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契约书
西尔城,霍尔面包房。
今天是简书来到西尔城的第二日,他搬了把摇椅坐在门口,清晨的冷风顺着衣领灌了进来,冰冷的空气能够让他的思维更加清晰,感知更加敏锐。
“弗恩,我想多了解一下贾斯珀·赫瑟尔。”
这个人身上的矛盾点很多,乔伊斯说过,格蕾西今年二十七岁,从小父母双亡,是贾斯珀在她七岁的时候收养了她,但在几年之后,大概是格蕾西十多岁的时候,二人就突然断绝了关系,直到圣火会成立之初,格蕾西才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并且宣布卢卡·伯纳尔是她的养父。
从这段外界传闻来推断,格蕾西和贾斯珀的父女关系不算和睦,否则二人也不会分道扬镳了,但……贾斯珀为什么会在圣火会成立的那一年,出资建造救济院呢?
格蕾西和他断绝关系之后,圣火会成立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
“贾斯珀先生算是西尔城的名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资本家,信奉金钱至上的理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你想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但如果没有,他就会直接吩咐下人把你打出去,我听隔壁的铁匠盖洛普先生说过,贾斯珀先生手下的流氓和逃犯经常打死人。”
弗恩想了想,又补充道:“但在圣火会掌控了西尔城后,贾斯珀先生恶劣的本性便有所收敛,甚至愿意自掏腰包,建造救济院。”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例如格蕾西和贾斯珀的关系?她被贾斯珀弃养的原因?被抛弃后,格蕾西又经历了什么?”
弗恩颇为无助地摇了摇头。
“好吧,我不该擅自对你的能力抱有期待。”
简书抬起眸子,铁匠铺里,一台老旧的重锤式机械钟正对着他们,上面显示现在是上午九点十分左右。
“弗恩,让乔伊斯和卡萝出来看店,你跟我去别的地方调查。”简书需要一个合格的向导为他带路。
“啊,好的。”弗恩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两人走在街上,简书环顾四周,发现虽然近些年来城里的人口因为瘟疫的缘故有所削减,但整体数量仍然不少,甚至许多人脸上都洋溢着还算幸福的笑容。
“是格蕾西小姐,在领主们放弃了西尔城的治理后,她拥有了城市的管理权,并施行了一系列人性化管理措施,现在不仅是普通的市民,甚至就连某些流民和逃犯,都对格蕾西小姐感激不尽,而且因为圣火会推行的‘罪孽论’,自几年前开始,城里的犯罪事件便大幅度减少……简,怎么了吗?”
弗恩忽然注意到,简书一直在用奇怪的目光审视他。
简书摇头失笑。
“弗恩,我真的很好奇,你当初耍了什么小手段通过了管理局的考核吗?别告诉我你是用那难吃到极点的黑面包去贿赂考官的。”
“怎么会?几位考官那么严格,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耍手段,是……是他们让我展示一项超出常人的特长,所以我展示了最拿手的陶塑,结果他们就让我加入了……”
好吧,简书必须得理解管理局的HR,可能他们的确非常缺人,甚至到了不得不招收弗恩这种垃圾货色的程度。
他究竟是怎么从D级混到C级的?
简书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默默拉开了和弗恩之间的距离。
“简?”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怀疑你身上附有一种名为‘蠢货细胞’的灾异,要是传染给我,事情恐怕会变得非常麻烦。”
弗恩嘴角一抽,整个人顿时无精打采。
“我真的很不适应你的说话方式。”
二人聊着,很快就走到了赫瑟尔书店大门口,时常光顾此处的人大多是一些学生,或是手头宽裕的中年男女,西尔城中的知识分子不多,只要会识字,会写字,那就是不少人眼中的学者了。
书店的生意还算不错,他们进门前,有几名学生拿着些书,外加几张羊皮纸走了出来,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期待。
“是契约,有的人买不起书,只能租,但是租书不仅要支付租金,还需要交付押金,在没有押金的情况下,贾斯珀先生会让他们签订契约,由圣火会方面来维护买卖的公平性。”
弗恩摇了摇头,面露难色:“但事实上,贾斯珀先生总是会在他们还书的时候挑毛病,逼迫这群租书的穷家伙额外支付书籍的修复费用,毕竟这个时代的契约并不严谨,其上许多条款也没有明确的界限和规定。”
简书望着几名学生离开的方向,率先走进了书店。
里面的布设略有些杂乱,顾客不多,几名身穿白色布衫的男女正围在柜台周围,打扫卫生,两侧的玻璃窗将冷风挡在外面,刚踏进书店,简书便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几个正在忙活的家伙看到是两个穿着寒酸的穷鬼,原本准备好的热情态度瞬间消失,甚至只留给了他们几道冰冷的背影。
只有一个人迎了上来,他伸出手,笑眯眯的说道:“您好,我是伍德,请问要看些什么书?”
