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至善至美
当这位年青的人类王子以一种慷慨激昂的语气向着海王陛下的女儿求婚的时候，整个王宫瞬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求婚！
竟然是这样直接向海王的公主求婚。
国王对于公主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无论是哪一位公主都对其视如明珠，七海王国的贵族青年们也不是没有想要和王族联姻的想法，只是对于拥有三百年寿命的人鱼贵族来说，除去将来注定继承王位的英格丽德，其余的公主年龄没有一个超过20。
冷啊。
一股莫名的寒意袭来，是感到有一股阴风，还是有一种无形的恐惧。
特莱顿国王就坐在这里，此时面前的餐桌已经有佣人上好了菜，那是一条金枪鱼的肉，他一面用钢刀切肉，一面用刀叉送进嘴里，看上去此时的他异常平静，然而熟悉国王的贵族们发现，此时他们的国王脸上的表情和当年王后去世时一模一样。
狂风暴雨就要到来了。
贵族们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连咳嗽都不敢咳一声，屏住呼吸，宫殿里的水不会有气泡。
就在海王的宫殿里陷入一片寂静之中的时候，国王的餐桌附近，位于皇太后的位置上，那里正传来公主们欢呼雀跃的声音。
这个声音真是闹麻了，海王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块肉，看见恨不得想要将自己送出去的女儿，不由想到当初和妻子在人类的沙滩上晒日光浴，两人你侬我侬，享受着美好幸福的时光，周边树上的小鸟正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
聒噪。
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女儿，特莱顿国王也心生不满。
“人类的王子，为了消除你的困倦和疲劳，今天夜里，你就在我的宫殿里休息一晚吧！”
特莱顿国王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表面上是邀请卡文英在自己地位宫殿居住，实际上限定一夜，这就是在下逐客令。
“那么求婚这件事！”
“等你休息完以后再说！爱丽儿，你去招待他！”
卡文英当然明白特莱顿国王是在对自己下达逐客令，于是也不上当主动问道，海王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招呼着自己最小的女儿，让她来照顾这个客人。
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办法，对付这个大言不惭的人类小子了。
年龄越大的女儿，就越有主见，就越会被爱情所迷惑，就像他已经知道了，将卡文英带进海洋王国的风暴是自己的大女儿英格丽德的主意，同时二女儿格瑞特也是同谋，三女儿卡萝更串联了自己的妹妹。
唯独小女儿爱丽儿是最晚前往人类世界的，换句话说，在海王的心里，大公主到五公主都已经不可救药了，唯独小女儿爱丽儿才去过人类世界一晚，还是值得拯救的对象。
然而海王似乎想错了，大公主英格丽德喜欢人类世界不假，可是她真正喜爱的是自己的家，二公主到五公主也是如此，唯独小公主爱丽儿恨不得自己从今以后就生活在人类世界。
“爸爸，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款待姐姐们的客人的！”
爱丽儿心中喜悦，语气都带着颤抖，这是激动，一想到即将和王子单独相处，她的内心里只有无限的喜悦。
海王并没有在意爱丽儿的表现，只是觉得她第一接受自己的任务，内心有些紧张罢了，毕竟以王室公主身份履行王室职责的，更多是她那些早已成年的姐姐们，爱丽儿还没有分配工作。
“父王，这次就由我去吧！”英格丽德主动站出来，用手将爱丽儿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想要抢过这个任务。
爱丽儿心中极不情愿，海王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爱丽儿吩咐道，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英格丽德的话，“马上带他去海洋火山的那座宫殿！”
爱丽儿脸上带着喜悦，向自己的父亲鞠了一躬，就要带着卡文英去海洋火山的宫殿居住，唯独英格丽德呆住了。
有些话想要说，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她的父王，既是她的国王又是她的父亲特莱顿加大了音量，斥责道，“马上去，还愣着干什么。
英格丽德，你还不回到你的位置，你这是要人类的王子看我们海洋王国的笑话，认为我们是一群没有礼仪的野兽吗？”
特莱顿国王大声斥责，他的声音和深海里的鲸鱼一般无二。
“王子殿下，请您往这边走，海洋火山的宫殿在这边！”
爱丽儿来到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卡文英，英俊的王子全身都散发着纯净的光，就像是登上舞台的偶像，随时都被聚光灯环绕，用人类的话来说，这是全身都弥漫着天堂的光辉。
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人。
爱丽儿在心中想着，根据王子的说话，这光是功绩，是荣耀，他这样说，爱丽儿就这样信了。
“好的，感谢你，美丽的公主！”卡文英向其点头致谢。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没事的，不用谢我，这是爸爸的命令，我......”
