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桐丘是什么地方
方风节,他就是婆婆嘴里的方大好人,土生土长的梅阳人,家境贫寒,得了贵人相助,才有机会成为博雅堂的学子。中举之后便在博雅堂当起夫子。
有人说,他是为了报恩留在梅阳的,也有人说他是为了妻子江若英才留下的。江若英是当地的采茶女,正是因为掷花枝,两人相知相恋,是当地的美谈之一。
方风节,人如其名,高风亮节。虽是博雅堂的夫子,却过得很是清苦。
当时还有人笑称方风节是“人形赌场”,银钱比赌场脱手还快。刚到手里的钱,下一秒就资助给因家贫而放弃学业的学子。
他这一生都正直的可怕,连死都死得壮烈,寒冬腊月,为救一落水童子,染上风寒,撒手人寰。
老婆婆用手指颤颤巍巍地写着自己的名字,红着眼睛说:“若是方大好人还在,那你小儿怕是也能读上书,现在的博雅堂也应该已经办了女学了。
妇人苦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什么书不书的,我只希望以后孩子有口饭吃,能养活就好了。”
“听说赋税又要加重了?年年说要打仗,年年打不起来,赋税却一个劲的收。”
“哎,已经加重了,好在......”
迟未晚听完久久未说话,又给孩子塞了几块饼子,默默起身走了。
她心里心疼极了她的公子。
公子上一世生母被奸人所害,这一世也没有父亲庇护。孤儿寡母,仅仅四个字,都能想象出在这个世道活得多艰难。
她心软了起来,原本打算囚禁的计划,今天不太愿意实施了。
可是点还是要踩的。一路上边吆喝着卖桃花饼,边询问路人博雅堂的位置。
入眼就是阔大的门楼,朱门黛瓦,上面镶嵌着九九八十一颗门钉。门上匾额,金字辉煌,写着“博雅堂”三个大字。笔势连绵纵横,凤翥鸾回。迟未晚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她绕着学院观察着,时不时能听到学子朗朗读书声。走到一处院墙,满身翠绿的枝条探了出来,不远处甚至有着几袋沙包。不难猜到,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迟未晚接着往前走,看看有没有狗洞什么的,却发现一群人围在学院偏门处,看着身穿深蓝色长袍的人在粘贴着什么字报。
她连忙赶过去凑热闹。
男子双手一压,原本七嘴八舌的人群,立马静下来。
“博雅堂现招一位会做桐丘菜的厨娘,三日后巳时可在此处报名,次日厨娘需做出自己最拿手的桐丘菜。食材由博雅堂提供,也可自行携带。胜任者日薪80文,包吃包住,无米粮补贴。”
一连说了三遍后,他才转身离开。
“桐丘?”
迟未晚喃喃着,觉得甚是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便竖耳朵听听别人怎么说的。
“这桐丘是什么地方啊?怎么都没听说过?博雅堂怎么好好地要会做桐丘菜的厨子?”
“我隔壁人家就是博雅堂的,博雅堂最近请了个新夫子。听说之前还是做过大官的。那夫子吃不惯梅阳菜,所以才要招厨娘。”
“我们梅阳菜多好吃啊。怎么还有人吃不惯?”
“嘿,你这就不懂了吧。我们梅阳人喜甜。但是桐丘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喜辣。就相当于每天都让你吃苦的甜瓜,咸的花茶。嘴里没滋味嘛。”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哗然,还有人开始心疼起那位夫子了。
迟未晚眨眨眼,她瞬间记起来了。
公子带她逃亡的时候,就在一个镇子里待过一段时间。那里的人喜酸喜辣,做什么都放辣子。甚至喜欢将没熟的杏子沾着辣子粉吃。
每次迟未晚看着公子吃得香就忍不住尝试,可都以皱着眉头找果脯吃结尾,公子就会在一旁哈哈大笑。
想到这里,迟未晚也忍不住翘起嘴角,可又想起朱家人,眼底一寒。
虽不喜桐丘果子吃法,但她很喜欢那里的辣锅,公子和她都做好在那里定居的打算。可偏偏遇到个不长眼的东西。
朱家是桐丘的大户,背底里干得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迟未晚也常常去光临他们家的库房偷金子。可每次公子都让她放回去。她假意答应,但是都偷偷藏了起来。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朱家二公子更是在桐丘为所欲为,什么当街纵马杀人,强抢民女没有他不做的,每次花锭银子,推个替罪羊,事情就稀里糊涂地解决了。
可他喜男好女,甚至想把公子和迟未晚抓进自己外头的宅子里。公子为了让迟未晚逃走,故意被抓住。
公子却不知道,在迟未晚的心里,他早就比什么都重要了。迟未晚又大开杀戒,那个宅子没一个人活过那晚。
迟未晚也厌烦了一直逃命,她索性将朱府一家都给杀了,连妇孺也没放过。她准备跟朱家人一样,找个替罪羊糊弄过去得了。
可她没想到,一直不作为的官府,居然打着替朱家报仇的名义,挨家挨户地想捉拿凶手。最后还是他们两个装扮成乞丐逃了出去。
吃未晚不解,自己不是为民除害吗?
公子沉默了会,才开口:“他们不是为了给朱家人报仇,而是为了朱家的产业。”
其实他还有些猜测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朱家背地里的勾当应是皇城里的人指示的。只是没有证据,他也不敢跟迟未晚乱说。
迟未晚试图从一百年前的记忆中,找到桐丘菜的做法,零零碎碎的,属实烦人。她索性打算买些食材自己回去捣鼓。
日头高悬在空中,也许是初春的缘故,不晒,只给人一种骨头酥麻般懒洋洋的、马上要睡着的错觉。
若你想买新鲜的菜蔬,越早来买才好。若是来得晚,剩下的几乎是被挑选剩下,品相不好、被晒了焉巴的。不过晚来也有晚来好处。价格嘛,就会稍微降下来些。
所以即使是正午,他们也没有离开摊位,只拿出从家里带的干粮,就着冷水,一边吃着一边同买家讲价。
其中只有一位老人那块无人问津,显得异常可怜,迟未晚便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