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秋闱
八月初八。
大梁王朝每三年一次的乡试开始了。
这一日，在贡院门口，万余生员汇聚在一起，热闹隆重的同时又带着几分深沉的压抑。
乡试俗称秋闱，是科举考试中录入比例最低的一环。
一旦考中，不说是鲤鱼跃龙门也差不离了。
决定着人生几十年的至关重要时刻，到了。
李序按照正常时间来到贡院，身穿麻衣，倒是有些显眼。
因为其他读书人几乎都将麻衣换为儒家袍子。
“看，那位就是疑似李家私生子的李序，一个数算天才。”有人指指点点。
人群中，李铮闻言，缓步走了过去。
眼见李序依旧穿着麻衣，满是不屑。
“你以为这还是游园诗会吗？这等隆重的场合穿那一身破麻衣，不知情者，还以为你是麻衣公子呢。”
“秋闱对着装没有要求吧？”李序反问。
“是没要求。”
李铮冷哼：“可你穿着如此破烂，有辱我读书人的斯文，与你这等人同时参加秋闱，简直是一种耻辱。”
李序不以为意：“考不上才是耻辱。”
李铮嘴角抽了抽，强忍下了怒火。
他压低声音，如野兽咆哮：“等着，此番秋闱，我必胜你，你若输了，就向全天下读书人大声说三遍‘我是废物’！”
李序斜瞥了眼，懒得搭理。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皆啼笑皆非。
疑似兄弟的二人，这就杠上了啊！
而且还闹的人尽皆知。
待得结果出来，败者怕不是要贻笑大方，成为无数人的笑柄。
于雨凝也在人群中。
她穿着一身普通的男性儒衫，淡漠的扫视了李序一眼，没有开口。
无论此人如何，以后与她再无关系。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考中！
这千古以来，第一次破例允许女子参加科举。
她要向世人证明，谁说女子不如男！
她要以女子的身份，高中举人，一刷前耻！
以最完美的姿态，走到麻衣公子的面前！
“序哥哥！”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出现，顿时惹得众人注意。
接着便见那道倩影穿过人群，快速走到李序面前，瓷娃娃般的小脸带着几分红晕，煞是可爱。
“是萧瑾霜，萧姑娘！”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
之前就有消息传出，说萧阁老的孙女萧瑾霜和于雨凝两个才女都会参加此次秋闱。
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啊！
“萧姑娘与那李序认识？而且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无数人瞪大眼。
对于李序其名，大多数读书人都听说过，疑似为礼部郎中李正初的私生子，之前还在醉梦楼跟前吵闹了一阵子。
而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竟然和萧瑾霜姑娘认识。
就好比癞蛤蟆认识天鹅一般，太不可思议！
“序哥哥要加油哦，这次我可不会让着你咯。”萧瑾霜握着小蛮拳。
“嗯，你也加油。”
李序淡然而笑。
旁边的于雨凝微微皱眉，很是讶异。
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竟然认识！
不知为何，她没来由的一阵厌烦，冷冷开口。
“萧姑娘，你乃是与我齐名的京城才女，怎能如此自降身份，与邋遢男子这般亲近？”
“嗯？”
萧瑾霜侧目看了过去：“原来是于姑娘，怎地？你有意见？有意见憋着！”
简单粗暴又硬气。
四周众人看的咂舌不已！
萧阁老的孙女，这么生猛的吗？
于雨凝被怼，心下有些不快，却没有和萧瑾霜辩驳。
“秋闱考场见。”
她平静开口，自信无比。
萧瑾霜也是毫不客气：“此次秋闱过后，不要逢人便说你与我齐名，你，不配！”
嘶！
众人皆是倒抽凉气。
好家伙，太狠。
是半点情面都不给于雨凝留啊！
