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治疗艺术之治疗师培训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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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治疗师培训练习:治疗师专业能力发展的心法

不同于大部分心理治疗专业书籍,这本书不是在讲理论、研究,或者心理治疗方法。这是一本练习手册,用来开发治疗师的全新能力,可用在自己或个案身上。

心理治疗师培训是一种创新方法,教导个人发展状态。这是一个系统,用来锻炼个人的卓越能力,不论是专业领域还是非专业领域。改变的关键是通过体验感受到强化进步。

尽管这本手册里的主要练习方法是受到心理治疗大师艾瑞克森的启发,但这个模式可以套用在其他领域的专业精进上,比如音乐、运动和教育。这个模式也可以用来增进亲子教育的效果。根本概念很简单:过去我们通过教条式方法教导事实,现在我们通过体验式方法传递概念。

这本手册里共有60个体验式练习(以及许多变化模式),聚焦在治疗师本身的潜力发展上。心理治疗师可以运用这本手册成为更有效的沟通者。许多练习可以做些调整,用来帮助个案创造强烈的蜕变经验,以及产生神奇疗效。这些练习也可以用在体验式治疗师的督导过程中。

律师、生活教练、老师,以及其他专业人士,都可以调整这些练习,来激发人们的潜能达至巅峰。一般人可以运用这些练习来提升个人潜力,以及扩充个人技能,在生活与工作中做一个成功者。

这些练习的目的是提升人际互动的沟通能力,不论沟通的目标是在概念层面上还是情感层面上。

沟通技巧,可以通过教条式方法学习,但是在根本上,我们是在儿童时期通过自身体验学习如何沟通的。在研究生的学习里,学习心理治疗本身就是一种高度复杂的沟通模式,是通过教条式的方法,学习各家不同治疗学派的理论、技巧、规则,以及许多研究论文。

心理治疗专业的学生们成为治疗技巧工作者,他们死记硬背治疗过程,包括如何做系统性的去敏感化,如何提供恰当的诠释,如何做眼动脱敏与再加工治疗(EMDR),以及如何运用许多其他制式化的技巧来跟个案沟通。

然而,当学生真正开始单独面对个案时,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许多教科书教导范围之外的东西出现了。直线性理论教导真的无法做到简单有效和按部就班。

举个例子来阐明一下我的意思,并且让你看到当今世界所教导的心理治疗(以及其他概念、状态、身份认同等),以及如何从中获得帮助和精进。

你可以想象一下,你早上起床,有种强烈冲动要成为一个心理治疗的个案。当然,你不会生下来就是需要心理治疗的病人。你必须花时间准备成为一个病人。那你如何让自己成为一个病人呢?很简单,你只要开始让自己想着以下这些词句的组合:我不行……,我做不到……,我从来不会……,我总是……,我应该……,只有……才会……,要是……怎么办……,或许……,如果别人……那就好了……。

你开始对自己反复这样说,“我无法停止暴饮暴食。”或是,“我永远不会有幸福的亲密关系。”你也可以这样跟自己说,“我总是会迟到。”或是,“我应该多读点书。”

从过去的经验中,我们总是会找到一种通用的说法。你可以这样打击自己,“如果我有另一种人生那该有多好。”你可以投射到未来,给自己创造一种担心:“如果明天我搭的飞机在半空中与另一架飞机相撞了,那该怎么办?”或是,你可以添加一些自我怀疑和不确定性进来:“如果我那样做的话,或许会好一点。”或许不会?或许……或许……或许……(我们总是可以在“或许”之后添加无限可能性)。同时,别忘了责怪别人一下,“如果他/她/他们能更敏锐一点就好了,能更仁慈一点就好了,能更有斗志些就好了,能更热情点就好了,能更讲道理些就好了”,等等。

刻意地组合以上这些话语,更加频繁地使用这些话语,很快你就会给自己创造出很多限制性的状态和想法。继续这样做,你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心理治疗个案。经常练习这些负面状态,你会发展出属于自己的负面身份认同,比如“我是一个失败者”。

