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塔娅
凯丽小姐走到塔娅身边蹲下，柔声安抚道：
“没事了，他们已经走了。”
“嗯。”塔娅抬起泪雾朦胧的眸子，低声道：“谢谢姐姐。”
凯丽小姐面容柔和，没有询问塔娅被追的原因，她认得刚才那群人。
他们都是夜鸠会的成员，该帮派最近半年成立，经营着风俗类产业，经常会强掳走贫民窟的女性。
像塔娅这类表面看着性子淡漠，还是银发的小姑娘，很容易满足一些人的癖好，被盯上不足为奇。
哪怕她很谨慎，给自己脸上涂抹了黑泥，白天很少出门，但满头的银发还是过于引人注意了。
“看会书吧……”
“等会我送你回家……”
凯丽小姐声音轻柔，目光看向书架上的一排排书籍，认真的挑选了一下，最终将门莫旁边的一本《故事会》拿了下来。
呼，差点把我给拿走了……
刚才凯丽伸手过来，吓得门莫心跳都慢了半拍，但好在他藏身的书籍跟绘画有关，不适合拿给没基础的小姑娘看，惊险的避了过去。
心中嘀咕一句，他闲着没事，默默的打量着眼前的场景。
在门莫眼里，凯丽小姐找了本《故事会》，将里面的故事逐一轻声阅读给塔娅听。
塔娅蜷缩身子，双手抱着双腿，惊慌的心情随着修女姐姐柔和的声音而逐渐平息宁静，她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扰。
橘黄色的煤油灯光下，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依靠着书架。
挂在墙壁上的吊钟轻轻摇晃，躲在书页里的门莫不敢出声，柔和的读书声在静谧的图书馆悠悠传荡，气氛显得温馨和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到夜深人静，凯丽已经讲完了数个故事，塔娅听的很入神。
“接下来读的这篇故事的标题是‘蒲公英王子’，是两百年前民间广为流传的故事，塔娅知道歌颂的是谁吗？”
虽然塔娅很少来图书馆，但凯丽小姐还是记得她的名字，微笑着问道。
塔娅很惊讶诗人姐姐记得自己，她微微抬头，思索了一下问题的答案，很诚实的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
凯丽小姐笑了笑，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而是莫名问道：
“塔娅喜欢蒲公英吗？”
“喜欢。”
“为什么？”
“奶奶说，迎风而来的蒲公英，会带来希望的种子……”
塔娅说这话的时候，小脸侧着埋在膝盖上，像是陷入了回忆，目光看向窗外的夜景，清澈的眸子中露出了名叫思念的情绪。
凯丽小姐脸上笑意更浓，她合上书本，递给了塔娅道：
“刚才的问题答案就在书里，塔娅有空的话，自己读一下‘蒲公英王子’这篇故事寻找答案吧……”
“遇到不懂的字，可以随时来找我……”
细小的举动带着好意。
凯丽小姐想让塔娅多识字，这个小女孩很聪慧，过往教书识字，很快就学会，但可惜她性格有点孤僻淡漠，来图书馆的次数实在太少。
“嗯，谢谢凯丽姐姐。”塔娅很有礼貌的接过故事书。
“走吧，我带你回家。”
凯丽刚牵着塔娅起身，恰在这时，夜间的轻风自窗外吹过，带来了些许蒲公英的种子，缓缓的洒落了进来。
塔娅抬头，看到白绒种子在空中飘过，翩翩起舞，最终落到了一本绘画书籍上。
“凯丽姐姐，这本书我能借走吗？”
塔娅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指着沾有蒲公英种子的绘画书籍，细声问道。
“当然可以。”
凯丽面露笑意，没有拒绝，卡桑市的市花是蒲公英，拿走被蒲公英种子沾上的物品，是这里的习俗，寓意人们抓住了自由和希望。
“拿着吧。”
凯丽将绘画书籍递给塔娅，牵着她走进了图书馆的暗道。
昏暗的地道里，两女静静的走着，而被攥在手里的门莫，非常无语。
刚才蒲公英种子飘落，落在了他藏身的绘画书籍上面。
他在图书馆还没待一会，转眼就被拿走了，关键是他还不敢出声。
计划被打乱，门莫叹了口气，思索了一下自己的处境，意识到自己必需得尽快掌握自保能力。
不然在这个具有超凡的世界，根本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谁都能把自己拿走……
