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对质
赌坊的伙计说，三年前在赌坊遇到的假扮南宫曜的人，是长佶。这个结果显然是出乎云昭意料之外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长佶竟然会和这件事有牵连。
南风正到处搜寻长佶和南宫曜的下落，云昭一连几日都无心呆在宫中，她暂住在穆府等消息。
无所事事的云昭，借用了穆衍真的书房读书，不知是否云昭的错觉，穆衍真好似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只要她在书房，穆衍真便不会来这里。
几日后，穆衍真第一次踏入书房，因为查到了长佶的消息。那时云昭正在翻看《长短经》，上面同样密密麻麻写满了两人不同字迹的批语。穆衍真的书房，藏书丰富，云昭在翻阅他的藏书时，无意中发现了这本。
穆衍真在看清云昭手里的书后，眼神只在上面停留一瞬，随后便神色如常地望着云昭道：“长佶曾经的名字叫宛言，是名女子，与南宫煜早就相识。她十四岁那年，被父亲卖入青楼，被恰好经过的南宫煜买下，带回府中，做了南宫煜的侍女。她曾在南宫家接受过武师训练，身负武功。只是三年前，因为一些事情，突然离开了南宫家。而后便遇到了公主，被公主带回了宫中，自那之后，一直以男装示人……”
云昭一边静静听着他的话，一边将手里的书合上轻轻放在桌上，她的神色自始至终没有丝毫波动。
穆衍真望着她，沉吟片刻问道：“你早知晓长佶是女子？”
“是。”云昭早就知晓长佶是女扮男装，但是她从未问过长佶为何会这样做。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提及的过去，所以她没有多问。
“不知公主是如何看待此事的？”穆衍真问道。
云昭抬眸望向穆衍真，“以我的性情，定然不会放任一个身份可疑之人在我身旁，无论是曾经还是如今，都是如此。”
穆衍真闻言微微笑了笑，七分傲气，三分了然。
云昭定睛望着穆衍真，不紧不慢道：“你怀疑长佶背叛了我？你怀疑长佶当年是受人的指使，入宫行刺我？后来因为一直寻不到机会才暂时作罢。你还怀疑长佶和前几日的刺客是一伙的，她佯装追击刺客，然后故意放走了他？”
穆衍真似笑非笑道：“公主这几日郁郁寡欢，不也正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吗？”
云昭垂首望了一眼，刚刚被她放在书案上的那本《长短经》，而后侧首望着穆衍真，沉吟道：“穆衍真，如果是你，又会怎么对待背叛者？无论是感情还是其它。”
穆衍真缓缓抬起精致的眉目，迎上她的目光，他停顿片刻，似笑非笑道：“自然是，杀人诛心。”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云昭定定望着穆衍真，他的回答，与她所想不谋而合。
书房内异常安静，不时有风轻轻拂过窗台，细碎的自窗台，窜入书房内，轻轻拂动着两人的鬓发。
“启禀公主，公子，有人求见。”门外突然传来南风的声音，两人这才回过神来。
南风将那人安排在侧厅等候，云昭和穆衍真一前一后入内，关上门后，就一直没有再打开过。
云昭在侧厅内一直静静听着那人的话，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重重跪地的声音，很快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奴婢回来，向公主请罪！”
是长佶！
云昭看了一眼对面的穆衍真，而后侧首望着那两扇紧闭的房门，沉吟半晌道：“入内讲话。”
长佶起身打开门，缓缓跨进了门槛。一道帘幕将侧厅一分为二，穆衍真和云昭端坐在帘幕前。长佶跪在云昭面前，伏地不起，“奴婢向公主请罪。”
云昭垂首望着长佶问道：“长佶，本宫问你，你所犯何罪？”
长佶缓缓仰起首，她望着云昭，眸中隐约有波光流动，“奴婢妄图刺杀公主，犯的乃是诛九族的死罪。”
云昭沉吟片刻，“何出此言？”
“南宫家大公子于奴婢有恩，曾救奴婢于水火之中，奴婢却辜负了他，欺骗大公子的信任。奴婢常常暗中盗取南宫家之物，在黑市变卖，后来甚至为了谋取暴利，自大公子那里盗取银钱，然后假冒二公子的身份，去赌坊豪赌……直到那次，不慎被二公子发现，二公子在得知奴婢盗走南宫家大量钱财后，想要杀奴婢泄愤。奴婢逃出南宫家，走投无路之际，被一个神秘人所救，他承诺帮奴婢解决这件事，条件就是让奴婢参与刺杀公主，在送亲那日动手……”
云昭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静静等待着长佶接下来的话。一旁的穆衍真望了一眼云昭，随后又看向长佶，他的眸中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奴婢为了不引起公主怀疑，便在公主出宫之时，佯装重伤，被公主所救。公主怜惜奴婢的境况，便带奴婢入宫。奴婢本以为，公主远嫁西临国时，会让奴婢陪嫁，奴婢本打算按照神秘人的吩咐，在送亲途中动手，谁知公主看出了奴婢有异心，便将奴婢留在了京都。但是奴婢还是偷偷出宫，参与了那场刺杀。后来奴婢回到京都，因为没有更好的去处，便又回到了宫中。没想到公主竟然侥幸死里逃生，回宫后，还十分器重奴婢。奴婢本想继续跟在公主身旁，可是赌坊的伙计竟然认出了奴婢，奴婢本想远走高飞，可是如今到处都是搜寻奴婢下落之人，奴婢已无路可逃……只好回来向公主请罪……”
云昭望着长佶，良久都没有说话，穆衍真向长佶似笑非笑道：“真是不巧，就在你回来的一刻钟前，有人也在这里向我们说了与你大相径庭的话。不如你们当面对质吧……”
长佶不敢置信地望着穆衍真，“公子说什么？”
穆衍真看了一眼南风，南风缓缓拉开帘幕，一名身着月牙白长袍的男子，正端坐在帘幕后，谦和淡泊，温文尔雅，他的双眼被白绫所覆，正是南宫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