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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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意外转机

邹景龙在绑匪向左走向右走的指挥下,从后门进了抢救过刘淼的医院。这里充满血腥的回忆,进入之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健康的空气。

“最想见的人”自然是刘淼。

听到绑匪的这句话,还以为一切就要结束了。但绑匪能将人质放在医院?邹景龙暗骂自己太大意,太天真了。

在相同方式的指挥下,邹景龙迎着消毒水味,踏过一层又一层的人间痛苦,来到三楼的一间手术室门口。

“进去吧。你会感激我的。”

手术室的警示灯是灭的,推开门,积攒的阴森裹着病菌尸体与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手术台上躺着已经分尸的刘淼,邹景龙崩溃地冲到手术台前,警察从手术室外冲进来,将他逮捕。这是最坏的可能。

邹景龙轻唤“刘淼?”,步步进入绑匪的圈套,手术台就在眼前,上面空空荡荡。一个阴绿的身体在左侧出现时,邹景龙吓了一跳。身影穿着绿色的手术衣,他真的是要截肢?左侧是一间消毒室,医生只是坐在里面发呆,邹景龙也把他吓了一跳。

邹景龙歉意退出。左左右右的这种指挥,难免出现误差,走错房间。邹景龙想找找其他房间看,可还没退出去,绑匪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叫李执,给你戴绿帽子的。”

一根又一根的铁杵从头直穿身体,痛的无法挪步。半天才反应过来的邹景龙,已经被怒火燃了个通透。他怒转回身,直冲消毒室,消毒室里的人见他进来,面色惨白,他早已认出了邹景龙,本以为能躲过这一劫,没想到邹景龙又回来了。

在邹景龙的怒视中,李执一点点瘫软下去,像化了的泥像,垮塌在椅子里。消毒池里各种手术刀闪闪地召唤着邹景龙,邹景龙欣然而去,伸手探入池中,各种化学物质立刻包裹上来灼烧腐蚀,他能忍,绝不收手。

邹景龙一把一把地拨开手术刀,一把一把的进行对比。刀与刀的碰撞,冰冷的摩擦声尖锐地刺进耳膜,折磨着李执的神经。

“我们是相爱的!”瘫软的李执说出这种话来,不知是傻了,还是英勇。

“我们是夫妻。”

邹景龙不可置疑地回应他,终于挑出一把不长,但锋利的手术刀。捅不死,捅不穿,但可以让人在折磨中失血而亡。

“我们也不想偷偷摸摸,刘淼想过跟你提离婚。”李执用比邹景龙挑出的刀还锋利的话,率先戳伤邹景龙。

“那你呢?你是单身?还是为她离婚了?”

“还没,但我已经提出了。提出离婚的那天晚上我给刘淼打电话,是你接的。刘淼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就想杀了她。”

“下暴雪的那个晚上?”

李执点点头。

那个打进来却不说话的电话,果然是偷情电话。邹景龙记得那个雪夜,李执的电话打进来前,他刚教育完刘淼。其实,在那之前半个月,他就知道刘淼出轨了。他工地上的泥瓦工阿昌,拍到刘淼出轨的照片。开始他还不信,但“怀疑”这种事只要有个影儿,就像毒品一样在脑子里蔓延,让你忍不住去关注,去琢磨。

邹景龙这么粗糙有事直说的人,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找借口查岗、偷偷翻看手机、查账户。刘淼的不设防,加上总也找不到证据,让他在这么做的时候,罪恶感倍增,总是警告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但过后又忍不住想查。

每个贼都难逃被抓的命运。邹景龙如此笨拙的贼自然不例外。刘淼撞见他翻看手机时,并没什么表示,只是冷笑。看样子,她早就知道了。

“我还没查你的,你倒查起我来。”

“我的还用查吗?”

邹景龙自认,他的爱是可以百分百打包票的:挣的钱如数上交,最后一次案底也是因为在秦淮河上,有个男的对刘淼咸猪手,被他开了瓢,甚至,他因为她还背负了“鼻涕虫”的可怕绰号——因为关键时刻挺不起来。

有几次生意,都因为不能陪大老板一起脏,被认为是不能同流合污而黄掉。次数多了,邹景龙也着急,毕竟人的机会是有限的。一个新的大单到来,即将开启酒后一条龙时,邹景龙不断喝酒,又另加一个艳舞的助兴,但一到关键时刻,还是软。老板看他也是尽力了,觉得同情又好笑,甚至担心他的儿子是不是他的。关于儿子,邹景龙是敢打包票的,面对刘淼,他是正常的。

邹景龙为此去看医生,医生告诉他,这是心理问题,是感情的洁癖。“在这个社会,这可是个好病!”医生问,“还要治疗吗?”邹景龙兴奋起来,这下可算有了证据!他立刻拨通电话,递给医生,让医生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回到家,刘淼嗔怪他干嘛给她听那种电话?当时她正在公交车上,臊红了脸。“你说为什么!”邹景龙纯情又好色地笑起来。因为这事,刘淼断然没有查他手机的理由,男人可不会四处沾花惹草,只为了露短。

难道刘淼忘了他的秘密?脑筋快的邹景龙略微失望后,立刻意识到,刘淼这是为了掩盖,或者她真的忘了。

“这个年代了,几个月没有联系意味着什么?你上次给我电话是什么时候?哦,我还冤枉你了,上次你给我电话是半个月前,不是几个月。”刘淼翻出通话记录给邹景龙看,“21秒,你让我转钱给X会所交会费。”

“但我在外面没乱搞,这还不够吗?我身边的老板,哪个不天天换小老婆!”

