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唱给王子的歌
北海
丹麦海域
龙首战船行驶在大海上，挪威的武士们划着船向着祖国的方向而去，卡文英靠在船上将要睡下去，这个时候丹麦的摄政王克劳狄斯发出自己的叫喊声，打断了他的入眠。
“你活不了多久了。
高贵的福丁布拉斯王子，我的剑上已经抹上了毒药！在你被剑刺中的那一刻，你就必死无疑了，若是你能及时找到高明的医师，恐怕还有救，只是你的魔剑吞噬了你太多的生命力，你已经撑不到那一刻了，现在的你只会葬身在丹麦的领海，回到你祖国的只有你的尸体！”
克劳狄斯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他嘲笑着福丁布拉斯，同时也嘲笑着自己，这一次他们双方都迎来了同归于尽的未来，根本就没有最终的胜利者。
自己的兄长是多么想要将自己的王位传承给自己的侄子，父子两人同名，他和兄长尽管流淌着同样的血脉，可是论及亲近怎么能和亲生儿子相提并论。
决斗失败，被邀请到挪威做客，他的威望大失，他将成为筹码，被永远困于挪威。
他那亲爱的哥哥，并非不愿意交出赎金来赎回自己的自由，亲爱的哥哥恐怕更愿意交出更多的贡金献给挪威国王，让自己永远地待在挪威。
一想到将来暗无天日的生活，现在他只想彻底激怒福丁布拉斯，让他能够杀死自己。
是的，在基督的教义中，自杀的人是不能上天堂的，在克劳狄斯还没有犯下弑亲的大罪前，他还是有资格进入天堂的。
丹麦和挪威的语言并无多少区别，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大为震惊，卑劣的克劳狄斯竟然在决斗的剑上下毒。
怪不得当时王子的表现竟然如此奇怪。
可恶，可恶！
武士们恨不得全都拿起自己的武器将克劳狄斯砍死，抓住丹麦的王子这当然是一件很大的功劳，可是在俘虏王子的同时，葬送了自己一方的王子，所有的功劳都会被过错所掩盖。
对于挪威的国王而言，丹麦的王子再重要，也没有自己唯一的儿子重要。
卡文英凝望着天上那轮冉冉升起的太阳，他的神剑德拉古尔在太阳之光的照耀下，就像黑暗和冰雪，在日光下消散，而他原本虚弱的生命力，在此刻伴随着太阳的再一次出现并且升上天空，他的生命力也因此变得旺盛起来。
原本苍白的脸色开始变得红润，他发出一声冷笑，“不过是中了沾染毒药的剑而已，何必这样惊慌失措！”
“王子殿下，丹麦的毒药向来猛烈，中剑毒者能活一昼夜，这已经是了不起的英雄！”
奥尔森脸上用惊讶的语气关切地问道，如果不能保护王子的平安，他们这行是功还是过，那就很难说了。
“自从我三年前成年，在那以后的日子，我历经大小战事，由我国最强大的战士教导，还在乌普萨拉神殿接受了女祭司的祝福，王者的试炼，难道神殿的祝福就是白祝福了吗？”
“呃，那您不碍事？”
“我至少可以活过两昼夜！”
奥尔森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看着脸色如常以平静语气诉说真相的王子，此时他的心态无疑是崩溃的，克劳狄斯发出嘲弄的笑声。
一昼夜是死，两昼夜还不是一样死。
一时间，克劳狄斯的笑声在整艘船上格外刺耳，一时间所有人愁云惨淡，甚至想忍不住泪水哭出来。
如果是一开始在战场的时候，和王子失散了，或者不听从王子的命令，躲到周遭的修道院或者其他贵族的城堡，那么无论什么结果，他们虽然没有功绩，但是也不会追求责任。
现在倒是立功了，然而命也快立功立没了。
“哭什么哭，当时在挪威战场的情况，你们还不清楚吗？丹麦的国王已经在战场上打败了我的叔叔史威诺，战场的主导权已经在丹麦人手中了，他们就等着我们的国王从苏格兰回来。
当时我们在挪威逃亡，躲进城堡，躲进森林要死，亲自前往丹麦战略突袭也要死，既然都是等死，那么为了我们的国家去死又如何？”
卡文英训斥着自己的下属们，这个时候他才算拥有了一支军队指挥官的绝对权威，而不是之前听从他王子的身份。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脑海里浮现出《陈设世家》中的那段话，对于当时的他来说，虽然还没有联想到这番话，但是求生的本能和抗争的精神早已经贯穿他身体的骨髓，自然不肯在挪威坐以待毙。
