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威胁
眼看着还差几步就走到陈泽田的家门口了,张静茹却忽然蹲下身去,猫眼里一下没了张静茹的身影,反倒是道士们念经念得更响了。
正是紧张时,一股气却顶住了陈泽田,浓浓的酒味直冲而上,实在憋不住的陈泽田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刚刚还喧闹的走廊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朝猫眼看去,陈泽田更是吓得屏住了呼吸。
少时,道士们又重新开始念经,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整个楼层都充斥着古老而不知名的咒语,从新站起身的张静茹看起来像是着了魔一样。
她左手从背后伸过来,手里拿着的,竟然是甜甜最喜爱的那只黑色大公鸡。
看到挣扎的黑公鸡,陈泽田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只见张静茹直勾勾地盯着猫眼,就好像是知道这边有人一般,挑衅似的故意高举起公鸡,一刀割破了它的喉咙,喷涌的鲜血直接拍打在猫眼上,吓得陈泽田险些叫出来,道士们的符顿时烧得更旺了。
而张静茹轻描淡写地用一个瓷碗接着鸡血,道士们用刷子蘸着鸡血和烧剩下的符灰在墙上画起了符。
做完这一切,张静茹忽然举起了碗,一下把鸡血都泼到了门上,猫眼里的视野再次变得通红。
陈泽田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种架势,被吓得向后一踉跄,差点摔倒,他慌张地抓起球棒,手心满是汗水,却发现这似乎没有用,因为张静茹和道士们显然没有想要进屋的举动。
众多疑团和充满鸡血的画面压得陈泽田喘不过气来,犹豫再三,他终究还是没敢打开门,眼前是天旋地转,再加上整夜没得到良好的休息,他瘫坐在沙发上渐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声音已经消失了,阳光再一次从窗外铺洒进来,照亮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朦胧中,甜甜坐在餐桌上安静地吃着早饭。醒来的陈泽田只感到头在剧烈的痛,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某些画面在脑袋里留下了深刻的残影,可画面错乱,让他无论如何都记不起事情的全貌,更想不通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的周丹正往洗衣机里塞床单,看见陈泽田醒来闲聊道:“做美梦了吗?戏码挺全的呀。”
此话一出,问蒙了泽田,他赶忙询问:“啊?怎么回事?”
周丹笑嘻嘻的指着床单故意逗趣:“明显某人还没长大,还没事瞎做梦呢。”
“啊!”陈泽田猛然想起了半夜与张静茹的缠绵,正色道:“也许我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周丹想了想,不知怎么的忽然蹦出来一句:“你啊,还是少喝点酒吧,还有,少沾染张静茹。”
周丹一句话,弄得泽田不知如何回答,仿佛做贼心虚一般,而甜甜及时的出现了,拽着陈泽田撒娇:“爸爸,我们去取快递吧?”
陈泽田连连点头:“好啊……”
周丹边倒洗衣粉,边吩咐:“不行!吃完粥再去。”
“我不!”甜甜没有听她的,拉起泽田就往大门口跑。
泽田被甜甜拉着走,心里还在纳闷,刚才老婆的话是否有别的用意,却完全忘了另一件更为严重的事。周丹拿他们没办法,撇了泽田一眼,去厨房收拾了。
果然,还没等陈泽田回过神,打开大门的甜甜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一下子哭着跑过来,扑到了陈泽田的怀里。
泽田也吓坏了,他看了一眼门外的景象,这才想起昨天凌晨的鸡血事件!
听到甜甜的喊叫,周丹从厨房里跑出来,被门外的画面吓得直接瘫坐到地上。
只见门上,墙上,楼道地上,天花板上满是深红色的鬼画符血迹。左手边的墙上更是布满了血符。最可怕的是……竟然有人把大黑公鸡钉到了门上的墙上!
甜甜看到心爱的大公鸡死得这样悲惨,瞬间放声大哭。陈泽田抱着女儿哄了一会,便把孩子交给周丹安慰,自己则默不作声的走到了门外。
那楼道的地上,各色的大豆彩米,凌乱却又好似有什么规律一般铺散开,到处贴着符纸红线,鸡血染得天花板上都是。陈泽田再也无法忍受,发疯似的奔到张静茹家门口。
但还没等他敲门,门自己开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白衣女人缓缓从张静茹家里走出来。
陈泽田压着怒火质问女人:“怎么回事?你是谁?张静茹呢!”
白衣女人只是冷冷地看着泽田,少顷,问了一句很不搭边的话:“你还记得马尔代夫吗?”