爱丽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随后看见卡文英的笑颜，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被什么东西射穿，她呆呆地看着对方，看着他的脸，回想着自己花坛里所布置的那轮太阳，以及那人类白马王子的大理石雕像。
她看到有些呆了，竟然不知道怎么将话说出来，明明人鱼是不会落泪的，可是眼眶却有些湿润了。“我的脸上，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卡文英疑惑地问道。
“王子，您真好看，很漂亮！”爱丽儿突然说道。
“公主，你也格外美丽，可爱！”卡文英愣了愣片刻，随后笑着回应。
“是吗？我不知道，可是姐姐们说人类下半身都是长着的两条腿，你不会觉得我们的尾巴很丑吗？”
爱丽儿的心情此时有些患得患失，尽管奶奶没有对她说过人类的审美，可是奶奶对姐姐们说过，正因为英格丽德姐姐知道，人类不知道美丑，所以才想要将喜欢的王子带到海王的宫殿。
卡文英走在海路上，披上天鹅羽衣的他已经可以像小美人鱼公主那样在深海里前进，不一会他就在爱丽儿的带领下，来到了宫殿外面的花园。
这是一座很大的花园，火红的树木和深蓝的树木彼此相映成辉，伴随着水流的波动，花枝和叶子在不停地摇动，花朵像焚烧着的火焰，花园里有着美不胜收，丝毫不逊色人类王宫的御花园，有那么一瞬间，卡文英甚至觉得自己身处于空中，而非海底。
天空是蓝色的，海洋也是蓝色的，这些都不是属于人类世界的风景。
看着六位公主所布置的花坛，有的布置得像鲸鱼，有的布置得像太阳，还有一个布置得像人鱼。
他指向了花坛中的那一轮太阳问道，“你喜欢人间的太阳吗？”
爱丽儿兴奋地点了点头，拉着卡文英的手逛起了花园，如果是人类的贵族小姐出于礼仪教养的缘故，是绝对不会这样冒冒失失地和男子这样，然而海洋王国的家教和风气是和人类截然不同的。
在还没有成年，获得前往人类世界的资格以前，她最大的快乐就是听着老祖母讲述人类世界的故事。
船只、人类、城市、动物，那是和海底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有着完全不一样的风景，她无可渴望和向往那个世界。
“爱丽儿公主，就像你喜欢天上太阳，喜欢地上世界的风景，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喜欢上海洋的世界，喜欢你的花园，甚至喜欢你的姐妹也不足为奇！”
“这是为什么呢？”
卡文英回答着爱丽儿之前的问题，然而爱丽儿却有着困惑，她以为卡文英的求婚是一种无可奈何。
因为姐姐英格丽德想要得到他，所以才卷起风浪的，她来到海底世界，既不是出自他本人的意志和愿望，所以是否喜欢姐姐，也不由他能左右。
像她们姐妹那样喜欢人类的世界，对于人类本身充满着友好的人鱼是极少数的少数，中立的人鱼贵族对人类世界没啥兴趣，某些老派的人鱼们对人类充满了恶意，也许是认为人类低等、残忍，也许是因为人类捕鱼而感到恐惧，更有直接对人类拥有不灭的灵魂而羡慕，从而嫉妒，故而排斥。
如果卡文英不向自己的姐姐们求婚，那么王子所在的王国丹麦就将被海水淹没而覆灭，为了自己的国家和民众，这是王子必须做出的牺牲。
她知道，人类世界是有政治联姻这件事的。
现在海洋王国没有，可是并不代表以前没有，因为以前她所在的王国，是有七个国家的。
“你的姐妹们会喜欢天上的太阳，月亮，会喜欢灿烂的群星，而地上世界的人们也会喜欢天上的太阳，月亮和群星。
仰望苍穹，看着天上的日月星辰，就心生喜爱，这就和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是如此相似。
