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练剑
“你们之中,有很多亲人因此牺牲。”大祭司高傲地俯视着村民,继续说道,“为他们的背叛付出了代价,和那些渎神的罪人一样,受到了天谴,葬身鱼腹。但是,灾祸还没有结束,因为这个女人,带来了新的灾祸!
“她已经不是卓雅,她是魔鬼的孩子,她曾亲口承认,与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魔为伍!此举再次触怒了海神,让海上的风暴永无停息。现在,只有将她献祭给尊贵的海神大人,才能平息神明的愤怒。”
大祭司话音刚落,底下的村民们群情耸动,立时振臂高呼: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潘翻译之后,金克斯怒不可遏地脱口大骂:
“这些白痴,竟然连这么离谱的谎言都信!”
“他们的确有眼无珠。”潘随声附和道,“也不仔细想想,天底下哪有这么可爱的恶魔。”
“就是!”金克斯气得不轻,突然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不由愣住了。没好气地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埋怨他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快救救卓雅啊,他们要放火了!”
那大祭司果真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火把,高举在手,走到卓雅跟前,便要点燃柴堆。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道红光倏忽而至,自卓雅身后一掠而过,速度之快,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无人察觉。
卓雅陡觉手上一松,那捆缚双手的绳子竟然自行解开,她虽感困惑,但也知道眼下是千载良机,立时扯掉身上的绳子,从束缚中挣脱出来。
大祭司骤然见她自行脱困,心里大吃一惊,底下的部落群众们也各自茫然不解,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紧接着两个意想不到的人自天而降,更是彻底让现场乱成一团。
大祭司看到突然现身的潘和金克斯,吓得急忙后退,然后厉声指责他们是无恶不作的恶魔。
不过,他也仅能嚣张一时,转眼间便脸色铁青,拄着法杖瑟瑟发抖,因为一柄泛着妖异红光的剑悬空指着他的脑袋,似在警告他,再敢嚼舌,立马让他死无全尸。
卓雅看到他们神兵天降自是喜出望外,可紧接着便听到族人们齐声指责他们是魔鬼,大有一种势不两立的疯狂架势。他们人多势众,望去倒颇有几分可畏。
连大祭司好像都凭空多了股勇气,带着人群高声呼唤海神之名。
潘受够了他们自欺欺人的荒诞戏码,抬脚将大祭司踹到了柴堆上,半天爬不起来。
看到地位尊崇的大祭司竟被恶魔折辱,底下的人一时鸦雀无声,吓得面色如土,仿佛末日降临。
潘拾起地上的火把,向大祭司踱步而去,用土著语说道:
“既然你这般虔诚,我这就将你献祭给海神,如果你不想化作灰烬的话,最好快点祈祷你的海神及时现身来救你。”
“不!你不能这样做!”大祭司步步后退,声音止不住地发颤,“我是部落的祭司,是唯一能够和神明沟通的使者,杀了我必会触怒神明,你这个歹毒的魔鬼,难道想害死在场的所有人?!”
他故意大喊,让底下的所有人都听见。那些人一听此举会让所有人都跟着陪葬,立时鼓足勇气,指责潘这个心肠歹毒的魔鬼,连小孩子都不断恶语相向。
身旁的金克斯忍无可忍,恨不得把他们挨个枪毙,奈何来得匆忙,她的枪没带在身上,两人手中唯一的武器只有饮血剑。
“住口!”
卓雅怒声大喝。她的话似乎还有些效果,抑或是她此刻的眼神太过可怕,仿佛一只暴怒的雌豹,底下的人不敢造次,短暂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卓雅无比失望地瞪着他们,几乎每个人她都叫得出名字,从小就认识,可此刻在她看来竟是如此陌生。
“我的父亲是真正的勇士!”卓雅拍着胸膛,对着人群大吼,“祭司口中的海神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一头凶残的怪兽,是祭司无耻地欺骗了你们。”
“你说谎!”立时便有人反唇相讥,跟着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大声指责,但也有少数人始终默不作声。
“我以先祖的名义发誓,我说得句句属实!”卓雅高声说道,“因为我亲眼见过海神的真面目!”