“什么?问这个干什么?我为什么会记得马尔代夫?你是哪位?”
“明白了!”白衣女人幽幽地点头,不再理会泽田,飘似的走了。
白衣女人走后,陈泽田走进张静茹的家。
此刻,张静茹正靠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事,身上穿着一件精致短小的睡衣。在看到她的瞬间,陈泽田原本怒火中烧的思绪,一下子被打乱。
深吸他一口气,说话都变了音:“张静茹……”
“嗯?”张静茹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眼神带着空虚与忧虑。
想把“泼鸡血”事情说清,却不知如何开口的陈泽田,终于沉下气,上前道,“昨天晚上你……”
没等泽田说完,张静茹便接话:“是美好的一晚,我就知道你是一头猛兽。”
“啊?”陈泽田愣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他昨夜就怀疑的事情终于得到证实,而这也是陈泽田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他喃喃自语道,“所以,我和你,真的发生了?”
张静茹点头。
陈泽田继续问道:“不是这事,那个法事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家人吓坏了?你明知道那只公鸡是甜甜最喜欢的!为什么要钉在我家门口?非要我叫警察吗?”
张静茹抬起头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一字一顿的说:“我要跟你老婆摊牌。”
“什么!”
张静茹的回答,吓了泽田一大跳“你什么意思?”
“我说……”张静茹换了个姿势,半个胸脯呼之欲出:“你还记得马尔代夫吗?”
“说什么呢?刚那个女人也问我这个问题。她是谁呀?马尔代夫又怎么了?”
张静茹重复问道:“你记得吗?”
陈泽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原来那些马尔代夫的明信片就是你扔的!我根本没去过什么马尔代夫,更别提记不记得。这跟你破坏我的家庭,往我家门上钉公鸡有什么关系!”
张静茹的脸上掠过一丝悲伤,她沉默了一会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你…你的家人知道是我做的吗?”
陈泽田怒火未消,他叹了口气,不愿再看张静茹,不过语气却软了下来:“不知道。我会跟他们说是个疯狂的粉丝。”
“那麻烦你了,以后不会再发生了。”说着她站起身来,故意低声道,“我去洗澡了。”
起身去卫生间的路上,张静茹轻轻抚了一下陈泽田的胸膛,这让泽田心里五味杂陈,内心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这段对话,跟他想象的差别太大了,本以为会歇斯底里,大吵大闹的。
陈泽田回过身去,想接着跟张静茹理论,却恰巧看见她睡衣滑落的瞬间。刚到嘴边的话语,瞬间噎住了,张静茹对他回眸一笑,轻轻地关上了门。陈泽田哀叹一声,并不停留,自顾自转身离开了。
心烦意乱的陈泽田索性出门去透风,他走到公交车站,这是他的嗜好,不论是没灵感、疲惫或是难过都会去坐214路公交车。
陈泽田刚上车,便一头撞见要下公交车的老太婆。
她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还低声说了些什么,顺带着用手朝陈泽田比划了一个奇怪的符号,随即便向陈泽田家的小区走去!
这不是那天跟着张静茹的老太婆吗!陈泽田猛然一惊!
“等一下!”泽田回过神后,叫喊着追了过去。
老太婆走得很快,根本不像老年人应有的样子。陈泽田紧赶慢赶,却还是追丢了人。
无奈的泽田只得往家的方向走去,此刻他只想回去保护妻儿的安全。
可当他踏进公寓的大门,却忽然迎头撞见了老太婆。
老太婆半低着头,眼睛怪异的向上翻,空洞的眼眶中充满了泛黄、浑浊的眼白,异常可怖。陈泽田不住地打量,苍老的皮肤如枯木般褶皱腐朽,仿佛斑驳的砖墙,她摸着自己的花白的头发,随后一把抓住了泽田的手。
陈泽田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有些说不出话,他拼命想要想挣脱,可这老太婆的力气太大,就像一把铁钳子,竟将泽田擒得动弹不得。
她终于开口了,相比起苍老、嘶哑的声音,还是话语更加让陈泽田脊背彻寒:“黑暗里有远比我更危险的东西。让你的老婆和孩子走吧。”
“什么?”
就在陈泽田错愕十分,老太婆已然消失。
陈泽田脑海中忽然涌出道士诵经的声音。
“甜甜!”