现在,作为一个心理治疗师,花点时间想象一下,你舒服地坐在你的专业椅子上,一个自发性创造自己的问题的个案走进你的办公室。你作为治疗师的工作是帮他从受害者的角色里解放出来——一个受困于感觉、情绪、想法、行为、态度、过去创伤及关系的受害者。

你必须提供一种方法,改变他的“我做不到”这类受害者的想法,使他进入“我做得到”这样的想法里,并诱发一种被赋予能量、力量的状态——“我可以有效地克服这一难题”“我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处理这一问题”“我可以改变”。

但是,有效的心理治疗不仅仅是帮助个案改变他们的想法或说法。个案活在一种负面状态里,他们的言语只是反映出他们所处的负面状态,点出他们所认同的负面身份价值。但这并不是造成负面状态或身份认同的主要原因。所以,让我们先来谈论一下心理治疗师。

治疗师的自我训练很重要

成为一个心理治疗师的过程是无法预测的,也无法按部就班进行的。我们无法说,满足一个条件或是几个条件就能成为治疗师。优秀治疗师无法只用一种状态、一个概念,或是一种身份认同。

许多心理治疗学派都有一系列的规则,描绘出治疗个案的核心重点方法。但是,所有的心理治疗学派都有一个共通的目标——帮助个案从受害者蜕变成为成功者。不论治疗师属于哪个学派或是运用哪种技巧方法,都可以通过发展治疗师的自我最佳状态,来提升治疗的效果。更进一步说,治疗师的自身状态是开展有效治疗的起始点。

我从我个人的经验里举个例子来说明。1985年,世界心理治疗发展大会汇聚了世界最顶尖的心理治疗大师,来庆祝心理治疗诞生100周年(历史学家追溯心理治疗的诞生,是在1885年,弗洛伊德开始对医药的心理层面感兴趣)。我作为世界心理治疗发展大会的主席,很荣幸可以听到许多伟大心理学家和治疗大师的演讲。

我倾听了一场约瑟夫·沃尔普(Joseph Wolpe)的演讲。约瑟夫·沃尔普是伟大的行为治疗大师,他讲解如何治疗抑郁症。我很认真地听他描述发现个案根本焦虑的必要性,根据严重程度来安排焦虑刺激情境,然后严格地按照方法步骤减少对焦虑的反应,先从最轻微的情况处理,再到最严重的情况。我听完他的演讲,恍然大悟,“难怪我不能有效疗愈我的抑郁症个案。我没有运用情境安排和减少根本焦虑反应这两个技巧。”

我再三琢磨这个道理,边走边想,我确定自己找到了一种方式可以提供更好的心理治疗。但心里还有想法浮现,“一定还有更多方式”“我肯定,治疗一定不仅仅是辨认出焦虑并减少根本焦虑”。

我来到另一个演讲厅,伟大的心理动力学治疗大师詹姆斯·马斯特森(James Masterson)正在强调,“如果你有个边缘型人格个案,那就用质问的方式。这是适当的方式。对于一个自恋型人格个案,运用自恋型人格脆弱的同理心反馈。这是适当的方式。如果你把同理心反馈用在边缘型人格上,这不会有效。质问对自恋型的人也没有效果。”我恍然大悟,“啊哈,难怪我处理不好我的边缘型人格和自恋型人格个案。原来我没有运用正确的方式。”

然而,我深思熟虑后,我的思考变得更加精练,“帮边缘型人格个案做治疗,不限于质问;帮自恋型人格个案做治疗,要比同理心反馈来得更实在。”

接着,我走进下一个演讲厅,当人本治疗大师卡尔·罗杰斯(Carl Rogers)阐明个案感受的基础架构有同理心、真诚和正向反馈时,我默默点头,“是的,没错”“要更有同理心,治疗的秘诀就在此”!

