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魏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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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杜路诈城,褐衣士

吊桥落下声‘吱呀呀’响起。

心中五味杂陈的谢司马,望了望不远处渐渐洞开的城门,又深深的看了眼一旁昏迷的孙桓,终是闭目垂叹,却被一旁乔装成吴军小校的杜路狠狠推了下!

“走!机灵点,否则汝主与尔袍泽必死无疑!”

闻身旁杜路威胁之语,谢同再次哀叹颔首。

他的袍泽在夷水之畔一战之下死伤近半,唯有不足五百人被俘,可谓全军覆没。

“只要将军不害我家中郎将性命,谢某自会守信配合。”

一听守信二字,杜路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满脸不屑的轻哼一声:“尔等江东鼠辈背刺盟友,行下作手段偷我荆州,杀害关君候,也敢称守信二字?哼~走!”

谢同闻此讥讽之语,本欲反驳两句,却又无从辩驳,只得叹息摇头。

杜路说的对吗?对,不仅对,还句句属实。过去两家确实是盟友,还一起北击曹军。但后来东吴也确实答应了曹操的邀请,前后夹击关羽袭取荆州,这本没什么,毕竟乱世尔虞我诈,诸侯之间哪有永远的盟友与敌人?可问题就在于,吕蒙偷袭荆州的手段在当时而言,太过叫人不齿。

所谓白衣渡江,白衣乃是指商人,也就是说吕蒙是将军士扮作商队,战船扮作商船,偷袭的荆州。

在当时,至少在白衣渡江之前,即便是诸侯相互之间打出了狗脑子,商人依旧允许通行来往,这可以说是不成文的规定,也是所有诸侯默认而不去触碰的底线。毕竟诸侯征伐也是要钱粮的,若各自闭关锁国,那还如何发展经济增加税赋?所以哪怕天下再乱,当时商队依旧可以往来通商。

而吕蒙便是利用了这点,来了个白衣渡江骗过了烽火台,从而偷袭荆州得手。也正因为吕蒙此举,直接打破了规则,甚至导致后来对商队盘查极为严苛。这在当时的人看来,这毋庸置疑是小人下作手段,而江东鼠辈之名,自然也与这白衣渡江脱不开干系。

所以谢同面对杜路的冷嘲热讽,他并没有反驳,因为他骨子里其实也认为这事做的有些不光彩。

随着扮作孙桓部的汉军离城门越来越近,杜路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是害怕,而是亢奋。他穿过城门,步入半圆状的瓮城,扫视了眼瓮城上站立的吴军甲士,还有正在忙碌的民夫身影,听着将校呼喝催促之声,心中这才稍微安定些许。

不多时,他们便穿过瓮城进入街道宽大的城内,迎面便撞上了笑容满面而来的吴将刘阿。

“谢司马,本将已命人去请城内最好的医师,不知孙中郎将现在伤势如何......?”

刘阿并未带多少兵士,约莫百人部曲亲卫,见此杜路更是心中大定。可就在他准备等刘阿近前,好将其生擒时,却不曾想就在此时,城上忽有吴军惊恐大吼:“不好,城外有敌军杀来!”

“啊!”

刘阿大惊失色,连忙止步远远呼喝下令:“速速关闭城门!”

杜路暗骂一声城外的赵校尉特么属猴的呀?嬢的急个球!

果然刘阿已警惕的凝视向了他们!

此刻,双方离的颇近,刘阿见谢同神色有异,似是被左右挟持,且这些‘吴军’近了看,才发现戎装之下颇为臃肿,似内有乾坤,隐透赤色!

见此,他立时反应过来,却已头皮发麻,随之急退大吼:“此乃蜀军,快......!”

可话音未落,谢同身旁杜路已突然扯下吴军戎装,抽出环首刀直指惊愕状的刘阿,大喝道:“拿下贼将,夺取城门!杀!”

刹那间,杜路身后‘吴军’几乎同时扯去吴军伪装,抽出兵器,在左右司马与杜路的带领下分做三股,一路顺阶直冲城墙之上,一路死守城门,另一路则跟着杜路向着刘阿攻杀而去。

然而吴军营寨就在不远处,不片刻便有千余吴军驰援而来。但杜路却不惧,因为此时城外赵校尉率领的三千兵马已在他们的接应下杀入城中。

一时间,夷道城内喊杀震天,火光四起,到处都是惨叫、惊嚎,以及刀兵碰撞之声。

...

一炷香之前,夷道城内,一处高门府邸之中。

在北院静室中,一而立之年的男子,正身披孝衣,跪坐于灵牌前沉默不语。他面容憔悴,气色不佳,似是身体有恙,不时咳嗽两声。

而灵牌上正写着,‘汉振威将军,益州牧,先考刘璋之灵位’!

显然,这身披孝衣的男子正是刘璋之次子,刘阐,刘仲明。

刘阐轻咳两声,看了眼对面文士:“先生不是准备前往夷陵吗?又何故夜临鄙府?”

对面跪坐的中年男子,正是那曾出现在城垣上的褐衣文士。

“公子!”

刘阐微微抬手制止:“陈年往事,已成云烟,还是换个称呼吧,咳咳......先生年长于阐,唤表字即可。”

“喏。”褐衣文士连忙道:“仲明可知,猇南要寨已为我汉军所夺?”

刘阐亲自为文士倒上一盏姜茶,随之颔首:“略有耳闻,先生不正该前去吗?”

褐衣文士微抿了口姜茶润了润干裂的嘴唇,这才抚了把胡须,接着道:“实不瞒仲明,甫本欲明日一早投奔,然方才城头一观,已知无需往矣。”

刘阐轻咦一声,随即陡然睁目,看向褐衣文士:“先生之意......莫非汉军正在城外准备连夜攻城?”

“非也非也。”褐衣文士却微笑摆手,前倾身子悄声道:“只怕无需攻城,今夜夷道将改旗易帜也。”

不等刘阐来问,褐衣文士已将城头所见一幕道出,刘阐面露惊疑之色:“先生如何认定那不是吴军,而是汉军假扮?会否判断有误?”

褐衣文士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猇南要寨至夷道城,大路不过十一二里,辰时激战已毕,最迟申时便可到达夷道城下,何至日落月升之际焉?再者城外自称孙桓所部,可主将孙桓却战至重伤昏迷,反倒其众大战一场竟还多达近两千数,岂非可疑?况且,吾借火光,望见那司马左右皆立猛士,恐为挟持。故,此必是诈城之计也!”

刘阐与其父刘璋不同,他不仅为人恭顺,还轻财重士,素有仁爱之风,更非无智之辈,自然也从对方话中,分析出这两千人多半是汉军假扮。可他心中对褐衣文士前来又颇为疑惑,于是看向了褐衣文士。

“先生既知今夜有变,又为何至此?”

这话里意思是,既然汉军都要杀进城了,你不去迎接你的王师,来我这落魄公子府作甚什么?总不能就是来找我这守孝的病秧子聊天喝茶吧?

褐衣文士自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于是神色一肃,直入正题。

“甫此来,特请仲明与吾一同起事,以为王师内应!”

此言一出,刘阐手中茶盏猛的一怔险些摔落,随即化作满脸惊惧,竟重重的放下茶盏,指着褐衣文士剧烈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