不知为,陈泽田的心中突然猛烈的跳了几下,,他害怕家人遭受任何的侵害,如此想着他的心脏忽然被揪紧,猛地拍亮电梯,门开了。
他焦急的思考,16楼一到就冲出去,大口的喘着气,想要摆脱紧追不舍的黑暗,嘭的一下,推开了家里的大门!
突然闯进来的泽田显然吓了周丹和甜甜一跳。
“你怎么回来了?”
看到陈泽田,周丹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上去。泽田看到妻女无事放下心来,又因害怕妻子担心所以编了个善意的谎话,“那个,灵感来了,回来写作。”
“那还不快去?快去写吧。”周丹见泽田并无不妥,笑着将他推进书房,而自己则继续干活。
陈泽田站在屋里望向窗户,此时的夜已经黑得没有一点光亮,这一晚他写得极不顺利,整天想着连日来种种不安定的因素,他站起身又坐下,又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思考着。
突然,所有的灯瞬间熄灭了,陈泽田下意识寻找蜡烛,在黑夜中摸索着。
人们在看不见的时候,听觉就显得异常灵敏了,每个细小的声音在此刻都是那么的清晰、刺耳。
吱的一声,陈泽田感觉书房的门被慢慢打开,他停住身,顺手拿起了桌上沉甸甸的雕像。
周丹的声音幽幽传来:“老公,停电了,外面好黑我害怕,会不会是电用光了。”
泽田松了口气,周丹拿出手机当手电筒,走到泽田身边把电卡递给他,“卡里还有钱,你去看看把电充上。”
“哦。”泽田应了声向电井走去。
“这个电井在哪呢?嘶……”陈泽田打着手机四处寻找,终于在电梯旁找到了一个小门,他废了一番力气将门打开,里面是跳动的红色、绿色小灯。
“就是这里了。”陈泽田咬着手机插电卡,小电闸往上一拉,滴的一声,他吐了口气。
“呼,这下周丹就不害怕了。”
陈泽田回到家里,灯虽然亮了,但人却不见了。
“老婆?老婆?”
忽然一阵摇铃声传来,陈泽田猛地回头望去,1613的猫眼中似乎透出了殷红的光亮。
他不自觉的走过去,却听到了谈话声,似乎有很多人在张静茹家的家里说话,细听之下,竟然还有自己老婆周丹的声音!
陈泽田赶紧贴在张静茹家的房门上,却听见周丹带着颤音在里面质问着:“泽田呢?你不是说他在这儿吗?”
陈泽田才发现,这门没关严实,他透过门缝向里望去,张静茹家诡异极了;昏暗的红光笼罩着整个屋子,但陈泽田却怎么也找不到红色的光源。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中式木桌,上次跟踪张静茹的老太婆与张静茹一起坐在桌子的一端,中间摆着一碗米,米上插着一根筷子,她们冷冷地看着周丹。
而泽田望着快要哭出来的女儿,再也忍不住!他不许外人这样欺负自己的家人。他一把拉开门,压抑着怒火,在老婆和女儿身边坐下来。
他瞪着张静茹毫不客气的问,“你在干什么?”
张静茹笑了笑没说话,倒是周丹满面担忧的握紧了他的手:“你去哪了?”
“我电井充电了呀。”
周丹失望的扔掉他的手,“看来是真的,你就知道撒谎。”
陈泽田转过身疑惑的问:“你说什么呢?”
“你都去了好几个小时了!”
周丹说着话,泪水在眼睛里打转,“等你也不回来,然后这个女人就跑过来说你在这里,还把我叫过来。然后她就让我坐在这!被这个老巫婆问来问去!”
听见妻子与女儿如此受委屈,陈泽田怒火中烧,他起身质问道:“张静茹!你又要干什么!”
张静茹没有做解释,很安静望着他:“是时候告诉你老婆,我们的事了。”
“什么?”泽田不可思议的叉起腰,“我们有什么事!”
一旁的周丹终于止不住眼泪:“我就知道!你跟她发生什么了了?大学的时候你们就不对劲!”
陈泽田赶忙替周丹抹去眼泪,柔声解释道:“我没有!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爱你!”
至于周丹的后半句,陈泽田下意识的选择了忽略!
可还没等他把周丹哄好,张静茹的声音就悠悠传来:“泽田,那天晚上我们两个如胶似漆的好了几个小时,你忘了?”
陈泽田回过头狠狠说:“那只不过是你在做梦!”
“梦?”张静茹像是听笑一般哈哈大笑,对泽田道,“不,不是梦,那晚太美好了。”
说着,张静茹就伸手去摸陈泽田的脸颊,周丹一把将她的手拍到一边。
“少碰我老公,你还是那么不要脸!”
