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夜袭长阳
冷兵器攻坚战时，守城方拥有绝对的地理优势，这其中也包括弓弩这等远程杀伤性武器。
因为在城寨中向外抛射是居高临下，而攻城方则相反，故而守城方可以射的更远一些，也就意味着对方可以先发制人。
果然，在丢下二三十具或伤或亡的士卒后，杜路已带着第一梯队先登将士冲近寨前，开始顶着箭矢假设云梯，更有一百人队抱着粗木，举盾冲击向寨门。
“砸！滚木雷石，砸死这群蜀狗......”
寨墙之上，吴军邢校尉持刀呼喝奔走，不断下令攻击寨下汉军。
一旁陈司马挥舞令旗，再次大喝：“仰半角，放箭。”
一时间，寨上寨内数百箭雨再次冲天而起，越过寨墙，向着正在跟进的汉军第二第三梯队射去。
与此同时，千名阆中军已来到诸葛寿预定射程之内。
寨上邢校尉也发现了一千阆中军，他见那千人皆骑川马手持盾矛，立时哈哈大笑：“蜀狗莫不是想骑马攻寨乎？如此布阵，敌将岂非无能之辈尔哈哈哈。”
可就在此时，在诸葛寿的号令下，阆中军分作两队，背着万丈夕阳余辉，竟齐齐下马，纷纷取下挂在马后的弓箭，高高举起！
校尉大惊失色，双目圆睁：“不好！中计矣，此蜀军弓手！快......”
不错，诸葛寿所带来的一千阆中军实为川马代步的步兵，其装备精良，皆身着皮甲，胸前更有铁甲叶，每人配备环首刀、长矛、弓箭、小盾，步战射箭自不在话下。
而这千名阆中军，大多体健膀大，已经算是装备极好的精锐步弓手。也正因为装备齐全，所以才需马匹负重。
他之所以命阆中军骑马持矛盾接近敌寨，为了的就是迷惑敌将，号叫守将误认为这一千人是骑兵，从而放松警惕，将注意力集中在‘最有威胁’的先登之士身上。如此阆中军便可进入预定射程之内，完好无损的对敌寨内弓手施以远程突袭。
果然，还不等校尉做出警示，诸葛寿已率先下令。
“传令轮番向寨中抛射箭雨，压制敌寨弓手！”
随着号令下达，令旗所指，弦惊似霹雳，箭矢如飞蝗，已向着长阳寨中倾泻而去，且如浪潮一般一浪接一浪，几无停歇。寨中吴军弓手本还在按部就班的向寨外蜀军攒射，显得无比轻松。毕竟在他们身处寨墙之后，相较寨上安全不知多少。
可就在这时，有一弓手只觉周围一暗，他狐疑道：“这天咋黑的这么快？”
抬头之际，却惊骇的望见，前方上空于夕阳血云间，竟有无数漆黑的小点，汇聚如乌云，正向着他们扑盖而来！
“啊！快......”
话音未落，‘突突噗噗’声响彻寨中，血雾弥空，猝不及防的五百弓箭手刹那间死伤一片，寨内到处都是哀嚎、惨叫之声。邢校尉惊骇回首查看，竟发现只这两轮箭雨之下，寨内弓手便减员一二成！最关键的是，蜀军箭雨还在不停的抛射而来，简直如浪潮一般叫人绝望！
“快......快避箭！寻掩体还击！”
可此时提醒已为时过晚，更别说还击，因为一旦一方遭受连绵箭雨攒射打击，能躲起来保住小命已是不易，又岂能暴露而出射箭还击，如此岂非死的更快？
而且抛射不同平射对射，若要射的远，给对方造成威胁，就必须保持站立姿势一起攒射，如此才能造成有效的伤害，可此时面对连绵不绝的箭雨打击，一起站出去那不是还击，是找死。
果然，利箭入肉与哀嚎声四起，但有敢站出放箭者，无不中箭倒地，有的吴军甚至身中数箭成了刺猬，如此也可看出这些吴军经验不足，显然并非精锐。
与此同时，杜路已带着一什人马冲上寨头，放声大吼：“将士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杀！”
嘶吼间，他举盾架开此来的两根长枪，见人就砍，竟生生站住一片寨墙，好叫身后甲士快速登寨。
“轰！”寨下亦传来撞木冲击寨门的巨大声响，寨上吴军甚至都能感受到脚下的震动，仿佛寨门随时都有可能被冲破，且登上寨头的汉军越来越多。
邢校尉没想到眨眼间，局势竟如此被动，遂咬牙下令道：“速命寨内弓手一半去堵寨门，一半登寨杀敌。”
而就在此时，忽有军士指着对面大喊：“不好，蜀军又有援兵至！”
