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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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C17.老鼠

深盘披萨的外卖被送到后,玛格丽特叩开伊桑·哈珀的办公室大门,请他去“厨房”对面的休息室“吃午饭”,伊桑自然欣然应允,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到休息室,发现休息室里只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亚历杭德罗·德尔托罗,一个是维多利亚·鲁索。

——他们的两个老板,文森特和雷蒙德都不在。

“只有我们几个?”伊桑满腹狐疑地问道。

“要不然还能有谁?”亚历杭德罗一边回应一边打开披萨盒,在看到热喷喷的披萨的一瞬间吹了一声口哨,他用双手往伊桑的方向赶了赶香气,然后端起其中一盒披萨在伊桑面前晃了晃,“老莫餐厅,全芝加哥最好的披萨,不是必胜客,不是乔尔达诺,是老莫餐厅。”

说完,免费给老莫餐厅打完广告的亚历杭德罗拿起一块儿香喷喷的披萨片,融化的芝士并没有立刻断开,而是像施了魔法一般紧紧地跟随披萨片上移,数条丝线就这么挂在了空气中,看的人非常有食欲。

伊桑往休息室的椅子上一坐:“老板们都不在?”

“呵,老板在努力工作,下属在游手好闲,”说完,亚历杭德罗咬下了披萨的一角,“我超爱这份工作。”

“话先说在前头,我上午可没有偷懒。”伊桑说道,“我已经想尽一切办法去确定那个Mini的身份了。”

“结果呢?”亚历杭德罗瞥了伊桑一眼。

“一无所获。”伊桑回答。

亚历杭德罗露出一副“那不就是了”的表情。

“他就是个鬼魂,道上有不少人听说过‘Mini’这个称呼,但是没有一个人见过他本人,一个都没有,也找不到任何‘认识他’的人……这还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除此之外,我所能查到的这个名号第一次出现的时间大约是在一个月以前,在此之前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所以我猜他应该是外来者,刚来芝加哥没多久。”

所谓的外来者,就是从其他地方来到芝加哥的新人,对芝加哥的“特别情况”并不了解。

“外来者一上来就挑了芝加哥最硬的骨头啃?我可不这么觉得,我认为Mini应该是本地人。也许他以前用的是别的什么外号,比如说‘Maxi’什么的……”

亚历杭德罗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披萨的中间部分,然后又风卷残云般地将较厚较硬的披萨边啃食干净,最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舔了舔手指头,露出极其享受的表情。

——他怎么吃什么都这么香?

伊桑心想。

——真叫人羡慕。

“……谁知道,他说他是被人雇佣的,来给我们找麻烦,同时也是给真正的市长戴维·莫兰使绊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做得很好,他把我们搞得焦头烂额,上次遇到这样的对手是什么时候来着?维姬还没加入吧?”伊桑也拿起一块披萨,然后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玛格丽特,“你不吃吗?”

玛格丽特看了看披萨盒里的披萨,露出“望而却步”的神情。

“玛吉乳糖不耐受,她吃不了奶酪,而这对她来说恐怕是致死量,”亚历杭德罗说着,视线落在了另一盒披萨上,维多利亚正安安静静地守着那一盒披萨吃午餐,就好像这个世界发生的其它事情都和她无关似的,“给我尝尝这个口味的。”

亚历杭德罗在维多利亚的眼皮子底下拿起一角意式香肠口味的披萨,在嘴里大嚼特嚼,维多利亚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但嘴上并没有说什么——单纯是懒得说。

“乳糖不耐受?”伊桑抬头看了看这位尽职尽责的“办公室主任”一眼,“真的假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按理说他来五大湖公司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仔细一想,伊桑从来没看到玛格丽特在办公室里吃早餐的场景,去街角的披萨店聚餐也基本没见过她人……伊桑一直以为是因为玛格丽特觉得自己不合群,毕竟她在这家公司是所有人的长辈,很难在私底下和其他同僚处好关系……

玛格丽特点了点头:“我吃不了披萨,吃完会腹泻。”

说完,玛格丽特用她粗糙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哦!那真是太糟糕了。”伊桑放下手中的披萨,“那你中午吃什么?”

“我已经吃过了,泡的方便面。”说完,玛格丽特捧着她的保温杯在伊桑的身边落座。

显而易见,这个简单明了的答案让伊桑十分的过意不去,这让他食欲大减,哪怕面前摆着“全芝加哥最棒的深盘披萨”,他也一口也咬不下去了:“该死!我们应该订点别的什么吃——亚历杭德罗,你应该订点别的什么吃,你这样太欠考虑了。”

亚历杭德罗现在正占着嘴,他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东西顺着食道咽下去,不满地瞪了伊桑一眼:“你他妈在逗我吗?不是我定的披萨,别什么破事儿都往我身上推!”