底下反对的声音小了很多,因为在部落的风俗中,以先祖立誓是最严肃的誓言,若敢违背,将会受到最可怕的惩罚。
“你们的家人绝不会白白牺牲!”卓雅继续说道,“所谓的海神只是生活在大海中的怪物,我将继承父亲的意志,终有一天,会亲手杀死那头怪物!”
底下没人再敢开口说话,不少人面面相觑,似乎在判断究竟该听从谁。
眼看着形势对自己不利,大祭司仍在不知死活地试图煽动群众。
就在这时,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举起火把越众而出,指着大祭司喊道:
“他才是真正的魔鬼!是他侵犯了我的妹妹,却说她被魔鬼附了身,最后活活烧死了她。”
声泪俱下地控诉之后,那个孩子愤怒地抛出火把,瞬间点燃了柴堆,大祭司的一只脚顷刻间被火焰吞噬,吓得他急忙缩了回来。
“你们不要听信恶魔……”
大祭司最后的话尚未说完,一些曾受过冤屈,却敢怒不敢言的人如今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一起向他投掷火把或石块,登时砸得他鲜血直流。
多行不义的恶徒最终在火焰中化作灰烬,随后的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部落村民们适才喊得声嘶力竭,向卓雅谩骂不休,此刻却默不作声,互相瞧着彼此的脸色。
身为族长之女,卓雅是唯一可以威胁到大祭司权力地位的人。因此大祭司得权之后,一直暗中刁难,一心置她于死地。
此刻对部落的村民来说,转而拥戴卓雅,让她继承父亲的族长之位,似乎是唯一的选择,可大伙一时都拉不下这个脸面,毕竟刚才还准备烧死她。
卓雅在此时表现得极为果断,她向潘和金克斯点头示意后,毫不留恋地带着二人离去。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这个部落。至于消灭海中怪兽的承诺,她早就决心不会重蹈覆辙,自始至终也没想过依赖族人的力量。
父亲已经证明过,即便是再无畏的部落勇士,也对付不了那头怪兽,只会白白牺牲。有时候,凡人的力量终有极限。
“你真的亲眼见过那个海怪?”回去的路上,金克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卓雅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在我还小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在海边……”
即便相隔再久,卓雅也永远忘不掉那一天所发生的事。只是,那一次对年幼的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事后她高烧昏迷了十几天,屡次命悬一线,最终侥幸捡回一条命。后来,她谈起曾经亲眼看到的场景,所有人都说她疯了。连父亲也不准她继续谈起此事。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怪物吃掉了我的母亲和妹妹。”卓雅语声哽咽,这个坚强的女战士终于还是触及了心中的软肋。
金克斯目露震惊,忍不住轻轻抱住卓雅,脸上泛起异常温柔的神色,还有发自内心的深切同情。
对于失去至亲的感受,金克斯是完全能够感同身受的,更别说亲眼目睹那等可怕的场景,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梦魇。
“其实,我小时候也经历过很糟糕的事……”
金克斯不可思议地对一个认识不久的人谈起往事,就和卓雅一样,她们都在幼小的心灵经受伤痛之后,做了一个自我保护的坚壳。
她仿佛在卓雅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虽然生长在不同环境,甚至在迥然不同的世界,但那份心情竟然不可思议地重合,如此相似,仿佛遇到了世界上另一个我。
金克斯娓娓谈起了小时候与父母生活的经历,甚至还提起了姐姐蔚。这些事连潘都是初次听闻,他安静地在一旁倾听着少女回忆简单而快乐的童年。能够了解到金克斯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既感到高兴,又感到心里沉甸甸的。
卓雅也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谈起了自己的过去。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