张静茹甩了甩自己的手,满脸鄙夷:“我不要脸?不要脸也总比像你这样的黄脸婆强!你说,你什么时候让男人开心过了?”
“张静茹!”忍无可忍的陈泽田终于爆发,“我根本不爱你!周丹是我老婆,甜甜是我女儿。我永远不会抛弃她们,更不会因为你抛弃她们!”
听完陈泽田的咆哮,张静茹委屈的辩解:“可我是你缪斯啊,你说过我是你的缪斯啊!你说过,你要娶的是我!你被她的设计了,陷害了你不知道吗!她是杀人犯你不知道吗!”
看着从委屈到癫狂的张静茹,泽田一股热浪直冲大脑,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忘记了……
一些陌生的画面忽然涌入脑海,众人都簇拥着他和张静茹,他跪下求婚,有鲜花和掌声。甚至还有浅蓝色的海浪,张静茹光着脚,陈泽田拉过一只带着钻戒的手,轻轻吻:“嫁给我。”
“老公!”周丹的一声呼喊,将陈泽田叫回现实,她惊恐的挽着泽田的胳膊,“老公我们回家。”
“好。”陈泽田抱起女儿。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的解释道,“你是帮我度过了创作瓶颈,但那不代表我爱你!”
说着他牵起妻子的手,“老婆,我们走。”
可周丹站起来,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质问张静茹:“甜甜的鸡是不是你杀的?”
张静茹也站了起来,她狠狠的回应道:“是我!是我给你这黄脸婆下的咒,好让你离开泽田。”
“你!”周丹气得发抖,“你这个阴险的,不要脸的臭女人!”
张静茹高傲的向周丹走来,“你配不上他,你会永远是一个孤独、寂寞,生活在黑暗里,并怀揣秘密的人。你不是有心上人吗?非要跟我抢他干嘛呢?你走吧,至于他,会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他温暖,喂他吃饭,给他享受。你呢?只会摆脸色!”
张静茹的话一板一眼,每一个字都深深的伤在了周丹的心里。周丹再也忍不住,从桌子上扑过去打她,张静茹敏捷地避开,并挑衅般冲着陈泽田抛媚眼,“亲爱的,快把这疯女人带走。”
陈泽田的双眼因愤怒而充血,他指着张静茹的鼻子:“你这个疯子!老婆,我们走!”
说完,抱起吓得不会说话的女儿,拉着周丹夺门而出,临出门前,泽田回头,就见老太婆那双布满眼白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回到自己家里,周丹瘫坐到沙发上哭起来。陈泽田赶紧关上门,坐到她身边。
“老婆,我没有跟她在一起,我爱的是你。”
周丹粗鲁地甩开他的手,不愿泽田再碰她一下。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
没想到陈泽田的态度一下子激怒了周丹,她用两只手疯狂的锤打他:“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不是爱偷情吗!你不是想和她在一起吗!”
陈泽田温柔的拥住老婆,用极快的语气劝解道,“别这样老婆,别这样。我不爱她也没偷情,我只想要你,我爱你老婆。”
“呸!我才不信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你满脑子的肮脏思想,不但背叛我们的感情,还教那个女人来欺负我!”
周丹说着哭出声了,她歇斯底里地抡着胳膊发疯。
“好了老婆!”泽田不想事情这样下去,他抓住周丹的胳膊稍有强硬的说道,“不是这样!听我解释好吗?”
“解释?解释有用吗!我还要在浪费时间听你的谎言吗?”
“不是的!”陈泽田大声抑制住周丹的声音,“我是为了你!我们别这样了好不好?让我抱抱你,我是你的,人是,心更是!谁也抢不走!”
周丹浑身瘫软,整个人无力地偎在陈泽田的怀里,被泽田紧紧抱着,哽咽着。
这样抱了很久,周丹抬起头望着他,脸上还挂有泪珠:“你有没有跟她?”
“没有!”陈泽田想也不想的回答,同时吻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那你想不想跟她……”
“不想!”不等周丹把话说完,陈泽田便抢先回答,“不许再瞎想了,我只爱你!”
周丹点点头,不一会又哭了出来:“老公,我不想住在这里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搬家,这几天我们就搬。”
“嗯!”周丹擦干眼泪,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这时候躲在屋子里,看父母吵架的甜甜打开门,跑进父母的怀里无助的大哭,泽田满心酸楚的抱着甜甜,这一刻似乎格外凄凉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