就算是真的死了，那也只能说命中如此。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卡文英当时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而作为被他拉下马的克劳狄斯此时脸色就非常难看了。
挪威武士们这个时候都是起了自己的心情，他们只能盼望着。能够尽快到达挪威寻找医师甚至巫婆，治好王子的毒，这样的话大家都有功劳。
就算没有治好，王子向史威诺亲王或者国王说上求情的话，证明他们没有过错，这也是可以接受的。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乌云，一时之间电闪雷鸣，乌云遮蔽了太阳的光辉，看着那阴沉的天气，还来不及细想，呼吸间就是倾盆的大雨从天而降，狂风呼啸，化为龙卷在大海上兴风作浪，试图摧毁大海上任何船只。
不会吧，又来了！
卡文英表示不理解，如果说之前他还以为这是奥丁呼唤过来的风暴，是他向奥丁的女儿布伦希尔德求爱，奥丁对于自己的考验，那么这一次威力比上次毫不逊色，甚至更强大的风暴的来临，就显然不是同一回事了。
“无尽的风和雨，这根本就不是人间的暴风雨！”
克劳狄斯望向天空，雨水落在了他的身上打湿了他的衣服，他用着一种惶恐的语气说道。
这是有不可名的存在用莫大的法力召唤出来的，目的就是摧毁他们。
克劳狄斯在知道卡文英不会选择杀他以后，他也就不再挣扎，试图想要生存下来，而当暴风雨到来后，自然的伟大威力，震慑他心灵的同时，也让他惶恐不安。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如此。
远处传来了美妙的歌声，那是比人类的任何声音都要动听悦耳的欢乐之歌。
卡文英听不懂这首歌的意思，也听不懂这首歌的旋律，可是唯独有一点，那就是他能听懂唱歌人心中的喜悦，那份快乐想要传递给他。
“每当风暴来临，船只将要倾覆的时候，船上的船员都会听到不属于人间的歌声，我们完蛋了，是海妖，是海妖！”
克劳狄斯大声呐喊，此时的他整个人已经陷入到了某种癫狂的状态。
最近几年，丹麦的海域上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那就是丹麦的海域上会有海妖肆虐，她们会伪装成美丽的人类少女模样，在海面上游荡。
在小孩子下河洗澡的时候，海妖会跑过来和小孩子嬉戏，想要和小孩子们一起玩，实际上是想要诱拐小孩，吃掉他们。
孩子们惊慌失措地跑回了自己的家，家人们都以为自己的孩子看见了幻觉，然而当结合其他孩子的说法以后，丹麦海域有海妖这件事就不胫而走。
无论是耶灵还是整个丹麦，依靠大海捕鱼而生的渔民数不胜数，跑船经商的更是大有人在，在茫茫的大海中，所有的水手都说，巨风的声息吹来，海妖唱歌，那就是船只被海妖们毁坏，将要沉入海底的预兆。
欢迎！
欢迎！
欢迎！
卡文英听不懂这大海的歌声，他只是从这喜悦的歌声中听到了欢迎，欢迎他们沉船，欢迎他们去死，欢迎他们以亡魂的身份在大海里活着。
海面之上，卡文英依稀看见了远处的几个黑点，几位人类少女的身子浮在海面上，她们手牵着手，共同唱着这首欢迎之歌，这歌声是如此喜悦，又是如此温柔。
“欢迎你，我的白马王子！
我将为你歌唱整个大海也将为你歌唱，送你安眠。
别了，卡文英，升入永恒！
诺伦女神陪伴着你。
……”
手拉手的美人鱼在自己的姐姐的指挥下唱着动人的歌，突然间海上出现巨大的峡湾，一阵风暴吹来，就将正艘船倾覆，卡文英在全身被海水覆盖的时候，他终于听懂了美人鱼所唱的歌声。
美人鱼是在用歌声告诉他，大海的世界是如此可爱，根本就不要害怕沉入船底，只需要接受风暴所带来的命运就好了。
卡文英脸色苍白，这并不是他的胆怯，而是身体的虚弱。
如果是他还没有中毒和严重的失血的情况下，只要是极昼，哪怕是海底世界的海王掀起滔天巨浪，凭借着太阳恩惠所赐予的祝福，他能够凭借着无穷无尽的力气在大海上遨游，最终游到海岸上。
“她们只想要我，她们只想要我，卷起风暴的原因，也只是为我，上一次我们躲过去了，这一次我们躲不过去，只要我落入海中，她们就不会对你们怎样。