然后我到另一个演讲厅,萨尔瓦多·米纽庆(Salvador Minuchin)建议大家,“不要只看个人,要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结构。改变那个关系结构,人就会跟着改变。”我告诉自己,“米纽庆说得一点儿都没错”“我需要研究一下家庭治疗的结构学派方法”。

所有这些心理治疗大师的观点都好像是百分之百正确。他们的理论和治疗方法看起来很完美,每位大师都有一套特定的方式进行心理治疗。然而,关于如何成为一个心理治疗师的建议却是少之又少。

在这个大会的最后,我淹没在学派理论和实务应用的冲突矛盾之中。我最终明白,我跟沃尔普、马斯特森、罗杰斯,以及米纽庆等人最大的差异是,我对理论缺乏信心。把他们那种肯定的自信心带进治疗室里,不论你的治疗学派取向是什么——行为、态度、感觉、认知,或是关系,都会有好结果。作为一个治疗师,你有一种肯定的状态,个案就会回应你。当然,可能更多的是对肯定的回应,而不是对治疗技巧本身的回应。

作为一个激励人心的治疗师,我带着一点反讽的意味在此说,找到一些你信仰的概念,不论是理论还是技巧,将它们坚信不疑地说给你的个案听,个案通常会相信你并发生改变。这样看来,心理治疗就像信仰的改变。治疗的肯定状态带给治疗师的勇气,是他们信念中勇气的两倍。

我个人并没有理论或绝对的技巧来达到肯定状态。我的信仰是不一样的。我相信治疗是有更多方面的——不仅仅是质问,改变个人态度、改变人际互动结构。治疗应该是一个象征性的、体验性的改变剧目,隐含的必然意义是,“通过活出一种独一无二的醒觉经验,人们自然有能力改变”。

通过建立与融合更好的概念和相伴随的状态,治疗自然发生。改变想法、行为、感受和关系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除非这些改变会诱发有效的概念和状态,才真正重要。为了创造有帮助的经验,我们同时聚焦在治疗师和个案的状态上——一种通过概念化沟通而诱发、体验到的状态。

在心理动力学派里有一种强烈的体验式传统,可以追溯到弗朗茨·亚历山大(Franz Alexander)那个时期,他提到正确情绪体验很重要。但是,在心理动力学派里,改变是洞察、理解的结果。我认为,体验应该是治疗主轴,也就是主菜,洞察与理解是甜点。动态体验发生在心理动力治疗的洞察与理解之前,它们都提供疗愈效果,也使治疗师变得卓越。

基于我在1985年的心理治疗发展大会上的其他经验,我的专业自信心大大提升。我还参与了其他三场工作坊,他们的演讲都与我的个人专业偏好吻合——R.D.莱恩(R. D. Laing),卡尔·惠特克(Carl Whitaker),维吉尼亚·萨提亚(Virginia Satir)。这些伟大的心理治疗大师的即兴演讲,不是基于科学、理论规范,或者学术研究,他们的大师风格是从哲学、文学和戏剧衍生而来的。

在人类文明历史上,各种形式的艺术总是带有最强大的影响力,帮助人们从内在成长,也在人际互动上成长。艺术创造了深刻感受。艺术改变了我们的感知、概念和状态。

因为这么多新鲜的发现,我改变了我对治疗的观点。我开始把治疗看成艺术,而不是科学。所以,我开始重新设计我的治疗师教导课程。在过去,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学习并教导技巧。然而,当我回顾心理治疗的发展历程时,我发现治疗师重视技巧是后来才流行的。最初的心理治疗是聚焦在治疗师的个人发展上。

治疗师培训的历史回顾

我们感到好奇——或许是一种恋母情结的痕迹——我们想要了解专业人员到底如何受训成为一个治疗师。

在心理治疗发展的最早期,没有太多的技巧可以学习。心理咨询主要聚焦在理论层面。弗洛伊德刚开始研究医药的心理层面时,首先研究的是催眠。接着,他摒弃了催眠,专注于他独特的自由联想方法。

弗洛伊德深入研究了人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貌,并创建出完整的理论。他的方法主要是理解过去,然后将个案那些阻挡现在的过去的混淆模式去除。他将这些模式称为“移情”。