果然，在蜀军军阵后，又有大批敌军赶来，看其军容，只怕这才是敌军主力，也不知来了多少人马！
见此，那陈司马苦道：“敌军甲胄精良，骁勇非常，我军弓手皆着半甲，堵门尚可，上寨对敌岂非白白送死？况且敌军主力已至，不如调后寨甲士来援？”
邢校尉也觉有理，毕竟寨中之军并非精锐，而是普通士卒，大多身着皮质半甲，否则五百弓手也不会一下子死伤这么多。
“如此去一百弓手，将后军甲士换来助战。我等只需坚持到天黑，则蜀军必退，待明日一早援军必至矣！”
邢校尉之所以如此笃定天黑汉军必退，是因为夜晚攻打城寨几乎不可能，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有夜盲症，也就是夜晚看不见。
果然，在后寨两百甲士生力军加入后，终于将杜路等登上寨墙的敌军赶下寨墙，一时寨上人数倍增，吴军高举兵刃欢呼雷动。
因为他们知道，长阳寨守住了，只要等到明日援军到来，便再也不惧寨外蜀军。
而诸葛寿在见得敌寨上的甲士数量变化后，嘴角已微微翘起。他看了看天色，见夕阳余辉尽去，星月初上，遂对着身旁浑身是血的杜路道：“将军稍歇片刻，只待敌寨内生变，便是我军破寨之时。”
杜路抹了把脸上血水，不解道：“生变？军师莫非是要夜战！”
“然也......”可还不等诸葛寿说完，刚刚赶到的宗预便大惊劝阻：“不可不可！将士大多夜不能视，夜晚攻打关寨，若打火把，则无手持盾，伤亡何其巨也！若舍弃火把，则形同闭目过河，此万万不可为！”
杜路亦准备劝阻，诸葛寿却抬手制止，也没时间慢慢解释：“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说着，他侧首看了眼身旁血衣卫。
血衣卫士得了示意，便取下腰间号角，只对着敌寨方向便吹了起来，呜呜声悠长且浑厚，直穿夜空，似能声动百里......
长阳寨上，闻号角之声，正准备休息的吴军士卒瞬间惊呼站起！
“敌袭！”
“敌军又攻寨了？”
邢校尉惊疑冲出，见汉营方向毫无异动，遂喝斥左右：“休要慌乱！此蜀军虚张声势也。”
众将士看了看，见对面果然毫无动静，遂骂骂咧咧的继续休息。
可没过多久，又是同样的号角声传来，甚至还伴有战鼓之声，吴军再次被惊醒，然而寨外依旧毫无动静。如此反复数次之后，邢校尉已轻哼对身旁陈司马道：“蜀军知攻寨无望，竟想以此虚张声势，行疲兵之计。此等顽童把戏，岂非计穷也？”
说着，他下令道：“令将士分作两队，轮流守夜，任他鼓噪呐喊，无需理会。”
果然，半个时辰过去，汉营虽鼓号不时响起，但依旧如邢校尉所言毫无动静。若偏要说有动静，那便是对面营火下，隐约可见汉军正在伐木搭建简易木栅与军帐.....
陈司马听得斥候禀告，对着校尉伸出拇指，笑着佩服道：“将军料事如神啊，汉军果真在安营扎寨，此虚张声势也。”
邢校尉得意而笑，正欲自吹两句，却不曾想寨后竟突然火起，喊杀震天，更有人惊呼惨叫！
“敌袭！”
“不好了！汉军已攻破后寨，正向寨中杀......啊！”
话音未落，校尉便望见那呼喊奔逃的士卒，已被射翻在地，数以百计的弩矢正自寨后四射而来，也不知有多少兵马！
不过很显然，后寨已被汉军攻破，可汉军又是如何翻越山岭，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寨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某这便带人夺回后寨......”陈司马惊怒嘶吼。
可话音未落，激昂的战鼓骤然响起，不断敲击在校尉惊颤的心口，因为前寨之外已亮如白昼，竟是数以千计的火把交织如星火，正呐喊着冲杀而来！
邢校尉跌靠旗杆上，呆若木鸡。
“没用了，大事......去矣！”
说罢，他抽出腰间佩剑，不等陈司马阻止，已横剑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