海洋世界的人鱼觉得美丽的事物，地上世界也会觉得美丽，因为美就是美，不会身处两个世界就有所不同。”
卡文英郑重地说道，爱丽儿呆呆地看着卡文英摸着自己的红色长发点点头说道，“我好像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我喜欢天上的太阳和月亮，当我知道你也喜欢的时候，我感到格外开心。”
“因为对美的体验，来自人性。
山川河流，高山平原，这些自然景观无所谓美丑，只是有人看见了辽阔，心中喜欢就产生了美。
爱丽儿，我并不歧视人鱼，也不觉得人鱼的尾巴丑陋，就像你不会觉得长了双腿的我相貌丑陋。
你是一位美丽的姑娘，美丽的公主，对于美的追求是和我一样的。
对于自己来说，日月星辰是至善至美的事物，自己所喜欢的人也同样是至善至美的事物。
喜欢就想要得到，若得不到就想要抢过来，抢不到就只能杀掉。
这样即便自己无法拥有，也不会让任何人拥有，不会失去。
可是这样的话，既不至善也不至美。
如果你喜欢上了我，就已经足以超越世俗了，既然你认为我是英俊的王子，那么我怎么会不认为您是美丽的公主。
对于尽善尽美的事物，其实并不一定去拥有，其实见过，让对方幸福就足够了。
太阳不需要属于自己，鲜花也一样。”
卡文英说的话如此掷地有声，言之凿凿，没有半点犹豫。
诚然人类和人鱼的审美观是有区别，可是都具有人性，才会觉得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美丽。
既然爱丽儿认为长了双腿的卡文英美，那么卡文英同样也会认为爱丽儿美丽。
这种审美超越了偏见，不是因为单纯的美丽，而是来源于对至善至美之物的喜爱。
“我并不完全懂你的话，我不懂人类的文字，也没接受过人类的教育。
可是我听了你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胸口这样暖洋洋的，还有点痛。
可是这难受的感觉，并不是一件让我难受的事。”
爱丽儿语气幽幽地说道，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疑惑，“可是明明祖母说，人类觉得我们的尾巴丑陋，可是为什么你会认为我的尾巴并不丑陋。”
“因为觉得日月星辰是至善至美的，只是人的主观感受，有些人不一定能感受到太阳的魅力，所以也不会觉得太阳的美丽。
喜欢一个人，往往并不仅仅只限于外表，也会触及到灵魂。
每一个孩子在小时候，都会认为自己的父亲是最伟大的英雄，认为自己的母亲是最美丽的女人。
时至今日，我也这样认为，尽管我知道在外人看来，这不是，可是我的母亲在我心里就是这样的。
爱丽儿，我喜欢你美丽的灵魂，更甚于你的外表。
你是和太阳一样的至善至美存在！”
卡文英笑着说道，不知不觉两人就来到了火山的宫殿。
海王的宫殿很大，很大，这并非指海洋的宫殿建筑群，而是指海洋所主宰的领域。
火山宫殿有一座效仿人类的建筑的宫殿群，才刚走了进去，爱丽儿就嗖的一声抱住了卡文英的脖子，将他扑倒。
“王子殿下，你是我的太阳，我在见到你的那一刻就喜欢上你了。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想要和你去人类的世界，看天上的日月星辰，去看高山平原，山川河流，见那一切至善至美的存在。”
爱丽儿搂着卡文英的脖子，炙热的灼热七夕在水里冒出泡泡，她主动亲吻着对方，并不算饱满，具有发展空间的火山挤压了上去，诉说着自己即将爆发的热情。
至善至美这番话，无疑拨动她的心弦，她喜欢人类世界，喜欢人类，渴望不灭的灵魂。
只是因为想要让自己至善至美，想要在王子的心目中至善至美。
人类的灵魂就是至善至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