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海战术
江浓艰难地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二人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纷纷吐了口气。
昨天元鹊发现了意外状况拉会时，他们的讨论结果也是倾向于雾不干净。只是不干净的部分有多少、有没有顺着共享管道输到江浓那边，他们都不清楚。
如今看来，怕是剂量不小。
雾分干净的和不干净的，这一点还是江浓来了之后他们才知道的。
科学院抓到的伪人大多数难以沟通，要么日常沉默寡言行为机械，要么呈现出很不正常的扭曲状态。江浓还是这个种族里接触到的第一个能有效沟通的。
他来的第一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不干净。”
这里的伪人，大部分都不干净。
雾也是。
在研究员们的眼里，所有的雾都是呈现的同一种状态。他们观察了江浓指认的“干净的雾”和“不干净的雾”，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两种雾中的小分子跳动的频率、组成的成分，都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在江浓的帮助下，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干净的雾的妙用。
一管干净的雾，居然可以稳定住院里扭曲的伪人的状态，使他们的攻击性减弱，充当伪人的镇定剂。而浊雾则相反，会使他们的攻击性大大增强。
他们在征得江浓的同意后，尝试过给他喂一定浓度的浊雾，也使他的性质变得有些不稳定，在实验室里砸过一回东西。最后赶紧给他放进雾仓里让他自己找干净的雾吃，才恢复了稳定。
本以为雾干不干净也就能影响伪人，然而昨天的实验明晃晃的告诉他们，人类也是可以被影响的。浊雾远比想象中的要危险得多。
只是这一次江浓吸入的剂量不小，竟然没被同化，而是发起了高烧，还是有些令人意外的。
两个研究员在一旁讨论推测过，可能是由于江浓这段时间的构建都与江有棠无关，使他的人格底色变得相对独立稳定，才使得浊雾难以同化他，反而被他本身高认同感的组成部分激烈地反抗，才导致了这次高烧的发生。
然而一切都是推测，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如何让江浓退烧。
两方打架，总有一方是输家。江浓还不是一个完整的伪人，让他自己抗，难保会打输，若发展到最后被浊雾完全同化，对所有人都不利，反而得不偿失。
在他们刚刚采到的样本之中，可以看出来，江浓体内浊雾和干净的雾占比已经达到了一半一半的程度，最坏的情况就是他已经被同化掉一部分了。
然而人类的所有药物都对伪人无效，这也是对替进行研究以来第一次遇到伪人生病的情况，有什么是对伪人有效的呢……
一个研究员目露沉思，咬着指甲，忽然提了一个方案。
“干净的雾，我给你点干净的雾你会不会好一点？”
在知道干净的雾的作用之后，他们就请江浓帮过忙，利用这个现成的过滤器滤出了干净的雾保存了起来，以免在江浓不在场时，没有应急的镇静剂给失控的伪人用。
因为不清楚江浓这边会发生什么，为了防止他发狂，他们就带了一点过来。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了，赶紧全部拿了出来。
拔开塞子，直接倒进江浓的嘴里，一连倒了好几管，江浓的脸色似乎才堪堪好转了起来。
他艰难地坐起来开口。
“谢谢……暂时能压住了。”
“现在他少你多，你一定能打的过的，加油啊！”
江浓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并不完整，消化干净的雾也需要一些时间。浊雾与这些净雾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而他此时也并没有和他们产生太多的联系。这些援兵或许会支援，但并不会出全力。
给他灌干净的雾，其实治标不治本。
但也聊胜于无了。
江有棠担心的脸映进了他的眼睛里。江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思在肚子里百转千回。
说出的话就要做到，自己认下来的形象也要贯彻始终……这是江有棠的处事守则。
哪怕不是为了回应这些研究员的期待，单单是为了江有棠，他想，自己也是一定要赢的。
他要把这些黏在江有棠体内的浊雾给吸收干净，叫她再次成为那个干干净净的，叫人稍微一接触就觉得这样的人真好的江有棠。那些负面的，她不喜欢的那些部分，就不要让她想起来，乱她思绪了。
让他来承受吧。
哪怕他会离成为“江有棠”越来越远……也没关系。
只要她还在，他的路就会一直在，笔直的通往她的方向，告诉他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如果江有棠死了，这样的海面上的灯塔，便再也没有了。
“我这就回院里把所有的净雾都申请过来。”
见江浓状态好转了，其中一名研究员赶紧站了起来。
请援兵既然有用，那就让援兵源源不断的来，人多力量大，就不信了，拼人海战术还能耗不死这些浊雾。
“院里会答应？你先冷静一下吧还是。”另一名忧心忡忡的泼着冷水。
“他们会不答应？不管怎么样涸泽而渔的道理总懂吧，过滤器都快没了，那点净雾算什么。”
“不然这样吧，江浓反正状态好了点了，你们把他带过去吧。”江有棠插了进来。“我……我反正也没什么用，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他，你们把他带走我也放心一些。”
“我不要……”江浓拉住了她的手。“姐姐，你也一起去，我不要一个人去。”
“江浓听话。你好了姐姐再把你接回来。”
“没事，江小姐，既然这样你也来吧。你是构成他的蓝本，你要是在的话，他的人格基石能稳定的更好，赢面也能更大。”
听到他们这么说，江有棠心里的大石头也算落地了。
“……好。”
其实她内心深处也不想和江浓分开。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小尾巴的缘故，她竟然……一点也不想一个人呆在这个家里了。
甚至于，开始惧怕江浓走了之后可能会面临的安静的房子，和与之相伴的那种孤独。
很奇怪，她之前从没觉得孤独有这么可怕过。
江有棠只能将这种情绪归于被江浓激起的母性力量作祟。
也不知道要在那边呆多久，江有棠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又给家里的猫添满了水粮，这才跟着研究员们离开了家，坐上了去往科学院的面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