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里世界
脚下是笔直的水泥路，空气中游离着清晰可见的灰烬，时不时还有烧焦的气味传入鼻端。
目之所及尽是荒芜的田野，光秃秃的树木只剩下枯枝败叶，乌鸦的啼叫声沙哑而哀凉。
一切都透着破败死寂。
就连天空都不知何时变成了青灰色，阴霾从东南方以显而易见的速度横推过来，像是要隔绝天地。
不由得，路明非回想起先前看见的404站牌，难怪发车后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趟车分明就是从一个世界开往另一个世界的！甚至还可能没有返程，因为司机都人间蒸发了。
“什么是尼伯龙根？”路明非看向夏弥。
事到如今连他这个烂话王都没有了说烂话的心情，神情罕见地严肃起来。
“死人之国，一种用炼金术制造出来的虚构空间，内部空间折叠、时间停止，却又真实存在。”
夏弥说，“看过《寂静岭》么，尼伯龙根就相当于一个寂静岭，是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里世界。”
关于尼伯龙根的概念其实并不止这些，她有意省略掉了一部分。
譬如只有龙族才掌握制造尼伯龙根的能力，除了极少数的次代种能做到以外，就只剩下——龙王。
“好专业！师妹你真是博学多才。”路明非赞叹。
作为学术界的矮子游戏界的巨人，游戏术语无疑是最容易帮助理解的，说里世界他一下就懂了。
“虽然我很乐意接受师兄你的夸奖，但现在怎么看都不是商业互吹的时候，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离开这里为妙吧。”夏弥轻声说。
“好说，用次元方阵·香格里拉就行，能瞬间移动到指定位置，怎么也能突破里世界的约束吧。”
“你还有香格里拉？”夏弥惊喜。这件空间型帝具的性能即便是在所有帝具里也是屈指可数的，能排到前五。
“没有，我说说而已。”路明非耸耸肩，“真有那玩意我上学还用那么赶么。”
夏弥满脸黑线：“我真服了你诶，这种时候还能若无其事地开得出玩笑。”
“走吧，去前面的村子看看，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那司机人没了也就算了，还把车钥匙给拔了，不然高低给你展示一下我的车技。”路明非迈步前行。
“你还会开公交啊？”
“会啊，好几年驾龄的老司机了。”
“不对吧，未成年不是不让考驾照么，A3驾驶证的年龄要求还更高，你在哪里学的车？”
“GTA。”
“……”夏弥无语了，有种想拿块蛋糕狠狠砸他脸上的冲动。
路明非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知为何，总感觉那层阴霾也在跟着他们移动似的。
虽然他嘴上仍乐此不疲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但脑子里其实有在思考对策的。
里世界，说白了就是以现实世界为基础的扭曲空间，抛开停止流动的时间以外，里面大部分东西其实都跟真的没区别。
而以真实为依托的地方，和现实就一定存在接口。
沿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水泥路去寻找显然不现实，所以眼下，不远处的那个村子是最好的选择。
“慢点慢点，我脚还伤着呢。”夏弥在后面嚷嚷。
“噢不好意思师妹，把你给搞忘了。”
路明非一愣，回头看向已经被他甩开几米远、一瘸一拐的夏弥，“还要不要师兄背你啊？”
“不用啦，给你省点力气，尼伯龙根里未知因素太多了，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还得仰仗师兄你嘞。”夏弥晃了晃手里抓着的东西，那是根从地上捡来的还算粗壮的树枝，被她当成拐杖用了。
“事先说明，别对我抱太大期望哈，有什么事我还是建议三十六计。”路明非只好放慢速度。
他虽然比起往日的自己多了那么亿点点身手，还带着一件帝具，但也不是万能的。
打不过的不可能硬打，小命要紧。
片刻的沉默中，村子的轮廓愈发清晰起来，如果说刚才是处在“枯藤老树昏鸦”的环境，那眼下大概已经变化到“小桥流水人家”了。
路明非听见了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他和夏弥此刻位于一座小桥上，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要进村了。
“我们最好走快点！”夏弥忽然加快了速度，为此连脚踝的伤势都不管不顾了。
“师妹你看见村子这么兴奋吗？”路明非疑惑。
“不是！”
夏弥面色凝重地解释，“我们是因为跟踪那个偷帝具的家伙才会误入尼伯龙根的，这里有水，对于他手里的那件水龙凭依来说是地利之所，万一他在这里埋伏我们怎么办？”
路明非恍然，后知后觉地打心底里佩服夏弥，果然女生就是比男生要心细一点，这种时候还能考虑得这么全面。
可师妹啊，你的乌鸦嘴属性也不用这么灵验吧！
路明非猛地止步，身后的夏弥撞在他后背上踉跄了一下，然后也跟着止步。
前面的桥头上，一直不见踪影的黑衣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面带冷笑。
“你们果然在跟踪我。”黑衣人话音落下，抬手亮出了已经戴在手指上的戒之帝具。
水龙凭依·黑马林。
以水栖龙类操纵水流的器官为素材制作，装备者能够自由操纵周围的一切液体。
水流声骤然变得剧烈。
桥下的溪水在超自然力量的作用下形成一条水柱，以常人无法反应的速度向路明非和夏弥席卷而至！
“靠！果然是穿黑衣服的，人狠话不多。”水柱近在咫尺，路明非连忙伸手进口袋里掏帝具。
可就在他刚把五视万能戴在额头上的一瞬间，背后却全无征兆地率先传来了一股推力。
“小心！”他听见夏弥的喊声。
不知道这个扭伤脚的师妹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居然一把就直接将他推出了水柱的波及范围。
路明非一个趔趄站稳脚跟，回头看去，那条水柱已经从纵向变成了横向，像是一条暴怒的水龙在桥面上横贯而过。
树枝坠地的声音被水声所掩盖，是夏弥的临时拐杖脱手了。
那条水龙显然有着不亚于大功率高压水枪的冲击力，生生把夏弥整个人从这一侧冲到了那一侧，直到撞在铁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水柱失去凝聚力化为水滴落下的瞬间，路明非看见了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色在半空中绽放。
像是短暂的生命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