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漫长人生的心愿(1)
“等等等等!怎么刚帮了忙话都不说就要走?”夭冬阳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未平复,忍不住上爪拉住夜游神问道。
“黄泉路公事忙碌。”
他缓了下,,没忍住般说道:“望二位照顾好自己,没什么事不要再喊我!”语气态度严厉又刚硬,仿佛他俩做了什么错事。
临走又留下一句:“这个包拯就知道给我没事找事......”
不知道是说给他俩听的...还是......
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
夜游神走后,夭冬阳马上根据白泽的指引,开始在哀牢山中寻找宽度合适的木棍,用于给白泽固定住肩膀和胳膊,固定用的“绳子”还是用的在黄泉路遮住脸的衣服布条。
刚给白泽绑好布条,“Duang”地一声巨响,夭冬阳就侧翻倒在了地上,激起了一人高的尘土,无数树叶纷纷落下。
这时候,白泽才注意到夭冬阳的一只兽足已经肿胀地很高,看样子是中了蛇毒!
他忍着肩膀的痛,一趟趟拿着溪流边的荷叶接水,从伤口处向外冲洗着夭冬阳兽足,大约冲洗了十五分钟,夭冬阳仍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他思量了下,快速单手在石头上打磨一块人类手指大小的扁鹅卵石,电光火石不要命般地搓出了一个边缘细薄的“小刀”,对着兽足的伤口处就剌了上去,不知是骨折疼的还是因过于紧张,他的额头出了一层豆大的汗珠。
他身为神兽,忍耐疼痛的耐力一流,但刀子落在夭冬阳的身上,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慌。
他小心翼翼地对着兽足的伤口切了个十字形,深度直达皮下,因已经起脓肿胀地老高,稍微用力便真的割开了,毒液流出了一些,他又轻轻挤压伤口,直到能够将看到的毒液排除干净,他又用清水冲洗了几次,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在身体疼痛疲乏和精神极度紧张又放松的极端状态下,缓缓倒下了,在他意识到自己快晕倒的瞬间,一只手护住了受伤的肩膀,身子倒向了夭冬阳兽身的肚皮......
嗯...弹弹的...软软的...暖暖的......
毕竟是在从进地府开始就没睡过觉,这一觉不知道睡了有多少天,他俩相继醒来,发现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自己身处于哪里,也忘记了昏迷前在做什么。
四周的墙壁由水晶砌成,透过水晶可以看见无数奇异的海洋生物在外悠然游弋,大厅中央,巨大的贝壳座椅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座椅上镶嵌着各种珍贵的海螺与海明珠,而他们的身下,是一张巨大的海床,随着水晶外的水波摇曳,床帏则是用细腻的鲛绡织就,轻轻飘动,如梦如纱。
这是哪里?
夭冬阳和白泽懵b对视。
他们也感受到身体的伤痛消失了大半,已经痊愈了近百分之八十。
“你们醒了。”一个青年般清柔的声音远远传来,他身着由龙鳞制成的长袍,步步落地生波,仿佛踏在水中。
“我乃漱龙,是蚌崖深潭潭主,你们现在在我的龙寝之内。”
面对震惊与不解的目光,漱龙解释道,原来是他感受到蚌崖之上的打斗震动,外出察看,才无意间发现他们倒在了哀牢山的森林之中,现在已经是他们熟睡的第五日。
漱龙好像很欣喜能够看到人类,十分高兴地拉着白泽询问人间的情况,面对救命恩龙,虽心中有诸多疑惑,但也无法隐瞒下去灵魂互换的情况,毕竟再聊几句就会露馅。
言谈中,漱龙的得知他们原来是来哀牢山寻找灵回剑。
得知他们刚从地府回来人间,他惊讶地张大了嘴。要知道世间一切生灵,除鬼神外,皆无法平安进出地府而不损魂魄。
在他得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兽白泽后......
他的眼神一转,变得亮闪闪地,比墙面的水晶还要晃眼,强压着激动说道:“灵回剑就在我这里!”
夭冬阳激动地差点蹦了起来,紧接着就听到他说道:“但你们需要帮我一个小忙,我就交给你们。”
白泽早就料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何事?”言辞中,语气严肃了几分。
灵回剑乃上古神器,能够足以交换神器的“小忙”,恐怕绝不会那么简单。
漱龙左暼暼、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可否帮我带来一个人类的灵魂?”
