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夜变
张献忠让左右大喊道：“城上的人听着，八大王与巢县无冤无仇。但与河南刘正，有杀子之仇。”
“只要城中交出刘正。八大王掉头就走，绝不再犯。”
先离间一下试试，反正几句话的功夫。
拱辰门上。
刘正与城中乡绅听得清清楚楚。
方名荣淡然说道：“诸位，刘公子乃是史公麾下爱将。”
先点出来，刘正是有背景，有后台的。
“刘公子与我们巢县毫无关系，带数百家丁助战，深情厚谊，我等岂能相负？”
指出，刘正麾下有一批能打的人。那可是斩杀献贼义子的精锐，你们觉得真能拿下吗？
“况且，贼人的话，岂能相信，一旦传出去我等巢县生员与贼人有染，恐怕今后，大宗师见了巢县两字，就立即划掉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纷纷点头。
大明末世，乱象丛生。
东林，复社，操纵舆论。以砥砺士节为要。名声就越发重要了。
一旦坏了名声，就自绝于士林，功名进取，可就不好办了。
这三句话一出，这些士绅纷纷表态。
赵一韩的侄子赵鼎鸣说道：“献贼一派胡言。巢城一城安危，系于刘公子身上。我等又不是傻子，岂会做如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其他人纷纷附和。
刘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心中暗道：“我信你个鬼。”
“天下士绅都靠不住。”
“好在方名荣给我解围了。否则我就要杀几个人祭旗了。”
真以为刘正是他们想卖就能卖的。
刘正站在城头大声说道：“刘某与八大王有杀子之仇？而天下百姓又与八大王有什么仇？八大王驱之如猪狗，杀之如牛羊，他们就没有父母子女吗？”
“刘某为天下百姓报仇，杀八大王一子，实在太少了。”
“能让八大王尝一下丧子之痛，却是三生有幸。”
张献忠轻轻一笑，眼神很冷，拔马而回。找来一个人说道：“城中准备好了吗？”
“只能八大王下令。”
“那就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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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献忠在安营扎寨的时候，刘正也对巢县防务进行了最后的布置。
刘正自己守北门。刘越守西门，刘节守东门。而南门留给了巢县武举人张宿。
穷文富武。
张宿能考上武举，张家也是地方豪强。乡中一霸。以武力称雄乡里。自然与之相比。也算自告奋勇。
刘正麾下将士不够，也只能用巢县之人。多番交代，也就答应下来。
夜幕降临之后。
刘正站在城头，看着城外张献忠大营，铺陈数里，星星点点的篝火一眼看不到边。
只是这些篝火也是很有规律的。
安营扎寨，这四个字平平无奇，其实是大将的基本功。
寻常人看战争，两军交锋，战马奔驰，火炮震天。
但真正的战争第一步，就是如何将军队物资，运动到指定地点。大部分士卒，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行军，安营扎寨。
真正的血战，也就几日，甚至几个时辰。
刘正从河南一路走到巢县，对于千余人的军队，如何安营扎寨，已经揣摩明白了。
如何调动大军，却还不明白。
黑暗中，看张献忠大营，要比白天看得更清楚。
白天军营中乱糟糟的。张献忠军中裹挟了太多百姓了。容易混淆了重点。
但是夜里眺望就不一样了。
守营与守城是相通的地方。都需要布置警戒，布置指挥体系。值班军队。
唯一不同，城池是固定的。城墙上，也是现成的调兵通道。但是野外安营扎寨的时候，就需要自己开辟的。
但是营中道路，与外围寨墙，必须有篝火照明。以防紧急调动。
刘正只需看篝火的位置，很多情况就一目了然了。
就好像张献忠手把手教刘正如何安营扎寨一般。
而且张献忠李自成流寇的用兵之法，其实都传于大明边军。与刘正手中兵书所记载的。一脉相承。
对照兵书，很多兵书上看不明白的东西，一下子看明白了。
越看越精神。
耳边只有城头旗帜被夜风吹动的声音，士卒巡逻的声音，偶尔还有篝火中爆裂的燃烧声，以及夜里飞鸟的声音-----惊蛰已过，但夜里虫鸣不多。
忽然刘正发现异常。
张献忠大营，正对营门处有不正常的反光。
是反射篝火的光，这个地方有人拔刀。
如果再加上夜里能见度低，即便点燃很多篝火，也远不如后世的灯光。在几百步外能被刘正看见，说明：“拔刀的不只一个人。”
“张献忠要搞事？”刘正心中奇怪。
敌我分立，对面搞出什么样的事情，刘正都不奇怪。
他奇怪的是。以巢县今日之局面，夜里攻城，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张献忠是多年老将，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刘正思索间，忽然听到巢县里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刘正顿时明白：“城中有内应。”
刘正早已下令，全城宵禁。没有他的命令，入夜之后，任何人不得上街。
他现在没有下令，街道上居然有人行动，听动静，人数不少。不是内应是什么。
“方名荣明明给我说，城中已经排查过了，所有外地人都已经控制起来的。怎么会有张献忠的内应？”
此刻却不容刘正多想。
却见城中一道烟花冲天而起。
在天空中炸开。
如果刚刚刘正仅仅是揣测，而现在已经是确定了。
一瞬间城中喊杀声大作。城中内应已经发动了。
刘正说道：“六叔。”
今日刘节去守西门。刘正能用的就是六叔刘显了。
刘正的爷爷对自己起名是用了心思的。刘节好勇斗狠，泼死不要命。起名为节。要他有节制。
刘显沉默寡言，内秀在心，却好像一个透明人一样。能不露头就不露头。
所以给他起名叫显。
“在。”
刘正说道：“你带本部人马在城门内列阵，城中的情况交给你了。”
“是。”
“传令，各部不必惊慌，所有人在原位不许妄动，妄动者，斩。”
今日局面一团迷雾。刘正现在不明白这个内应是怎么回事，巢县中到底有多少内应。最好的办法就是巢县所有人各就本位，不许动。以他的安排。只要不混乱。局面就崩不了。
“杀------”拱辰门城外，流寇呼应城内，也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