精神分析的一个主要目标是帮助个案脱离移情,除去历史冲突的投射,以及移除那些阻碍更美好生活的模式。精神分析治疗过程会引导个案去了解问题的移情投射。

为了促进移情的发生,弗洛伊德让个案躺在沙发上,帮个案创造自由联想的焦虑刺激情境。个案要把脑海中浮现的任何东西说出来。精神分析师会坐在沙发的后面,个案看不到的地方,这也会让个案产生紧张情绪。咨询室摆设有固定安排,这会刺激个案产生移情,这些移情可以被分析、被了解。改变会伴随着了解、洞察而发生。这些治疗技巧很简单,包括对质、澄清和解释。

精神分析师是医生。精神分析师的训练聚焦于治疗师的个人发展。目的是发展这种分析,让分析作为治疗的工具。精神分析师要学习进入一种没有反移情的状态。那些选择成为精神分析师的医生,会花很多年的时间进行分析训练,学习把自己个人的歪曲和移情去除掉。

弗洛伊德的方法造成的结果是,治疗师的状态被训练成一成不变的样貌。治疗师会用尽各种方法避免反移情出现(治疗师自身历史冲突的阻碍投射)。治疗师的状态转变被认为是一种移情,这会与个案的移情混淆。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心理治疗学派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欧洲正在蹒跚地重建,心理治疗的焦点转移到美国。心理治疗学派聚焦于实际的方法和理论。治疗师的个人发展开始变得不重要。最终,治疗过程变成“正常医疗程序”,也是按照逻辑思考进行(医学上的看法是,一个快乐的外科医生与一个不快乐的外科医生同等有效,因为两个人都知道正确的手术技巧)。当各种技巧蓬勃发展时,心理治疗师的状态在治疗过程中似乎变得不重要,甚至退出治疗舞台,成为学术研究界所称的“不重要因素”。

下面介绍的治疗方法不是教育个案改变,而是用充满吸引力的方式邀请他们改变,就好像艺术家邀请观众进行视野角度切换一样。当我们将心理治疗看成一种艺术,而不是科学的时候,治疗师可以重新定义自己为沟通的艺术家。

因此,我们要重新学习治疗的方法。如果你想学物理,可以参加一个物理学家的演说。但就像一个人无法在演讲厅里学会如何创造艺术或成为一个成功的运动员一样,仅仅通过参加物理学家的演说,是无法学好物理的。学习必须由内而外,通过发现内在的体验和状态而达到学习的效果。

历史上,治疗师的个人发展对于早期精神分析来说至关重要。治疗师(沟通者)的个人发展再一次成为关键,用来提升疗愈的有效性,同时带有深度和宽广弹性。与精神分析类似,治疗师的状态可以是治疗的起始点。

我们思考一下当代的心理治疗培训模式。他们是否有效训练了治疗师?如果不是,什么是更好的培训模式?何不钻研一下表演培训,比如即兴戏剧。更具体地说,钻研一下艺术家是如何学习他们的能力的。

不论何时,当我们与人互动时,我们都在即兴演出。在心理治疗咨询室,这个道理也同样成立。有趣的是,许多伟大的治疗师都是从催眠开始学起,同时他们也学过戏剧表演。弗里茨·皮尔斯(Fritz Perls)、佩姬·派珀(Peggy Papp)、雅各布·莫雷诺(Jacob Moreno)、维吉尼亚·萨提亚都会戏剧表演,他们把艺术融入教导和治疗中。

我听从妹妹的建议,报名了戏剧课程,学习如何教导即兴戏剧。每个星期,我跟一群20多岁的年轻人一起上课。我们的老师是个戏剧学博士,第一堂课老师让我们做自我介绍,并说说来上课的目的。

第一个学生约翰说:“我来上课,因为我想要到剧场表演。”第二个学生珍说:“我来上课,因为我想要当电影演员。”接着吉姆说:“我来上课,因为我想要拍广告。”然后轮到我:“我是个间谍。我想学习一个戏剧老师如何教导即兴戏剧课程。”

