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神之驾兮俨欲旋
“他的眼睛在动啊！他的泪腺在涌出热泪！！”
校服金悦觉得自己真是见了鬼了，就在刚刚，她捡起这颗落在垃圾堆里沾染污秽的眼球，本想用手指清理一下，没想到眼球旁的肉管里自己就冒出泪水，晶莹剔透的，染了她一手。
“喂！不要脱节！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
白裙金悦回头看向那个在远方逗留的女孩，恨铁不成钢：“你这样做会导致我们前功尽弃的！”
“是！阿sir！”校服金悦握住眼球，和一遍染血的木棍，迅速跑了回来。
她们三人已经足够默契，在苍白大雾中，已然能够井然有序的兼顾击退尸者和捡回陆羽大脑两项任务。
可三分钟又三分钟，这都十分钟了，陆羽还是没能恢复！
她们都快成尸者Killer了！
“特大号金悦，这一点异常症状都能吸引你的注意力？你作为驭鬼者的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走啊……我去，这牙齿怎么自己动起来了？”
“超大号金悦，我觉得你好像也没好到哪去吧？”
校服金悦双腿分开，眉头紧皱，目视前方。
咻——
破风声！
完美的全垒打！
“特大号金悦，你不愧是我，已经快能赶上我了。好，接下来官方给你下达命令，看到那只飞到屋里的耳朵没，如果你不想我们大号金悦亲爱的陆羽以后听不见她的呢喃的话，就快去把它捡回来！”
“是，阿sir！可是，为什么不让大号金悦去！她不是更近吗！”
“笨啦，她是个笨蛋，那么危险的地方她去不了！而且你舍得让她冒险吗？！”
“好的阿sir，明白了阿sir！一切都以我们的大号金悦为优先，我将誓死捍卫我们的过去！啊呸！我们的未来！”
校服金悦甩着马尾，一路过关斩将，去到那雾中小屋。
金悦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疯。
分明那些尸者越来越多，她们想要保护陆羽尸体的难度越来越高，她们却把这一切当成儿戏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组装好陆羽的天灵盖，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脑花，放进去。
不用担心会有损伤或伤口无法愈合，它们会自己蠕动，奔向对方。
灵异失常就是这么神奇。
毕竟，这就是世界的客观规律嘛。
“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鬼神上线的一个月后，陆羽完全明白了这件事。
哪怕他再怎么倾注自己的心血在一部作品里，这些血也无法流向市场，因为血型不匹配。
他必须要利用自己的优势才有可能达到自己的梦想，哪怕是牺牲色相去勾引女制作人都在所不惜——这就是王维一直劝导他做的。
当然在那之前，他得练习一下。
“喂，那个学妹很靓的喔，你要是搞砸了，今晚五黑你就别来了！”
陆羽在仪容镜中看着精装打扮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悲哀。他一直拒绝物化女性，物化人类，事到如今，他先把自己给物化了。这样的事一旦开始，之后是否会有无数次呢？
“我……我其实没太大信心。”
对方是舞蹈系的，身材特别好，听说还得过省级大学生舞蹈比赛银奖来的，真不知道这样一个女孩怎么会看上自己。
“你他妈的撩妹都不会撩！听哥来一首。”
大学三年还是单身的王维愤怒地拍桌：
坎坎击鼓，鱼山之下。
吹洞箫，望极浦。
女巫进，纷屡舞。
陈瑶席，湛清酤。
风凄凄兮夜雨，不知神之来兮不来，使我心兮苦复苦。
陆羽一愣，说道：“你搞错了吧，这是谈情还是送葬啊？你想让我把学妹当场送走不成？”
“哥们你文化水平低到令人发指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进来的啊！难道你不能体会到那种凄惨婉转的场景吗？难道不适合你这小子此刻的悲情造型吗？谈恋爱注重的是情绪价值，你这小诗来几句，找个无人的角落氛围拉满，这情绪不就猛猛来了？”
语罢，王维当场把陆羽踹出寝室门。
陆羽只能来到操场上，找了半天，才看见穿着JK的学妹坐在操场边上的观众席。
他不安地坐在她的身边，手中攥着9块9买来的十支玫瑰。这是他下楼路过商业中心的花店时，那大妈使劲给他推销的，说什么买了后月老都得亲自给你和你的爱人拉红线，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学长，我觉得你是很不错啦。但你知道女人最看重的是什么吗？”
陆羽想把玫瑰递给学妹，可没找到机会，他现在紧张的手心冒汗。
“诗和远方？”
“不是喔。”
“百万彩礼？”
“不是重点喔。”
“长得帅身体好？”
“无福享受喔。”
学妹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指了指操场上那手挽手卿卿我我的情侣们：“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是欺骗吧。”
还没等陆羽说什么，她便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陆羽始终拽在手中没递出去的玫瑰。
“学长，你是该骗骗我啦。假如我做你女朋友的话，不说每天一起吃饭，你至少要说能每周抽出两天来陪我。可你一周只分配给我三个小时，你觉得我应该在这种事上跟你讨价还价吗？”
“如果你骗骗我，我马上就沦陷了。”
“真的。”
学妹走了，带走了陆羽的玫瑰花，却在转角丢进了垃圾桶。
陆羽独自一人坐在观众席上。
他凝视着夜色。
远方是星星点点的城市灯光，越过无数棵阴影中的榆树，近处是灯火通明的操场，青春的荷尔蒙在这里发散，数不清的故事在这里启航。
借着操场的大灯，他忽然看见天空中飘起细雨。
其实王维之前说的那首诗还有下半部分。上半首诗是迎神，下半首诗是送神，讲的是诗人王维某天看到民间祭神后的感慨。
纷进舞兮堂前，目眷眷兮琼筵。
来不言兮意不传，作暮雨兮愁空山。
悲急管兮思繁弦，神之驾兮俨欲旋。
倏云收兮雨歇，山青青兮水潺湲。
他其实想跟学妹说，以他的家庭状况，如果不努力搞事业的话，以后怎么养她。假如他们不当丁克有了孩子，在城市的教育体系下怎么说也得准备一百来万才能保证孩子考上本科，有个不错的起点。这还不算他们在这个漫长过程中会遇到的挫折、意外。况且不说孩子和伴侣，他还有父母要赡养呢，这也是一笔费用。
只有事业成功，他的人生才有一丝希望，否则终其一生不过活在金钱的桎梏中，活在无能的痛苦中。
细雨飘进了双眼，陆羽揉了揉眼睛。
是他想的太远了吗？所以才会这么畏手畏脚。
陆羽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在人群中，走回宿舍。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摆摆酒就能请来护佑平安，唱唱歌又能送走，这样会多好？”
“不……”
陆羽攥紧拳头。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那只能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