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压箱底
正在城外纠缠之时，李君言也已经赶到了兵马司之中。
皇城兵马司院后，有一处地窖，原应当是安置马匹饲料的地方。
但说是这般说，在削兵之后，此处已经荒废了许久。
李君言打开地窖大门，一股酸臭味与潮湿的腐臭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挥了挥手，将其驱散开来，点起火折子，走下木梯。
地窖占地倒是颇大，便是火折子，也难以照亮尽头。
反倒是映亮了不少灼灼的瞳孔。
李君言看着身前众人：“辛苦尔等在此等候多时，此时，正是你们出战的时候了。”
“诸位，与本官走一遭！”
“吾等听令！”
只见此时站在地窖之中的，赫然便是早没了消息的神机营！
这是李君言藏起的底牌。
神机营太过引人注目，必须作为最后的奇兵行事，因而才将他们藏在这地窖之中。
如今到了他们出手之时。
将众人带入地面之后，借着亮光，这才瞧见众人如今的模样。
只见他们背后腰间两侧，各自挎着一柄火铳，背上还有一个漆黑的箱子，光是看着，就能察觉极沉。
深吸一口气，李君言振臂一挥：“走。”
而后领着众人，绕过北大街，按照早便定下的路途，从宣昭门离开。
此处正是黎王大营侧翼。
李君言等人出城之后，正巧便看见许云锦在阵中冲杀一幕。
时间不多了。
厮杀已经到了这个程度，黎王不会再有所隐藏。
只怕很快便会祭出火炮来，到那时，皇城军定然损失惨重。
得快一些。
“指挥使，我等应当如何做？”
李君言认得说话那人，神机营校尉韩寒。
闻言，伸手一点不远处的黎王大营。
“尔等可有胆色，与本官一同杀入黎王营中？！”
“指挥使莫要小看我等！”
“好。”
得到满意的回答，李君言一笑，也背上一个箱子，取来两支火铳挂在腰上。
“那便去！”
另一头，城墙之上，李玄武到底还是没有离开。
不管众人如何劝阻，都只有一句话。
“朕是大周皇帝，若是此时李卿输了，朕就算活着，又有何用？将士效死，朕不可安坐于高楼。”
闻言，那些个大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安静站在李玄武身侧，看着下方战况。
唯有魏晨与薛鄂对视一眼，皆是明白对方的意思。
微微颔首，便是趁着众人不曾注意的功夫，悄然离开城墙。
此时李玄武当然也没有心情顾及二人。
只是看着混乱不堪的战局。
许云锦杀入阵中之后，虎威军便是来回重复先前所做。
兵甲冲杀，为火铳填上火药争取时间，而后又是一轮齐射。
一时间竟是将陷阵营打得抬不起头来。
就这般一点点朝着大营推进。
“不愧是许云锦！”
李玄武忽然大笑道。
众臣一愣，循着目光看去，正见到许云锦徒手将参将拿下的一幕。
那参将此时一时吓愣，看着好似鬼神般的许云锦，浑身下意识战栗。
第一次觉得生死离自己如此之近。
正想开口，但许云锦压根便不打算给这个机会。
拔出腰间短刀，只是一瞬，便割了那人的喉，枭首挂在马鞍之上。
随后面无表情取下大旗，就此折断，喝道。
“尔等主将已死！如何还敢一战！”
清冷喝声在一方战场上回荡不休。
众人下意识停手，循着声音看去，而后心头一沉。
只见许云锦扬马立于高坡之上，一手长刀血河流淌，另一手高举，正捏着那参将首级！
马蹄之下，践踏着被折断的陷阵营战旗！
“将军……死了？”
陷阵营之人见此情形，无不惊骇欲绝。
虽然陷阵营是陈亮麾下，但此时指挥权也在那参将手中，多少算是个主将。
主将被阵斩，对于军心的打击，几乎难以言表。
此时战场之上的情形诡异无比。
数千人就这般面面相觑，只是呆呆站着，不知该打不该打。
许云锦趁热打铁。
“黎王谋逆，自当是千古罪人，你们追随于他，自然便是从犯！”
“可好生想想，尔等皆是大周之人，父母妻儿皆在大周之中，如今战火一起，四方节度使随后混战，尔等家人可有能幸存之辈？！”
“主将督战，尔等不得不打，但如今主将已死，还有何犹豫缘由？！”
“降者不杀！”
该说不说，这许云锦倒也是个攻心好手。
一时间竟是将那些陷阵营说动。
李玄武亲自出面宣战之时，他们中本就有不少人动摇。
千百年来流传所谓忠君爱国，本就难以支撑他们做出这般事来，如今又被许云锦补上一刀，那些人更是骤然崩塌。
随着一人扔下手中兵器，跪倒在地：“小人愿降！”
有一有二，此后便是接二连三。
一刹那，陷阵营之中几乎所有人皆是跪倒在地。
齐声吼着愿降。
许云锦见状，也算是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自己的压力也算是少了许多。
黎王手中的陷阵营，也就只剩下还未出战的那一半罢了。
眼下，便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心中刚刚闪过，许云锦便是察觉出不对劲来。
一阵阵钢铁的声音，在早已寂寥的沙场之上回荡而起。
顺着看去，便瞧见了一个个漆黑如墨的洞口，正在自己的左翼舒展而来，摆成一字长蛇。
有一瞬间，许云锦的心跳骤然停了下来。
火炮！
出乎意料的是，那些火炮并非原本所想的十二门，而是……
足足有二十四门！
黎王从头到尾都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如今才算真正的展露出来！
那些火炮的位置，距离自己不过只有百来步的距离，一旦开火，这一头定然死伤惨重，能活下的人有没有两指之数都未可知。
到底是何时出现在此地的……
许云锦强压着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明白一件事。
为何黎王只派出了一半的人应战？
除了担心有人趁此机会袭击之外，便是……他从来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他们的性命，还比不上火药。
这些人，都不过是黎王用来削减自己人手的饵料。
死多死少，他不曾在意。
但此时想通，却为时已晚。
远处，几名兵甲已然站在火炮边上，手持火把，朝着那麻绳点去。
“跑！”
许云锦声嘶力竭大吼。
但早已来不及，只能看着那火把点燃麻绳！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