自我介绍结束,大家围圈站着,开始第一个表演练习,也就是一个暖身练习,称为“啦啦”。每个人轮流重复一种声音模式——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同时加上一个身体动作,我们首先做的是拍手。

一开始老师先做示范,我们要重复她所做的。一会儿之后,她告诉我,“你来带头。选另外一个声音,用同样的韵律,选择另一种动作。”我选了另一个声音,啪啪啪啪啪啪啪,做一个摇篮的动作。大家都模仿我。下一个学生选了声音,嘎嘎嘎嘎嘎嘎嘎,以及一个新的动作。老师站到圆圈外面,给我们指导。“不对,萨德。”她说,“不是嘎嘎,是嘎——嘎!聆听带头的人,看他强调的地方在哪里,看他怎么做。模仿他‘横扫’的动作。”

当练习结束时,我们直接进入下一个练习。中间没有任何讨论。没有讨论刚才过程中彼此的感受,没有任何分析,不把这些细节串联起来。

我感到非常困惑。“等一下,”我抗议,“我们不用讨论一下这个练习吗?大家分享一下彼此的经验,然后讨论一下?”“不用,”老师回应我,“下一个练习。”

我本质上是一个“过滤分析者”。给我一个东西,我会分析它,就像把大麦跟谷壳分拣出来一样。个案告诉我他们的问题,我会分析这个谜题,找到有用的精华。他们告诉我他们的过去,我会分析这些过去。他们跟我说人际关系问题,我解析他们的故事,直到精华部分产生,然后反馈给他们有用的元素。关于反思能力我很有自信——咀嚼个案的故事,消化吸收,然后用更好的方式反馈给个案。

当戏剧老师拒绝解析我们所做的练习时,突然间我感到明显的不确定性,这种感觉就好像我跟艾瑞克森医师学习的过程一样。他可能会用催眠的形式把某个东西丢给我——一个任务、一个典故、一个谜题、一个游戏,或是一幅图画——这会迫使我进入一个神奇体验时刻。

我会因为这些不确定性而心情摇摆不定,但最终我的不稳定心情会逼得我不得不蹒跚前进。我得到艾瑞克森医师的细心照顾。我知道,如果我跌入无底深渊,他会接住我、支持我。

这种刻意的不确定力量与另一种刻意的悉心照顾,构成一个微妙的平衡。不确定性是一种外科手术,悉心照顾就是麻醉剂,所有手术都需要麻醉剂。

通常,艾瑞克森医师不会讨论他的所作所为。我需要启动自己内在的潜意识去“拆解”体验,并找到属于我的个人意义。这就像参观艺术博物馆,需要观众自己去体验那种超脱一切的美感一样。

在即兴戏剧课程里,我们成群结队地前进;我们没有解析任何东西。突然,我顿悟了。我想着,“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在学习什么东西?老师教导了什么技巧?对于戏剧而言,怎样的状态和概念是必需的?”戏剧的一种必要技能是口齿清晰。要在舞台上表演,演员必须要口齿清晰。我想起老师跟我说的话,“不对,萨德。不是嘎嘎,是嘎——嘎!”我被引导去学习口齿清晰,是学习概念,而不是学习技巧。

一个舞台演员总是会夸大动作,不会羞涩;夸大的动作会引起情感共鸣。作为心理治疗师,这个元素对我而言很陌生。之前我被教育,当我在提供心理治疗时要静静地坐好,尽量不要有任何肢体动作。现在,在表演课里我被要求为了情感效果,要夸张演出(肢体、语调和动作)。

这堂课彻底改变了我对心理治疗的老旧观点。首先最重要的是策略目标。经过包装润饰的治疗方法,可以用来治疗具体目标。我开始试着运用自己的身体(以及其他任何我可以用的沟通管道、资源)来产生有效结果。

