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只因有得选

李慕玄，心里有股戾气。

澄真看得出来，却说不清他这股戾气。

寻常孩子，身上也有一股戾气，但表现往往是冲动，鲁莽；寻常的大人也有，表现也多半是不过脑的行为举止。

但李慕玄不同，他的戾气，收放自如。

方才做好了出手的准备，而且从手法来看，不像是简单的防守，更像是先发制人，只要对方敢动手，他的珠子定然先人一步。

关键是在他点醒之后，李慕玄的神情状态，没有丝毫波动，很是淡然的朝他点头，还很正经的回答：

“师弟明白了。”

师兄不明白了。

你小子的天赋，是不是全在打架斗殴上？

澄真甚至在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太好的反应。

那就是，自己这位小师弟，有全性之姿啊。

这等天赋，去了全性，高低是一位人物。

澄真晃了晃脑子，心说哪有这么想自家师弟的。

“吃菜吃菜，日后你行走江湖，也要记得，有些时候，别人不一定是对你有仇，只是一些误会，尤其以你的天赋和努力，将来肯定比师兄还出名。”

人一出名，什么传闻都有，有人听了好的，你就是个好人，有人听了坏的，那自然就仇视你。

这道理，李慕玄懂。

恶童二字，前世可是响当当的，他比澄真懂太多了。

李慕玄乖巧的夹菜吃饭，余光不断扫过客栈里那个戴斗笠的男子。

方才胡须老汉拍桌而起时，那男子动了。

动的是手，伸向了腰间的武器。

那武器很奇特，不是刀剑，却有剑柄，“剑身”是棍子，棍子上有一条条不规则的纹理，而且不像是硬物，挥舞起来应当还有鞭甩的可能。

因为这武器的特殊性，李慕玄不敢托大，所以才随时准备好动手的。

“师兄，那你平时，会因为什么事得罪人？或者，你知不知道哪些人是想杀你的？”

对方没有动手，李慕玄故作天真的抬头问澄真，声音不小，至少斗笠男子那边听得到。

“因为什么事…那就多了，光是看我不爽，想杀我的全性，就得排好长的队。”

“看不爽就杀人么。”

“全性，就是这么一群无法无天的人凑出来的，他们杀人甚至不需要不爽，比如今日手痒痒的，就能动手杀人。”

“……”

师兄，你偏见了嗷。

李慕玄差点就想替全性辩驳两句了，好在忍了下来。

不过观察那位斗笠男子，并没有因为全性被辱，而有半点波澜。

全性不怕事也不惹事的性子，这会应该沉不下气才对。

能如此不动声色，应该不是全性的。

李慕玄想到这里，心里反倒沉得更深了些。

对方要么是在等一个机会，要么是在等人。

容不得玩三一门那一套你来我往了。

李慕玄索性直接目视那位斗笠男子，朗声问：

“那师兄，你有仇家，武器是那种棍剑形状的么。”

咯噔——

酒杯晃动。

斗笠男子的酒杯停顿，澄真夹菜的手也悬在半空。

“棍剑……没有印象，不过慕玄，看着别人说这种话，是很没有礼貌的事。”

澄真转过身，望向斗笠男子，心里莫名发紧。

这人，有杀心。

“这位兄台，刚我师弟出言不逊，失礼了，这坛酒当是赔罪。”

澄真抓起一旁放置的一坛酒，按在斗笠男子的面前，目光死死凝视着斗笠下，那张脸。

“毋真人今日可是要带自己的师弟，去西溪村那边？”

对方开口了，声音很沙哑，像是好几天没喝过水。

毋真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注视着对方。

片刻，斗笠男子往桌上拍下银钱，起身离开，整个过程，没有跟澄真有任何眼神上的对视。

从始至终，只说了这一句话。

可却让澄真，在原地停了许久没有吱声。

直至小二小心翼翼的过来收拾桌面，澄真才重新直起身子，淡笑道：

“慕玄，赶路吧。”

小二诶的一声，“毋真人今日不住宿吗？”

“不了，有些赶时间。”

两人走出客栈时，什么斗笠男子，连影子都没有见着，李慕玄打量四周围，分析道：

“他的步伐很轻，没有留下什么踪迹，但也在堤防着师兄，估计一人不是师兄的对手，去喊人了。”

澄真打量了下四周围，好奇问：“慕玄，你是怎么发现他不对劲的。”

“他刚才想动手。”

因为澄真是背靠对方，李慕玄便把见到的一幕，具体说道：

“就在你和那个胡须老汉争论的时候，他手朝那棍剑去了，而且在你们争论完后，他也没有将手放回去，像是蓄势待发的样子。”

好仔细的观察。

在胡须老汉造出那么大动静的时候，竟然能观察到周围人的动作。

在这点上，就算是澄真，都未必每次都能做到。

毕竟注意力集中在动静大的地方，是人的本能。

澄真的疑惑解决了，但李慕玄的疑惑还在。

“师兄，我认为，那人确实是个高手，但真动起手来，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把他留下来。”

对方都动杀心了，不会是圣母心起吧？

在李慕玄印象里，三一门虽是玄门，也得饶人处且饶人，但并非无脑放过他人才对。

这种一见面就准备动手杀人的，显然是任务在身，绝非个人恩怨那么简单。

“你说得对，刚才动手是最好的，不像现在，我们随时被偷袭。”

澄真并不否认，只是看着李慕玄，想听听他还有没有其他话要说。

结果并没有，惹得他叹了口气，揉了揉李慕玄的脑袋，解释道：

“可是一旦动起手，客栈里的人，就不安全了，再说了，在里面死了人，以后谁还敢在那里住，为了我们的安全，就把别人给害了，是不是太霸道了些？”

“……”

正派做事确实有些麻烦啊，还得考虑外人。

李慕玄忍不住吐槽道：“那如果那帮人，拿普通人来要挟，我们是不是得像警察一样，不敢轻举妄动？”

“慕玄，你误解了。”

澄真柔声解释：“我们不给他人添麻烦，不是因为我们善，而是因为我们有得选，倘若自己的生命遭受危险，亦或是当下是杀死对方的唯一机会，即便被威胁，也要果断出手。”

像李慕玄说的那种情况，几乎不会在异人圈里出现。

三一门固然是正派玄门，可要说为了别人，甘愿牺牲自己，也做不出来。

不在客栈里动手，仅仅是因为，澄真不觉得，杀死对方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话到这里，澄真身上散出来的傲气，丝毫不比李慕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