“你说的是出轨,我说的是爱情!”

“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简直无理取闹!”

刘淼哭了。

结婚后,刘淼不是没哭过。邹景龙在大林子矿上的时候,发生矿难,他被埋了八天八夜,她哭了;邹景龙在“市杰出青年企业家”的颁奖礼上,当众拉她上台领奖时,她哭了;一起看《廊桥遗梦》的时候,她哭了,但他觉得莫名其妙,他为有人讲这种三观不正的故事而愤怒,为刘淼因这些背德者哭泣而不解。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邹景龙对刘淼的泪点开始无法感同身受。

刘淼这次哭得更是让他心烦意乱。二人自此开始了冷战,可笑的是,正因为冷战,因为比平时的冷漠寡淡多了心塞与不满,他才感觉到她的存在。

一天,他检查家里摄像头的时候,发现一个监控画面是黑屏。他立刻认定那是刘淼偷情的地方,为了不被发现而破坏了摄像头。他挨个房间排查,却都正常,这个黑屏的是多出来的一个。

工地上当然有懂电路的,但邹景龙怕万一修好,看到了不该看的,他这老板的脸面往哪儿搁?于是,他让大林子从矿场带电工过来。一番排查后,电工指出摄像头没坏,它在车库里,因为停车库关着门,所以一片漆黑。

邹景龙家有两个车库,一人一个,摄像头在邹景龙的车库里。而这个摄像头具有报警功能,一旦有车进入,监控者的手机便会收到警报。在邹景龙的车库里装摄像头,还有警报器,邹景龙自己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林子不愿费脑子,给刘淼来个简单粗暴的痛打,一切就都解决了。但邹景龙还是觉得不妥,他舍不得。于是,他和大林子一起演了一出戏。下暴雪的那天夜里,他让大林子假装上门讨债,并要邹景龙根本不喜欢的古董花瓶来抵债。邹景龙会将古董花瓶狠狠地砸碎,警告大林子,只要是他的东西,哪怕他不喜欢了,他也不会让别人沾手,即使砸碎也绝不。“那可是80万!”大林子觉得不值得,可他懂个屁。刘淼听懂了邹景龙的弦外之音,脸色立刻煞白,邹景龙觉察到了,心也疼的要死。

“后来的事你怎么会知道?她跟你在一起?”邹景龙激动起来,说不清是找到刘淼的开心,还是害怕果真如此的真相。雪夜之后,邹景龙工地也不去了,对刘淼严加看管,刘淼手机的所有信息,他都要先过目;在家里,刘淼不准关门,洗澡上厕所也不行;哪怕是邹景龙最头疼的逛街,如果刘淼要去,他也寸步不离。这种情况下,刘淼怎么跟李执联系的?

医院的消毒水味从鼻子蹿进大脑,邹景龙顿时明白了。

“自杀,她自杀是为了见你?”

作为情感上的胜利者,李执得意又不敢太放肆,夹着嗓子笑起来。

“她不爱你了,你还不放手。你要把她逼疯了!你比她的爸妈还可怕!”

“胡说!”

“她亲口告诉我的!”

一声怒吼,嘭的一刀,李执连人带椅子,前后晃了三晃,才缓缓稳下来。李执惨叫着,汗水尿液湿了全身,但他没死。

最后时刻,邹景龙忽然想明白了,这是绑匪的圈套,只要他杀了情敌,那么绑匪杀了刘淼后,警方也会因情杀为动机,顺理成章的怀疑到他的头上。在即将捅到李执时,邹景龙手腕一转,刀径直扎在了椅背上。

“然后呢?”邹景龙一巴掌控制住了李执的情绪。李执还在后怕地颤抖着,邹景龙已等不及,逼他继续交待。

刘淼在医院用血写字,跟李执交流,她打算趁邹景龙去BJ周转资金的时候,与李执一起私奔。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她能嫁给你,怎么就不能跟我私奔?”

李执竟与邹景龙对峙起来,在李执身上,邹景龙竟然看到当年他携刘淼之手,对抗刘家二老的勇气。屠龙少年的邹景龙,什么时候成了恶龙?

“再后来呢?你们?她跟你在一起?”

“装什么?她再也没来。是不是你——”

邹景龙抓住李执的头发,拽起他的面孔,脸对脸,目对目,愤怒对坚定,邹景龙一字一句地告诉李执,刘淼被绑架了。

“绑匪要50万,你出吗?”

李执的坚定和爱情在惊讶中溃散,游移着避开了邹景龙的目光,别过脸去。

“你不是爱她吗?你到底爱不爱她?”邹景龙再次拽着他的头发,逼他对视着回答。李执早就怯了,垮了。

手术室的广播响起,通知李执去急诊室,有刑警找他。

邹景龙厌恶地推开李执。

“要是没那么爱,就不要破坏别人的家庭。”

邹景龙顺着原路,从医院后面离开,完美地避开了梁志。

“你竟然没杀他?”绑匪不可思议道。

“二十多年的江湖饭可不是白吃的。下次再想阴我,好好动动脑子。”

绑匪哈哈大笑着表示敬佩,并保证下次一定让邹景龙有来无回。

“你已经没有下次了。”邹景龙心中冷笑,在与李执的对峙中,他已经猜到绑匪的身份和动机。他回到家,找出结婚那年作为承诺封存起来的砍刀,信誓旦旦地去取绑匪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