伊桑知道不是自己定的披萨,亚历杭德罗又说不是他订的,玛格丽特应该不会自己给自己订吃不了的东西——罪魁祸首显而易见。

于是伊桑的视线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始终一声不吭的维多利亚身上。

——想来也是。

伊桑心想。

——这丫头向来不喜欢玛格丽特,嫌她整天多管闲事。哪怕明眼人都知道玛格丽特其实是在用她的方式关心这个向来不注意照顾自己的女孩儿。

“维姬,搞什么鬼?”伊桑问道。

维多利亚没说话,她右手端着披萨,左手缓缓抬起,中指就像升国旗一样慢慢朝着伊桑的方向竖起来。

“——方便面也没有那么不堪,”玛格丽特立刻圆场道,“我挺喜欢那个味道的。”

“这不是味道不味道的问题……”

“——我更喜欢意式香肠的口味。”亚历杭德罗指了指维多利亚面前的披萨盒说道,“你们也应该尝尝。”

说完,亚历杭德罗将手伸向披萨盒,与此同时,维多利亚吃完了她那角披萨的中心部分,将剩下的又厚又硬的披萨边丢回了披萨盒,正好砸中了亚历杭德罗的手。

“——嘿!你他妈在干嘛?”亚历杭德罗的眉毛蹙成了两个小球,他知道维多利亚是故意的,不吃披萨边也好,砸他的手背也好,“你妈妈没教过你要节约粮食吗?”

“我没妈妈。”维多利亚瞥了亚历杭德罗一眼。

亚历杭德罗被如此简洁直爽的回答怼的一时语塞,他也不能追问维多利亚“难道你爸爸就没教过你吗?”因为以维多利亚的性子,她很有可能回上一句“我也没爸爸”。

单从这个角度而言,维多利亚是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人。

一般来说,在北美的“脏话文化”里,骂人很少会直接涉及对方的父母或者家人,但是在亚历杭德罗所熟悉的拉丁美洲的“脏话文化”里,时不时的就会问候对方的家人如何如何,而维多利亚几乎可以说对这种攻击免疫……

——好吧,凡事都有好坏两面性。

吃完一角披萨的维多利亚突然起身,将盒中的几块儿披萨拿起来丢进盘子里,然后端着盘子离开了休息室。

其他人就这么习以为常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不见。

“真是的,她还是这样一副该死的性子。”伊桑说道。

“应该说愈发嚣张了才对,”亚历杭德罗更正道,“没办法,谁让她背后有老板罩着呢,相比之下,我们只是随时都能被替换掉的打工人。认命吧!”

玛格丽特没有回应亚历杭德罗的牢骚,伊桑也没有这个打算。

因为他们知道继续任由这个话题往下发展不利于人际关系的健康发展。

于是伊桑一转话题:“说起来,雷蒙德去哪儿了?刚才他不是还在公司吗?”

“他接了一通电话,然后就离开了,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向。”玛格丽特回答。

亚历杭德罗将维多利亚的披萨盒拽到自己面前:“我赌一百美刀,维多利亚肯定知道。”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

“还能是为什么?你觉得老板会无缘无故地偏袒任何人吗?”亚历杭德罗耸了耸肩膀,“她和雷蒙德可是‘形影不离’,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还是说要我说的更通俗详细一点?”

“——这些话我就当没听到。”伊桑连忙说道,“你可不要让雷蒙德知道你在他背后嚼他舌根。”

“他不会在意的。”亚历杭德罗甚是轻松的说道,“说到底,我们可是一家人,familia!这只是家人之间的玩笑话。”

“你什么时候才能有一点紧张感?”

“Shit!我紧张给谁看?”

“……就当我放了个屁吧。”伊桑说完,抓起一角披萨往嘴里塞。

XXX

那么维多利亚真的知道雷蒙德去了哪里吗?

当然。

只要她的电脑在她身边,她就可以随时监视所有人的动向。

当然也包括雷蒙德的下落。

——他去见科克伦·布莱克威尔了。

维多利亚对这个科克伦也略有了解,硬要形容的话,他应该算是藏在幕后的终极人物。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公司的所有账户一直都是由他来打理的——壳公司、海外账户、伪造账目、分拆资金、制作虚假的财务报表、应对税务或法律检查……总之就是和钱有关的一切的一切。

