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失明
云昭与穆衍真一步入侧厅，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南宫煜。云昭微微有些讶异，她没想到他会自投罗网。
南宫煜缓缓俯身，向云昭行礼，“参见公主。”
云昭看着南宫煜，“南宫煜，你是如何知晓本宫的身份？”
“因为草民……”南宫煜缓缓伸手，自脑后解开了覆眼的白绫，露出那双温和淡泊的眸子，“并未失明。三年前，三月十六日，云泽国与西临国交界处，草民曾与公主有一面之缘。所以草民一直记得公主容貌。几日前，寒舍初见，草民便认出了公主。”
穆衍真看了南风一眼，南风向穆衍真点头，缓缓退了出去。
云昭看着南宫煜，“南宫煜，免礼，起来就坐。”
“多谢公主。”南宫煜又行一礼，缓缓起身，在穆衍真和云昭对面落座。
云昭看着南宫煜，“既然你并未失明，为何需要以白绫覆眼？”
南宫煜不紧不慢道：“回公主，草民的双眼虽然能够视物，但是一旦直面阳光，就会视力衰退，草民不得已才时常以白纱覆眼。”
“此言当真？”云昭有些不相信。
南宫煜微微颔首，“千真万确，三年前草民的确参与了刺杀公主的行动。”
穆衍真看着他，“不知公子，刺杀公主的缘由为何？”
“草民被一个神秘人威胁，不得不如此做。”南宫煜自始至终谦和有礼。
云昭与穆衍真对视一眼，穆衍真望着南宫煜沉吟道：“愿闻其详。”
“家父染病后，将家主之位，传于草民。但家父并不知晓，草民嗜赌如命，在泰安赌坊欠下了巨额赌债。草民与舍弟历来不和，舍弟依仗曾救过草民一命，曾对草民百般凌辱折磨。甚至还刺伤草了民的双眼，草民一面为了报复舍弟，一面也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便在泰安赌坊一直使用舍弟的名字。而且草民双眼早已治愈，但为了让舍弟对草民产生愧疚之情，一直伪装双目无法视物。草民本以为这些事情无人知晓，直到三年前，有一名神秘人，突然以此事来要挟草民，让草民在公主远嫁西临国途中，参与刺杀公主的行动，否则就会公开此事，草民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屈服。”
“那个神秘人是何长相？公子可还记得？”云昭和穆衍真沉默半晌，穆衍真问道。
南宫煜微微摇头，“那人自始至终藏头露尾，草民一直未得见真容。”
云昭问道，“他是男是女？”
南宫煜想了想，“那人的声音雌雄莫辨。”
穆衍真沉吟半晌，望着南宫煜问道：“南宫公子，为何会突然前来认罪？”
“穆公子已对草民布下天罗地网，草民自知已无法脱身，只好主动前来。南宫煜刺杀公主，罪大恶极，今日特来伏法……”南宫煜向云昭的方向，以头碰地，“但罪止一身，还望公主，莫要降罪南宫家其他人。”
云昭垂眸望了南宫煜良久，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长佶的声音，“奴婢回来，向公主请罪！”
南宫煜听到长佶的声音，身形微微一颤。
当长佶入内，看到出现在帘幕后的南宫煜时，双眸泛起盈盈波光，良久她才颤声道：“公子，怎么会……”
“宛言？”南宫煜声音里隐隐透着激动，他用那双毫无神采的眸子，望向长佶。
长佶远远望着南宫煜，泪水轻轻划过面颊，她没有说话。
南宫煜见长佶没有回应，便再次问道：“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我一直在寻你……五日前，出现在山居的人，也是你对吗？”
长抬起泪眼望了一眼南宫煜，而后向云昭以头碰地，“公主，当年之事确是我一人所为，与公子无关，还请公主明察。”
云昭望着长佶，微微皱眉。
穆衍真看着南宫煜，“南宫公子，你今日之所以会来认罪，应当不是因为无处可逃，而是听闻了我们也在搜寻长佶的下落，你如此做是为了不牵连长佶吧。”穆衍真的目光落在长佶身上，“长佶，你也是同样的理由吧。你们之所以会在今日出现，都是为了不让对方担下刺杀公主的罪责。”穆衍真微微笑道：“所以，真正的刺客到底是谁？”
“是草民。”
“是奴婢。”
南宫煜和长佶异口同声道。
云昭望了穆衍真一眼，穆衍真会意，向门外道：“南风，带他进来吧。”
“是。”话音刚落，南风便带着一个人进来，正是之前那个泰安赌坊的伙计。
穆衍真看着跪在地上的伙计道：“开始讲吧。”
“一个月前，南宫煜大公子找到小的，给了小的一些银两，嘱咐小的如果有人问起南宫二公子在赌坊的事，就说是他假扮的……大公子还嘱咐小的，为了不让他人起疑，让小的不要那么轻易就说出来……要等那人问了多次才说出……”
云昭望着伙计道：“那你为何又改口说是长佶呢？”
“谁知没过多久……”伙计转头看了一眼长佶，“这位公子便带着南宫大公子的印信，又给了小的一些银两，说大公子让我改口说是他假扮南宫二公子……”
“公主，奴婢知罪。”长佶再次以头碰地，“公主于奴婢有恩，奴婢无以为报。南宫大公子也于奴婢有恩。他的事情，奴婢无法袖手旁观。”
“所以，你便用这种方法，想帮他担下罪责？”云昭望了长佶片刻，“你跟在本宫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竟然一点也不了解本宫。本宫没想到，你竟然想用这么拙劣的谎言，骗过本宫。”
长佶眼中含着泪光，“奴婢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几十条人命，总得有人负责。”
沉默良久的南宫煜，望着长佶怔怔问道：“宛言，你当年为何离开？如今又为何突然现身要帮我担下一切罪责？”
长佶望着南宫煜，眼中泪光更胜，却默然不语。
“南宫煜，你当真不知长佶为何离开吗？”云昭突然出言打破沉默。
“公主，奴婢求您，不要说。”长佶向云昭恳求道。
南宫煜闻言一时愣住，半晌后，他才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难道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