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高名衡

刘元斌更明白，他现在之所以活着，是因为雎州袁家背上杀朝廷大员的罪名，现在河南，在野外要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死，太轻松了。

没有大军护卫，他定会死于路。

刘正与刘元斌相视一笑。刘元斌笑得都很勉强。

刘正说道：“刘公公，你可要想明白。我们不想杀你，但你如果不识趣了。我只好在城中找人。”

“找人？”刘元斌一愣。

“找一个，无牵无挂，愿意刺杀朝廷大员的人。”

刘元斌一愣，浑身冒冷气。直接透心凉。这分明是死亡威胁。但是刘元斌能混到这个位置，也不完全是无能之辈，咬牙说道：“你来吧。咱家就不信了。宫中知道我的死讯，能够放过袁家。”

“你不怕死。”刘正拔出了匕首。

“怕-----”刘元斌咬着牙，即便心中怕极了。依旧坚定：“但我更怕白死。”

两边僵持住了。

忽然外面传来声响。有人来报：“河南巡按高名衡高大人在城外，要进城。”

“高大人？”袁枢大喜过望。

而今双方已经成了死结。

高名衡是能够解套的人。

高名衡是河南巡按御史，虽然是区区七品官，但是代表皇帝，有钦差的身份，与普通地方官，不能以级别论处。崇祯尤其喜欢，从巡按御史直接提拔成巡抚。

因为巡抚看似是一省长官，但是他最重要的是都察院加衔。也就巡抚是中央派出官员，不是地方官序列。巡按与巡抚是一样的。

袁枢很清楚，高名衡决计不希望刘元斌死在这里。真要闹出这么大的事情，那就不是雎州袁家的事情了。是整个河南省的事情。

同样，高名衡决计不希望刘元斌对雎州袁家下手。

因为袁家在雎州的情况，在河南并不是特例。而是普遍现象。河南乱起，县衙府衙才有几个人？要抗击流寇，就需要士绅大户出力。就如雎州，如果没有袁家，单单靠州府的力量，早就被攻破了。

而今刘元斌灭袁家，其他地方士绅大户会有什么反应？

都不好办。

高名衡四十岁出头，为方正严肃，一进来，扫过所有人。说道：“你们先出去，我与刘公公谈谈？”

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事情还没有发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高名衡厉声对刘元斌说道：“如果不是我恰巧来督促刘公公进军，刘公公就死在这里了。”

“高大人，何出此言，袁枢绝不敢杀我？”

“是吗？”高名衡说道：“刘公公，可记得永城刘超？”

刘元斌沉思片刻，说道：“有点印象，好像走了宫里的关系，在天启朝当过贵州总兵官。”

高名衡说道：“他派人杀了同城蔡御史等士绅十几家，占据了永城县衙，已然造反了。”

“什么？他怎么敢？”

“他怎么不敢？”高名衡说道：“刘公公，多次来往河南，难道不知道现在的河南是什么情况？贼乱以来，各县都要招募壮丁守城，而县衙才几个钱，只能向士绅大户募捐，但是这钱是那么好拿的，可以说而今河南各州县，士绅大户各具兵马。甚至比一些土贼还厉害。真逼急了。袁枢难道不敢做刘超第二吗？”

“那时候，公公当何以自处？”

刘元斌彻底服气了。

如果这话，让袁枢，刘正说。刘元斌只觉得是在恐吓，但是由高名衡来说，刘元斌就服气了。

毕竟高名衡是局外人。

“还请高大人救我。”

高名衡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其实很讨厌刘元斌。

高名衡最清楚刘元斌为什么在雎州城下。

刚刚开始，雎州城被围攻的时候，多次求援。巡抚李仙凤等人发现各部都动弹不得，只是刚刚在豫南打了胜仗的刘元斌部可以动。但刘元斌不归省里管辖。高名衡去信数封，好说歹说，岿然不动。

刘元斌一个劲说，将士们打了胜仗，赏赐还没有下来，就让打下一场。要支援可以，赏赐先下来。

但是河南省哪里有钱？

结果雎州这边刚刚报上捷报。

刘元斌就好像长了飞毛腿一般，马上到雎州。

但是情况已经变了。

且不说雎州这里问题已经解决了。单单说李自成从崇祯十三年入豫西。俨然有坐大之势。

开封这边，急的满世界找兵，去救洛阳。又想刘元斌，又重复了之前的局面，不为所动。但洛阳与雎州不一样。雎州丢了，也就丢了。洛阳是万万丢不得的。

城中有福王。

这才有高名衡急忙赶来。

“刘公公，放心，我就以军情紧急为由，一定会保你安全出雎州。”

言下之意，就是你出去之后，就必须马上，给我去救洛阳。

这个时候，刘元斌自然是说什么都肯，而且千肯万肯。

点头答应不提。

高名衡再见袁枢，抓住了袁枢说道：“袁兄，兵贼横行，乃是朝廷之过。苦了袁兄辛苦维系地方局面了。”

高名衡真有两把刷子。

一句话，袁枢明明知道，有几分客气话的意味，却说到他心坎里。

他袁大公子，一辈子琴棋书画，何等潇洒。这几个月，一城百姓系于他手。百般筹措，用尽心机手段。好容易渡过难关，却不想被刘元斌横来一棒子。

心中，岂是一个“苦”字得了。

袁枢说道：“为朝廷效力，保护一方百姓，谈什么苦不苦的？”

高名衡听出袁枢话里的松动，立即说道：“好在我来，这一件事情收尾，我一定处理好。”

随即确定了这一件事情的性质。

什么劫持？

是邀请。

就是现在去问刘元斌，刘元斌也会说是邀请的。

什么？匕首架脖子？

我现在谈性质，细节不重要。

然后安排，勇卫营先行西进，去开封。高名衡与刘元斌在雎州滞留几日。然后由高名衡的卫队护送刘元斌去开封。

这一件事情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高名衡与袁枢谈完大事之后，话音一转，问道：

“刘正是你什么人？”

袁枢心中一动，立即感觉语气不对：“大人，问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