换句话说,对于五大湖公司的所有员工来说,虽然他们的工资来源于科伦布斯兄弟的钱,但是真正负责拨款的人并不是老板,而是这个负责管理账户的人。

从这个角度来说,把这个科克伦称作是藏在幕后的终极人物并不为过。

像科伦布斯兄弟这样从事拥有大量灰色收入的行业的人来说,拥有一个“称职”且“值得信任”的会计非常必要。

称职很好解释,如果你把你的钱交给别人打理,你首先得确保这个人不会蠢到把你的钱给弄丢,而且对于科伦布斯兄弟来说,还得确保这个人有本事把非法资金洗成合法资金。

值得信任就更好解释了,你把你的钱交给别人打理,你也得确保这个人不会卷钱跑路,而对于科伦布斯兄弟来说,还得确保这个人不会把乱七八糟的事情捅给警察或者竞争对手……

——古往今来,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都栽在不起眼的会计手里了。

显而易见,这个科克伦是科伦布斯兄弟的弱点环节,换句话说,涉及钱的所有环节都是弱点,一旦资金流出了问题,情况就会急剧恶化,毕竟时代的巨轮说到底还是用金钱来推动的,一般来说,那些说钱不重要的人不是没钱,就是钱太多了……

不过好在是,这个科克伦似乎值得信任。

据维多利亚所知,他好像欠了文森特一条命。

——据说他当年因为卷走了一些不该卷的钱而被人追杀,枪管都抵到脑袋上了,他本人都瞧见上帝微笑着朝他招手欢迎他上天堂了,结果却被文森特无情地赶走。

之后他就开始为科伦布斯兄弟工作了,一直到今天。

不过具体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维多利亚也不清楚。

毕竟她在网络上根本查不到这个人的任何资料,事实上,芝加哥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科克伦·布莱克威尔”。

——这座城市里可不止有维多利亚一个人有着两个名字。

“雷!你终于来了!”科克伦摘下黑框眼镜,随手丢在办公桌上,他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类文件,乱七八糟的,“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整理出来了,就在这里。”

雷蒙德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落座,而科克伦则是从身后的保险箱里取出一沓文件放在了雷蒙德的面前,又有些得意地拍了拍那一沓文件:“你让我调查公司所有员工的账户,这里就是结果。”

雷蒙德随手拿起第一份文件:“有什么收获吗?”

“——先听好消息还是先听坏消息?”

雷蒙德一边翻阅资料一边说道:“先从好消息开始吧,我不确定我现在还能不能消化掉一个坏消息。”

“为什么?肠胃炎?”

雷蒙德抬起眼帘瞥了科克伦一眼:“——我没吃午饭。”

“哦!你提醒我了!稍等我一下。”科克伦突然起身,走出密室。

之所以说是密室,是因为这个科克伦的秘密办公室藏在他家书房的书柜后面。

毕竟这里的一切资料都见不得光,尤其是不能让国税局知道,一旦被这帮人缠上,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他们也能从土里面钻出来催你缴税……

过了一会儿,科克伦端着两个盘子回到密室,然后用脚踹了一下墙边的按钮,密室门缓缓关上,门外的书柜也自动复原。

“也许你不相信,我最近迷上了烹饪,我上周在家做饭,结果差点烧了厨房。我还以为我没有这个天赋,但是——”科克伦将其中一个盘子放在了雷蒙德面前的桌子上,“烤松饼,自制的,大师级作品,尝尝味道。”

雷蒙德看了看盘子里的烤松饼,就外表而言并没有什么异样,形状虽然不能说好看,但也还算说得过去:“你放火烧了厨房?你确定这东西能吃?”

“Come on,Ray,我和数字打了一辈子交道,你面前的东西就是由数字组成的,我全部都是按照烹饪书上的要求来的,多少克面粉,多少克糖,多少克黄油,烤箱多少度,多长时间……这个世界只有数字不会辜负我,而我在数字上不会犯错。”

说完,科克伦用叉子搅下一块儿松饼,塞进嘴里:“嗯!其实味道真的不赖!你真不尝尝?”

雷蒙德谨慎地尝了一小块儿。

——并不怎么好吃,但至少可以下咽。

“不错吧?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科克伦一边笑一边说道。

“比起松饼,我更关心这个,”雷蒙德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说吧,好消息。”

“个人账户没有发现任何端倪。”科克伦一只手端着盘子,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叉子。

“坏消息呢?”

“看最后一份文件。”

雷蒙德将压在最底下的文件放在最上面。

“——有人偷偷用假名开了一个账户,而这个账户在上周转进了一笔巨款。足足十万刀。我不会妄加揣测这笔款项是从何而来的,但是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你在寻找的老鼠。藏在阴湿黑暗的甲板底下,趁着夜晚才会钻出来行动的麻烦精。”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认识一些人,打了几通电话。”科克伦见怪不怪地耸了耸肩膀,“这个开户人的真实身份在最后一页,翻开前先做好心理准备。”

雷蒙德将信将疑地翻开最后一页,看到上面的名字后立刻合上了文件。

“——你他妈在逗我吗?”

“要是就好了。”科克伦一边咀嚼嘴里的松饼一边说道,“很抱歉,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