“什么?!”夭冬阳惊地马上喊出了声来,又火速捂住了嘴。
白泽说道:“你可知此乃忤逆天地大道之大事?因果难料,望你三思。”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还想不想要灵回剑了?要不是这样我能找上你们?你可是上古神兽白泽,这点事对你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
“你乃深潭潭主,亦是龙身,怎还未成一方地神?仍无法讨求进出地府之指令乎?”白泽深深地怀疑着。
漱龙眼珠滴溜溜地左右转,身体仿佛静止了般,一动不动,像在思考对策,又像根本没听到这句话。
叹了一口气,漱龙说道:“我已活了够久了,告诉你们,亦无妨,只愿能终了我这漫长一生的心愿。”
他曾经有一位相爱的女子阿花,因经常去北城的裁缝铺送货相识,从一开始的小聊到后面的相熟,缘分将二人牵在了一起。
“去北城的裁缝铺送货?”
“没错,我曾是人类。”
在夭冬阳和白泽的惊讶中,他视若不见,饱含怀念地目视远方,娓娓道来:
康熙九年,彼时的漱龙还是一位货郎,货郎的家在江州,那是一座小城,是个距离繁华的大城镇北城很远的地方。
他家中有个自爷爷辈传下来的烧饼铺,在江州本地小有名气。但是年轻的货郎不甘心这辈子就留在烧饼铺中,便打算从当货郎开始,做点小生意,当个商人,接触的人五花八门,走的路四通八达,以后兴许有别的机遇。
阿花曾经是大家闺秀,但因父亲做生意失败而家道中落,欠下了巨额债务,经常有人上门讨债、撒泼打滚,无法接受现实的母亲郁郁而终,自母亲去世后父亲也不知所踪,阿花寻不到父亲,为躲债孤身来到了北城,也曾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靠女红养活自己,虽说远不及过去的大富大贵,但也是自给自足,过得充实而心安,在日子终于有所好转的时候遇到了货郎。
货郎知道母亲也许很难接受阿花,便瞒着家里以做生意、搏前途为由搬到了北城,这一待就是四年。
二人租了个小院落,生活在了一起。很久未感受过家的气息,搬进去的那天阿花哭了。每日清晨,货郎总会跑出去给阿花买包子,吃过早饭的二人携手一起出门,货郎会一路陪伴阿花走到裁缝铺,然后再走街串巷地去做小买卖。每日傍晚,货郎就去裁缝铺接阿花一起回家。
货郎在外面奔波叫卖了一天,每到晚上话总是很少,阿花经常将一天的见闻如数家珍、眉飞色舞地倒给货郎,有时是两名名门妙龄女子竟因一件绣服撕扯起来,有时是婆媳之间因布料价格的暗暗斗争。阿花很喜欢货郎的相伴,她将货郎当成伴侣,当做挚友。而货郎则认为这样的阿花很可爱,一身疲惫也被阿花千转百回地每日见闻减轻,从未有过的情感笼罩在二人之间。
自家中败落后,从前花钱大手大脚的阿花早就学会了缩衣减食,货郎心疼阿花,即便自己赚的并不多,但还是在力所能及地给阿花买她喜欢的首饰簪花,每逢节日就带她吃一顿当地知名的酒楼,经常带她去吃寻觅到的小巷美食,他想尽力缩小阿花心中对于生活变动的落差。
货郎也不总是细心,他嘴笨,他会说阿花“胖了”、“泼辣”、“懒惰”、“不修边幅”,因为阿花自从和货郎在一起后,愈发不喜欢打扮自己,性格完全是不加修饰,但是货郎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她,他喜欢阿花将孩子气的一面展露在自己面前,真实,可爱,淘气,灵动。
阿花每次句句不甘落后,她会赌气说货郎“好丑”、“无聊”、“邋遢”、“阳气不足”,货郎虽经常被阿花的言论逗笑,但也会生气。每当此时,意识到说过头的阿花就会翻过头来安慰货郎,像做错事的孩子般道歉认错。货郎自然是从来都不和她计较。
二人的争执十次有九次均因阿花而起,因阿花而终。阿花常说感觉自己像在玩扮家家,后面便也不与货郎争吵更多了,他们二人的感情更加地稳定、安定。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温暖地过着,北城从不知从何时开始,街头巷尾多了许多的货郎商贩,货郎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后来他姑且不再走太远,只在家门口贩卖,希望能成为这条街上最红火的小贩,但也不尽如人意。
突然有一天,阿花落寞地回到家,告诉他裁缝铺倒闭了,她没有了工作,但东家心疼她孤女,留给了她两个月月钱。落寞之中的阿花心中也感到了一丝欣喜。
她自幼便一直希望长大后能够成为画家,曾经父母也都在支持她的理想,带她拜访名师,送她走访志同道合的朋友,家道沦落,曾经的师友四散,阿花备受打击,每日作画的习惯也无心再拾起。已有了些积蓄的阿花认为现在是重拾理想的机会,毕竟试过了这一生才无悔,父母的人生不该由自己来负重前行,大不了先积攒些人脉,将来就算当不了画家名家,作个小小画师也未尝不可。
阿花将自己的想法心潮澎湃地告诉了货郎。
任谁也没想到这居然会是压垮他们二人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