她们的过去虽然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悲伤,却也曾有过刻苦铭心的欢乐,也许这便是人生的意义。
潘听着听着,蓦然感到身体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我的过去会是怎样的呢?他第一次对自己失落的记忆感到好奇。
回到湖边落脚歇息的地方,夜色已经深了,泽丽她们睡得正香,三人也各自休息,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金克斯等人醒来后,没发现潘的踪影,金克斯只在手边发现了装有饮血剑的玄色剑鞘,里面的剑却不见了。
金克斯若有所思地拾起剑鞘,触手冰凉,竟连剑鞘也具备隔绝酷热的效果。
“我们不必管他了。”金克斯说,众人随即注意到白昼之下的湖面波光粼粼,水清见底,女孩子毕竟比较爱干净,心想不妨趁此机会,下水沐浴一番。
泽丽刚提出来便得到了一致同意,于是她们便兴冲冲地找了处僻静阴凉的地方,各自宽衣解带。
金克斯提起昨夜的经过,听到卓雅险些葬身火海,泽丽和嘉儿都吓得不轻,连忙询问详细经过,听到大祭司最后死有余辜,不禁拍手叫好。
此时,相隔数里之外,潘正独自坐在另一片湖畔。
只见他盘膝而坐,紧闭双目,将饮血剑横置于膝。天色未亮时,他便维持着这般相对怪异的姿势,如今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为何要摆出这般古怪的姿势,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是时候了,潘心想,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漆黑的双眸静若幽谭,双手并指如剑,指尖蓦然泛起柔和的白光,为他平添了几分超尘之姿。
“去!”他口中低喝一声,右手剑指在身侧划出玄奥轨迹。
饮血剑猝然腾空而起,先是劈出一道赤色剑气,将背后的一块硕大岩石削成两半,旋即朝着身前的湖面飞去。
潘继续尝试以意御剑,只觉诸般招式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凭借本能便可随意施展。
随着熟练度的飞速增长,剑气的威力也越来越强,一时间湖面上只见剑气纵横,赤霞漫天。
望着那些飞舞的剑气,潘的心中并无欣喜,眉宇间反而闪过一抹凝重。
还不够……
他随即长身而起,望了一眼湖面,径自踏前一步,瞬间跨过十米,然后神奇地踩在了水面上,仿佛身轻如羽似的完全无视了重力。
“来。”
他低声轻喃,伸出右手,飘在半空的饮血剑骤然加速,宛如一道闪电回到他手中。
他持剑默立片刻,忽然朝水面劈出一剑,赤色的剑气飞射而出,竟然将湖面一分为二。
“如此一来,面对海中的怪物应该也有一战之力了。”潘心中暗忖,但仍未摸清自己的极限,决定继续修行,或者说,试着回想起自己真正的力量。
这时,剑尖不经意间触及水面,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涟漪扩散开来,刹那间,他感到一种全新的视角透过剑身,涌入他的脑海。
饮血剑似乎化成了他的一部分。是他的血肉,是他身体四肢的延伸,也是他的眼与耳。
借此奇妙的体验,他仿佛“看”清了湖底的一切,甚至每一条鱼的动向。
不过,紧接着闪过的画面还是令他猝不及防,那正是金克斯等人宽衣入水的暧昧场景。
他只觉身子骤然一沉,顷刻间掉入水里,一直淹没了大半个脑袋。
快速浮上水面后,潘仰着身子飘在水面,看着头顶湛蓝如洗的天空,以及悠悠飘浮的白云。不知是不是心有杂念的缘故,他隐约觉得那白云的形状竟也令人浮想联翩。
没过多久,潘终于意识到此刻有碍修炼,连忙跃回岸上,决定先冷静一会儿再说。
大约一个时辰后,金克斯等人沐浴完毕回来时,看到潘已经提前回来了,正鼓励着小白马勇敢地跳进湖里洗澡。
“哟,宝宝,你们去哪儿了?”少年露出灿烂的微笑,抬手向她们打招呼。
卓雅和嘉儿听不懂,自然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礼貌地回以微笑。金克斯和泽丽却是瞬间愣在了原地,一个脸蛋飞速涨红,一个捂嘴瞪圆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