
浓郁的药香传来,贺双卿小心翼翼的将药倒出放在托盘上,随后昂首挺胸的向前院走去。
【首辅大人放心,且看我如何拆穿贼人的真面目!】
……
殿内芳香氤氲,门窗紧闭,贺双卿一进去就觉得头有些闷。
她放缓脚步走到王妃跟前,轻声说道:“夫人,药煎好了。”
李月容缓缓睁眼,十分不爽的看向她,“本宫怎么感觉今日的头愈发沉重了,是不是你懈怠了?”
她“扑通”跪倒在地,忐忑不安,“夫人明鉴,病情反复是治病过程中非常常见的现象,顽疾之所以是顽疾,正是因为它根深蒂固,夫人,求医不能贪快啊,需得一步一扎实的来,这样病才好得快啊。”
她又看了看紧闭的门窗,说道:“夫人,如今春日温暖,东风和煦,您需得时常开窗通风,这样经络疏通、气血畅达,才有利于您的疾病啊。”
李月容不解的问道:“本宫之前看了那么多名医,他们都让本宫关闭门窗,说是容易邪风侵体,怎么你就和寻常医士不同?”
“夫人明鉴。”她郑重的行了个大礼,道:“奴婢是真心为夫人的身体着想,恕奴婢直言,夫人又怎知那些医士没有自己的私心呢?”
“什么私心?”
“夫人若是病体痊愈,他们又安能继续和王府攀上交情,又怎么能从夫人处得到各式各样的人脉与银钱?”
“混账!”
李月容被气得不轻,她怒目盯着这个贱婢,直接将滚烫的药扔了过去。
贺双卿面无表情,任由脸上的药滴落,随后谦卑的说道:“夫人心地善良,随手打赏的一枚银锭就是农户人家一百亩的收入,在这样的重利下,多少无能之辈都愿意试上一试。”
李月容沉默了。
贺双卿借口重新给王妃煎药退了出去。
王妃皱眉半靠在椅背上,突然猛地睁眼,大喊道:“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