同时自信非凡，认为在秋闱中必定胜于雨凝。
“快看，是柳素仙，柳姑娘。”
众人注意很快被吸引过去。
便见柳素仙一身大红袍，面带轻纱，美丽又魅惑，朦胧的面庞不知令多少男人趋之若鹜。
“今日是秋闱，柳姑娘过来作甚？”有人发出疑问。
是啊，这可是正经的科举，跟平日里的吟诗作对游玩毫无关系的。
万众瞩目下，柳素仙巡视众人，而后朗声开口。
“素仙来晚了，惟愿公子此番高中，待得秋闱过后，素仙必定扫榻以待！”
嗡！
仿若一道涟漪荡过，无数人瞪大眼。
公子？
难道是……那位麻衣公子？
麻衣公子竟然也在此次的秋闱中！
以麻衣公子的才情，除去数算，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一合之敌啊！
“什么？我师傅？”
不远处，徐国公之子徐兴隆快步走了过来，冲着人群高声喊。
“恩师，您轻点下手啊，稍微给大家伙一点机会，考完后，弟子在醉梦楼摆酒，为您贺喜。”
人群中，李序暗自翻白眼。
这逆徒，丢人现眼，不要也罢！
“呜呼，与麻衣公子同时参加秋闱，那榜单上注定少了个名额啊！”有人哀叹。
原本备受瞩目的京城第一才子韩文瀚，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保守点好啊。
若是之前吹牛说能夺得前三名，此次秋闱怕不是要丢人现眼了。
“他也在场中吗？”
于雨凝环视在场众人，心潮澎湃，斗志昂扬。
倒是萧瑾霜嘟着小嘴，有些不满。
“哼，区区麻衣公子，算得了什么？”
她扯了扯李序的手臂道：“序哥哥，我们数算一道一直被人瞧不起，认为是小道，此次就靠我们两个了，你一定要加油。”
李序不住点头：“嗯嗯，一起努力。”
很快，贡院大门打开。
众多生员手持省份牌子，有序入内。
乡试分为三天。
第一天考策论，第二天诗词，第三天数算。
这也是当朝女帝改制后的结果。
按照之前科举的规则，一场考试要考三天，吃喝拉撒全在格子间里面。
现在缩短了时间，增加了难度，更能考验诸多学子的真实水平。
进入考场后，李序被分配到了一个只能容纳一人的格子间里面，待得所有考生就位，开始放题。
第一场侧目题目只有一个字——蝗！
给出一个题目，让众多考生根据这个字，引经据典，从不同的方向入手，做出一篇策论文章。
李序微微思索便有了框架，在草稿纸写下后，慢慢填充。
写着写着，他忽的灵光一闪。
蝗？
蝗是什么？
不就是蚂蚱吗！
这里面所指的，不出意外的，应该是蝗灾啊。
如此郑重的考试，总不至于考蝗虫是什么吧？
于是他在几乎完成的策论中，增添了部分关于治理蝗灾的办法。
比如发生蝗灾时，最大的危害其实来自于蝗虫的幼卵。
蝗虫一次产卵上百枚，孵化时间二十多天。
也就是说，仅需二十天，蝗虫的数量可以翻百倍。
蝗灾也因此而来。
润色一通后，写初稿，再润色，最后才抄到答题纸上面。
恍然已是黄昏。
第一科目三个时辰已过，开始收卷。
走出考场后，众多考生大口呼吸，只觉得神清气爽。
“想不到，此番秋闱策论题目如此简单。”
“是啊，吾有感觉，此番要中！”
“恭喜恭喜。”
众多读书人玩笑似的，刚结束一个科目，便开始庆贺起来。
李序倒不觉得这题目简单。
首先在大的方面，这是关于涉及民生的重大问题，很多事情在未经过验证之前，很难判断对错。
而如果是简单的平铺论述，又没什么意义。
“序哥哥。”
萧瑾霜走了过来：“考的如何？”
李序摇头：“不怎样，只能说是尽力而为了。”
萧瑾霜跟着点头：“我也觉得不简单，搞不懂他们为什么都觉得这题目很容易。”
“不懂吗？大概是萧姑娘你和某个废物的学问还有待加强啊。”
李铮经过，淡淡的说了一嘴。
恍然一日过去，第二科目诗词考试开始。
题目依然只有一个字——农。
以“农”为题目，做诗词歌赋一首。
李序并未急着作答，而是在思考出题者的用意，从多方面考究，直至收卷在即，才提笔而行，一气呵成。
“这题目，说难吧道是不难，就是稍微有点偏。”
“确实，以农为题，这农有什么好写的吗。”
“看来大家都差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