我从这个即兴练习里还获得了一个概念——模仿的重要性。要表演戏剧,需要有模仿的能力。假如你要扮演某个角色,比如出租车司机,你最好仔细观察出租车司机,并模仿他们的行为。如果你要扮演一个流浪汉,那你需要找到一些流浪汉,并好好观察他们的行为。

从这个简单的暖身练习里,我得到三个概念——口齿清晰、夸张动作,以及模仿能力——在戏剧表演里很重要,但是老师不会详细说明这些。戏剧老师没有在一开始上课时就告诉我们表演的三个要素:口齿清晰、夸张动作,以及模仿能力。相反,我们直接参与到练习里学习。

关于口齿清晰、夸张动作,以及模仿能力,我们是通过隐晦的方式亲身体验到的。当我们站上舞台时,这三种东西就会变成我们的状态,它们不再是技巧。这就像我们巧妙地绕过左半脑一样。

我们在建立一种状态——省略掉认知记忆,直接把它们变成身体记忆的一部分。我们使用认知记忆来学习技巧,然后勤奋不懈地练习。最终,这个技巧就变成一种潜意识反应。开始学习网球时,学习挥拍需要下很多苦功,然后将这个挥拍动作变成身体记忆的一部分,成为身体的自动反应。

隐晦的过程学习法很重要,尤其是在精熟特定的动作技巧,或是认知能力上。小孩学习语言就是用这种方法。隐晦的过程学习法,必须通过体验才能达成。相较于死记硬背的方法,这更节省时间和精力。

我在戏剧表演课程里接触到的学习方法,与我在心理研究院里了解到的截然不同。这就像第一次学骑自行车,跨坐在车座上,双手拼命地抓紧手把,然后开始歪歪斜斜地骑行。

学习骑自行车完全是一种内心体验,基于隐晦的过程学习法。你不是用左半脑来学习骑自行车。背熟骑自行车的物理原则,对你保持平衡并优雅地骑车一点帮助都没有。你需要用身体体验来学习如何骑自行车。

要掌握骑车的诀窍,你必须坐在自行车上,试着保持平衡,发展一种内在觉察,全面地感受你的身体动作如何影响你骑车的方向和稳定性。你尝试一次,跌倒了,然后再试一次。学习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会骑自行车了。你的身体学习,身体记忆,然后这就变成身体的一部分了。

还记得当你学会在自行车上保持平衡时,那次屏息呼吸,一种“啊哈”的顿悟感受吗?心理治疗和培训心理治疗师的过程,应该就是在个案和学生身上诱发一个美妙的“啊哈”时刻,激发一种生生不息的改变。这个“顿悟”时刻也代表一个人真的掌握诀窍了。

艾瑞克森医师用这种方式做治疗。艾瑞克森医师首先是戏剧大师,然后才是科学家。这或许听起来很怪异,因为艾瑞克森医师在职业生涯的前20多年花了很多时间所做的研究,更像是人类行为学家的研究,而不是实验室里的科学家研究。他喜欢做生活现场研究,而不是学术理论研究。

当艾瑞克森医师做治疗时,就像是在演一场戏。他跟个案的互动是如此活灵活现。皮尔斯、惠特克、莫雷诺、米纽庆和萨提亚,都有类似的风格。他们把戏剧加入他们的治疗里,因为他们对于直接体验感兴趣,而不是仅仅传递教条式的理论知识。在培训治疗师时,这些大师都把戏剧当作治疗主轴。

据我所知,艾瑞克森医师从来没研究过戏剧表演,但是他的教导方式跟培训演员的方式很相似。他避免说教式的演讲。他运用体验式练习来教导启发——一门课,接收者必须由内在启发,进而找到个人独特的意义。

治疗师培训练习系统,为治疗师的发展创造了一种健全环境,通过体验式、隐晦的学习方式,让改变变成身体记忆。就如同通过有氧训练来锻炼、强化肌肉群一般,治疗师培训也需要持续不断地锻炼精进。

为了帮助大家了解临床工作中治疗师的全方位发展,我会在下一章节勾勒出治疗的全方位沟通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