因为她们的目标是我，你们只是被波及的。”
卡文英诉说着真相，这个真相格外残酷，从一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被盯上了。
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一个童话世界，不仅有《王子复仇记》还有安徒生的童话故事《海的女儿》。
只有亡者才能进入海王的宫殿，因此在遥远的传说中，如果美人鱼爱上了人类的男子，会卷起巨浪，将人类男子的船只倾覆，将亡灵带到海王的宫殿。
“王子，你是否还清醒，你知道你自己再说什么吗？如果你从船上跳下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奥尔森脸上带着震惊，他对于卡文英也许并不忠诚，一开始还对这个王子并不服气，然而在这战败后转战丹麦的行动中，他已经对卡文英充满了信服。
只有卡文英王子冲锋在前，他内心深处也能涌出无限大的勇气，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一定是这样，
如果上天想要他们的性命，那么他们就和上天斗上一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男人的情谊往往就是这样简单，一旦被对方的气魄和才能所慑服的话，那么在战场上就忍不住想要和他并肩作战，甚至将自己的命运也交托给对方。
为什么北欧的国王们都是武士的首领，因为国王是因为人们的拥戴才成为王的，那么武士的首领也是同样如此。
“这是命令，将克劳狄斯带回去交给我的父亲，向我对他说，对不起！”
卡文英向着奥尔森说道，他的目光在暴风雨中环顾着船上的所有人，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然，最后从船上跳了下去。
船上的所有人看着被海水吞噬，看着美人鱼迎面而来，所有人眼神中都带着悲切，忍住了自己的哭泣，再看着暴风雨袭来的天空，不一会雨水消失，乌云散去了，天空也变得晴朗了，刚才的暴风雨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倒霉的福丁布拉斯主动跳下了大海，我想这是自杀，他既上不了天堂，也到达不了瓦尔哈拉了。”
丹麦的王子克劳狄斯嘴唇抽动，他没有为卡文英主动跳入海中而感动，只有一股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是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用着看似平淡的语气说着嘲弄的话。
我说的可是事实，不带丝毫偏见。
“揍他！”
奥尔森举起自己的拳头对准着这位丹麦王子的脸，而其他挪威武士更是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对他进行了热情的问候，还有的武士直接拳打脚踢，并找来棍子。
一棍六秒，这只是他挥棍子的极限，而不是他忠诚的极限。
在战场上身先士卒，有功劳大家一起分，王子吃肉，他们也吃肉，现在船上遇到了暴风雨，他主动跳下去，将所有责任都承担了，这样的领导，谁不愿意为其献上忠诚。
忠诚！
克劳狄斯竟然还敢对王子冷嘲热讽，简直是找死，他们的每一次挥棍，每一次拳打脚踢，都是对于王子的忠诚。
他们的王子就像是夏日的太阳。
克劳狄斯抱着自己的头，狼狈的躲着棍子。
而海王宫的海王正问自己的大臣，今年，自己的女儿们又从人类的世界带回了什么东西以后，才有大臣姗姗来报，公主们集体带回了一个男人。
哦，原来只是一个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海王淡定自若，有着国王处变不惊，从容不迫的气质，只是这气质并没有保持多久。
“什么，男人！”海王惊叫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