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贴身医士
白月湖边的大柳树下,一身鹅黄布衣的女子正在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此时天色落幕,昏黄的晚霞绸缎般的落在湖里,微风吹过,荡起层层涟漪。
拐角处的阴影里,一男一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子,阴沉的两双眼睛像毒蛇似的紧紧缠在她身上。
其中那女子开口说道:“爹,如今这小贱人可是厉害得紧,咱们现在想下手可是不太容易。”
林天生听着女儿这单纯的话,笑呵呵的摸了下她的头发,翠屏不解的看向他。
他道:“傻孩子,就怕她不搞事,只要搞事就容易露出破绽,现在这时机才正是搞死她的好机会。”
他抬头望去,女子已经收拾完毕,正沿着卵石路慢慢走,腰间还别着那个针灸包,他恶狠狠的盯着那个针包,说道:“那小贱人不就是仗着那几根破针吗?要是咱们在针上涂点东西……”
翠屏瞳孔皱缩,眼珠子转了转,随后嘴角扬起一股诡异的笑。
她道:“还是爹厉害!要是有人被她治死了,看王妃不打死她!”
……
贺双卿对某些居心叵测的筹谋一无所知,她正兴致勃勃的跟祁奚聊天。
【你也太厉害了,刘妈的腰疼都是陈年旧疾了,没想到被你几针下去,竟然好了大半!】
当时刘妈都给她跪下了,热泪盈眶的要给她当牛做马,直言自己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轻快的身子。
别说刘妈了,就连她都被震惊了。
【真不愧是玉堂春的儿子,话说你医术这么厉害,以前定下过苦功吧。】
她想着,能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医术,一定用了很多的精力。
想到这里,她奇怪的问道,【你是当今最年轻的首辅,还是鹤归的唯一传人,你……你是天才啊!】
祁奚挑了挑眉,对于她的震惊无感,要是说自己会的不止这些,她不得吓死。
最后一点夕阳落下,月亮悄悄爬上她的窗子,祁奚看向窗外的天空,心里默默算了下日子,随后对她说道,【把灯点上吧,今夜警醒一些。】
贺双卿从桌上拿起火折子,点燃了房间内唯一一盏蜡烛,烛火瞬间狰狞的燃起,照亮了她的影子。
一道人影两个灵魂,正齐齐看向门上的落栓。
【应该……没事吧……】贺双卿犹犹豫豫的说,【要不我顶把椅子?】
祁奚排除掉林天生直接杀掉贺双卿的可能性之后,随性的说道,【都可以,你安心睡吧,我晚上警醒着帮你听动静。】
虽然他和贺双卿共用一双眼,但感知还在,要是有人偷摸进门他都能感觉到。
贺双卿欣然应允,只是,【可是明日你还要看病,一夜不睡吃得消吗?】
【无事,习惯了。】
挑灯夜读这种事情对祁奚来说太常见了,尤其是后来入内阁之后,书房里的灯经常彻夜不熄。
就这样,深夜之时某个贼人偷偷撬进她窗户之后所做的事情被某人感知的一清二楚。
……
清晨天刚亮,哼哧哼哧劈柴的贺双卿就被王妃身边的大丫鬟香月叫走了。
她难掩兴奋的跟在后面,脑子里已经乐开了花,【首辅大人!王妃真的知道我了哎!你算的也太准了!】
【嗯哼~】
祁奚丝毫不意外,据他所知,李月容的顽疾早就拜遍了京城各位大夫,甚至连太医院都不知被她借此收拾过多少次。
对于这种求医心切的人来说,但凡有一丝丝希望,她都不会放过的。
哪怕只是个烧火丫头。
围绕白月湖穿过重重垂柳,随后走一段卵石路路过湖心亭,等看到莲花池的时候,差不多就到了王妃所在的揽月阁。
还未进院,一大片海棠树争先恐后的映入眼帘,有些树上已经绽开了花苞,娇艳的立在风中。
贺双卿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随后迅速的低下眼帘。
王妃头痛的厉害,耐心早已告罄,瞧见人来甚至都没给一个多余的眼神,语气里充满了浓重的不满:“快些!”
“是。”
应答之际,祁奚迅速接管了身体,随后微微福身,对王妃说道:“请王妃卸下钗环。”
李月容终于抬眼看向面前这个不知死活敢命令她的丫鬟,刚要发怒,头痛突然敲锣打鼓重新席卷而来。
她狰狞的看向身后的梳头丫鬟,怒道:“还不快点!”
小丫鬟急忙手脚麻利的拆掉刚刚梳妆好的头发,祁奚趁此时观察王妃的脸色,问道:“请问您能具体描述一下是怎样的疼法吗?是刺痛、胀痛、还是阵痛?”
李月容本来就头痛欲裂,哪里听得见这么聒噪的丫头,大怒道:“本宫要是知道不早就治好了?就连太医都不敢这么聒噪,今日要是不能缓解本宫的头痛,本宫把你剁了丢去喂狗!”
祁奚无奈,既然病人不配合,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将针包取出,缓缓解开绳扣,随后看到了一根明显与其他针不同的针,他怔愣了一瞬,随后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
直接将那根针取出,扎进了王妃的百会穴。
随后依法炮制,一一将剩下的几根分别扎进巅顶和两侧的几个穴位。
他方才看见,李月容头痛的时候中指死死摁着两侧的太阳穴,身后的丫鬟则是一道道的给她梳理头顶的发丝。
扎完手上仅有的九根针之后,殿内寂静无声,只剩下李月容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慢慢地,呻吟声越来越轻——
直到完全消失。
丫鬟们惊喜的看向她。
李月容缓缓睁开眼,方才雾气皆散,清明世界映入眼帘,头上重压消散的无影无踪,她试探性的摇了摇头,竟全然没有往日的晕眩之感!
她又惊又喜,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嚣张跋扈,看向贺双卿的眼神充满了讶异。
“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竟然有如此本事,说罢,想要什么?”
祁奚福身,如实回禀:“启禀王妃,您的头痛症属于顽疾,需得日日施针再辅以药物服用,起码三个月方才见好。”
三个月?
李月容愈发惊讶了,就连宫里的首席太医都治不好的顽疾到了这丫头手里,只需三个月就行?
这丫头……好大的本事。
李月容心中惊诧不已,面上却不显,她向香云吩咐道:“把西跨院收拾出来给这丫头住,以后她就是本宫的贴身医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