可自己被困卡牌，靠什么自保？
门莫回忆了一下治安署里警员和警长的对话，突然想到两人说过，终亡邪教留下的灵卡，貌似能跟人进行契约。
自己跟终亡邪教有关，勉强也算是灵卡，那能不能找个人契约？
就是不知道契约流程是什么，契约完，也不知道会有啥变化……
觉醒超凡能力？还是变成仆从奴隶？亦或者是自己很普通，没啥变化，甚至是不能进行契约？
受限于超凡知识的匮乏，门莫只能自己琢磨猜测可能会发生的变化，一时间陷入了思索。
……
繁星点缀，迎着星光，凯丽小姐带着塔娅走出了暗道，送她回到了家门口。
塔娅家住贫民窟西南位置，看着很简陋，仅是一间搭着梯子的小木屋，约莫二三十平的样子，有些木梁已经腐朽，能看到虫洞。
跟凯丽小姐致谢辞别，塔娅抱着两本书走进了家中，点燃了里面的煤油灯。
屋内的布局很简单，仅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放衣服的箱子。
桌面上倒是摆放着一堆染料盒，旁边还放有木杵等工具，桌底有个小木桶，里面浸泡着一些花草叶子等植被，色彩鲜艳。
塔娅走到桌前，将两本书放了上去，紧接着将木桶里一些色彩鲜艳的植被拿了出来。
哒哒哒——
借着木杵等工具，塔娅压榨浸泡过的植被，提取染液，挤进染料盒里。
生在贫民窟，塔娅的谋生手段是制作染液，工艺手法都是奶奶生前手把手教的，过程略有繁琐，切割根茎，捣碎叶子果实等步骤，更是非常费劲。
这个活很辛苦，但赚的工钱又很少，往往忙一天，赚的钱勉强够吃。
平日里，塔娅白天睡觉，黄昏再出去采摘合适的植被，夜幕降临前回来制作染液。
不过今天制作染液的时间，已经被耽搁了很久，她只能匆忙干活。
但年纪尚小的她没忙一会，便没了力气，夜里刚被凶徒追赶着跑，体力本就消耗很大。
在图书馆的时候还没感觉，但回到家一个人忙碌了一会，肚子有些饿了，传出咕咕叫声。
强忍着饥饿，塔娅继续干活，但胃部持续传来的绞痛，让她不得不休息。
她走到床前，掀起木板，床下是一个狭窄的空隔层，里面放有一张照片和一个缝补过的钱袋子。
拿出钱袋子和照片，塔娅躺在床上，默默的看着照片。
照片里面是一位慈祥和蔼的老奶奶，一边进行裁缝，一边笑着看向躺在床上睡觉的银发小姑娘。
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塔娅眼眶逐渐变得红润，忍不住伸手擦了擦眼雾，怀念起了过往奶奶还在的日子。
那个时候，她回家有亲人陪着，一点都不孤单，也不用干活到很晚。
受了惊吓，遇到委屈，还能寻求安慰。
但现在，她只有一个人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夜深人静，附近寂静无声，塔娅躺在床上，觉得很孤单。
想到夜里的惊险遭遇，她更害怕，很怕自己再遇到帮派的凶徒……
不过再害怕，还得为了生活而劳作，今天工活耽搁的久了，要赶紧制作染液。
煤油灯还在烧，浪费不起。
之前都是借着月光和星光照明，但为了赶时间，今晚特意点了灯。
制作染液，光线和视力很重要，可眼睛越来越差了，看东西已经有些模糊，以后可能都得点灯，但灯费负担不起。
或者白天做染液，不过夜里一个人在贫民窟睡着，有些危险……
最重要的是，哪怕白天做染液，眼睛还会越来越差，奶奶说这是病，治不好……
要是看不见东西，就干不了活了，没钱买食物吃，遇到坏人也跑不掉……
亲人逝世带来的孤独…经济上的重担…贫民窟的凶险，都像是一块块巨石。
压得塔娅有些喘不过气来。
看不到一点希望。
她躺在床上，目光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沾着蒲公英种子的绘画书籍，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迎风而来的蒲公英……
真的能带来希望的种子吗……
塔娅不知道，她收回目光，强忍着饿意，回到桌前，拿着小刀割着植物根茎。
可由于切的太快，她不慎被刀割伤，还割到了擦伤的位置，顿时发出痛呼，血液流淌滴落，染红了旁边的绘画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