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火并
贼寇中的斗争，比任何地方都血腥与残酷。
袁老山损失惨重，就越要端住架子，万不可示弱。因为一旦示弱，就会被其他贼人给生吞活剥了。
而且，袁老山还想深一层。
大家都想与袁家交朋友。以袁家影响力，是可以轻易驱逐他袁老山。如果他是袁枢，想要收复流寇，也不希望这流寇中有一个首领。
更何况，之前双方已经结了仇。
杀刘正，就是袁老山一定要做的。
“好。”房文禹走到袁老山面前，说道：“袁大当家说得对，有仇报仇，也没有什么不错。既然如此------”
房文禹含笑对袁老山，一手按住袁老山手中的长刀，另一只手拔刀，刺入袁老山的腹部。透体而出。
房文禹已经大喊：“还不动手。”
这些首领对视一眼。
忽然动起手来。
刘正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这些动手的首领中，目光中大多是诧异。
也就是说，房文禹很没有与任何人商议。
只是双方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一定程度了。
房文禹忽然动手，袁老山部下本身觉得其他人是要动手，根本不用招呼。双方就已经动起手来。
刘正站在原地，看着这十几个首领杀成一团。
桌子掀翻，长刀互砍，甚至有人从一边飞来，落在刘正的脚下，口吐鲜血，已经不活了。
刘正看得目不暇接。
有一种戏剧性的荒谬感。
他来之前，从理智上来判断，与袁老山谈是合则两益的事情。
袁老山的坚持，是他第一个没有想到。
他以为袁老山有今日之局面，不要说是枭雄人物，最少也不应该太感情用事。
而眼前的局面，是他第二个没有到。
一言不合，就是一场火并。
这也让刘正越发坚定一件事情：“不能跟义军混。实在太乱了。太没有安全感了。”
一会功夫儿，房文禹就大获全胜。将袁老山一派杀干净，派几个人去料理了袁老山的部众。顽抗者杀了。其他部众分了。
“刘兄。”房文禹一只脚踩在袁老山尸体上，一边用袁老山的衣服擦着自己的刀，说道：“你说的不错，我们乡里乡亲的，何必打生打死，不过什么官军，不官军，休要吓唬人。”
“让我们退兵，也可以，但是总不能让大家伙空手而归。打发叫花子，也要扔两个馍馍。”
“袁家财大气粗，袁大公子，仗义疏财，名声在外。总不能亏待了乡亲们吧。”
听这话。刘正心中一松。不管中间出了什么波折。这事情总算是成了。不过他心中一动，暗道：“或许，可以再进一步。”
“想要粮食，没有问题。不过，要答应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招安。给贼人粮食，朝廷那边说不过去。如果招安之后，分拨粮食，却是没有问题的。”
“招安。”房文禹眉头一挑，努力克制自己的兴奋。说道：“你就不怕，我们拿了粮食再叛？”
刘正盯着房文禹的眼睛，说道：“房兄，真想为贼？”
房文禹不说话了。
这话说到房文禹心坎里了。
房文禹一身官袍，已经表明他的想法了。
他偶像是宋江，杀人放火受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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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就是这样的。”刘正将贼硬的情况说清楚。说道：“袁老山已死，袁老山部众，被房文禹为首土贼一脉给吞并了。剩下的流寇也愿意拿了粮食离开雎州地界，往西走。房文禹等人愿意投靠袁家，得一名分。各守其寨，今后流寇过境，互通消息。也帮忙春耕。”
“好。”袁枢大喜过望。
袁老山一死，流寇们拿钱走人。房文禹等人不闹事。
雎州地面也算太平了。
春耕就容易多了。
至于房文禹等人，是否真的信服。这一件事情，袁枢并不在乎。如果天下真能太平，袁枢有十万个手段，将这些土贼给拿捏了。如果天下不太平，流寇能反，土贼就不能反了吗？
“最重要的是春耕，是粮食。”袁枢高兴之余，在刘正面前说话，就很直接了。：“让百姓吃饱饭，谁她娘的没事造反啊。”
事情虽然定下来了。
但是也很有多繁琐的事情。
袁枢与城外房文禹讨价还价后。
给房文禹，张振海这些人一个一个巡检的官职，九品。
他们的寨子，就是巡检司了。
他们的部众，就是巡检司的官兵，大明朝廷体系下的民兵。不过大明朝廷不会拨一分钱粮的，他们必须自收自支。
当然了，袁枢奖励各巡检司剿灭袁老山之功，以雎州州衙的名义，赏赐粮食若干。
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于是，这一件被官方描述就成了这个样子：
老贼袁老山，侵犯雎州城。乡居户部郎中袁枢（荫官，不是实职），号召雎州百姓起义兵，于雎州城外大破袁老山。首功杞县生员刘正，授典史，雎州童生房文禹，白身张振海，各授巡检。云云。
袁枢更是借机将城外很多寨子，都挂了各种名头，让他们成为官府的人。
这一系列事情中，刘正彻底见识了袁枢的才华。
信口雌黄，指鹿为马。
说的就好像是真的。
无师自通会拉拢人。
这一番操作下来，雎州城外也是袁家的天下了。
如果不是刘正真正经历了这一战，他都真以为雎州之战是这样的。
如此一来，上上下下都有交代了。
归德府，开封省里能过得去，房文禹等人也洗白了。虽然官职小一点，但也能够接受。
唯一可怜的袁老山，死了都不安枕，为了显示他的罪大恶极，死了也戮尸斩首，函送开封。
不过，想来袁老山是没有意见的。
除却这些事情外，刘正还要安抚自己部众。
让典史营的部下与家人团聚，死者下葬，伤者医治，还要清点所有人的功劳，计算所有人要分的土地。等等一系列琐事。
更不要说，这一战刘家也死不少人。刘正自然也要一一见死者遗孀。收殓下葬。
心情沉重，理解了什么叫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刘正本以为能安稳几日，却不想夜里，被城外喊杀声惊醒，刘正猛得翻身拔刀，暗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