“随便逛逛吧。”简书的态度漫不经心,这里的书大部分由莎草编订,只有极少部分是使用羊皮纸制作,当然,这部分的书价格都贵的离谱,哪怕是租书的价格,也不是他们能负担得起的,毕竟乔伊斯的面包房这些年没赚多少钱,他们几个基本依靠管理局投放的物资勉强过活。
伍德的热情态度不减分毫,动作麻利地为二人介绍。
店里摆放的大多是一些骑士史诗和民间故事,趣味性十足,且具有启蒙意义,少部分医书和史书摆放在角落里,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简书拿起一本医书,简单翻看了几页,里面记载着许多草药疗法,饮食理论,这些都算正常,不正常的像放血疗法,粪便疗法等也有许多。
逛了一圈后,简书就准备离开。
但几名面色不善的中年男人却抵住了大门,伍德满脸堆笑,搓了搓手:“先生,我们这里可没有只看不买的道理,如果买不起的话,您也可以租一本或两本回去看。”
说着,伍德从旁边的木制柜台后面拿出一张纸,上面有早就准备好的契约,他将其呈在简书面前,笑着道:“我看您对那边的医书很有兴趣?不如就租那本,怎么样?”
说着,他比了个数字。
“只要这些。”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弗恩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他紧张地看向简书,生怕对方忍不住,一拳砸在那张小人得志的脸上。
简书可不打算这么做,因为他不想被格蕾西抓住把柄,他原本想签下自己的名字,让弗恩支付租金,等之后再找机会收拾伍德,但他看到伍德手里的契约后,忽然改变了主意。
“弗恩。”
他面带笑容。
“在这张契约上签下你的名字吧,顺便,租书的钱也拜托你帮忙付一下。”
“啊?”弗恩一愣。
伍德的面色也是一僵,他讪讪笑道:“原来要租书的不是您?”
“是我,我是西尔城的新人,还没留下任何身份证明,就算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估计你们也不会放心吧,不如就让弗恩来,你可以打听一下,他是霍尔面包房的老员工了,而且之前领取物资的时候也在圣火会那边登记过名字和住处,圣火会已经证实过他身份的真实性,有他作为担保,想必伍德先生也更安心一些。”
简书笑眯眯地说道:“如果我签的是假名字,就算是圣火会,应该也没办法维护买卖的公平性吧,我不想进行一场容易产生纷争的交易。”
伍德没法拒绝他的提议,因为这的确是对他们书店有利的,他只能眼巴巴地盯着简书,大脑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飞速运转,思考该如何才能让简书亲自在纸上签下他的名字。
“弗恩。”简书瞥了弗恩一眼,显然不打算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好的。”弗恩拿过手边的羽毛笔,不顾伍德难看的面色,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替简书支付了租借书籍的租金。
这可是他全部的家当。
两人走后,简书又在门外停留了一阵,等下一名顾客拿着租借书籍的契约走出来的时候,他特地跟过去,要求看一看,摸一摸他的契约。
“当然可以,不过我不能把它交给你。”说着,男人警惕地捏紧了手里的契约纸。
简书伸手摸了摸,脸上笑意浓厚。
果然,这两份契约的纸质和颜色,是有细微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