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交锋，观摩
侯国忠的笑容，在显德殿上很刺眼。
人人都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你侯国忠能耐？
侯国忠是上元天子的心腹，还手握重兵？
哦，那没事了。
太子典内手执另外一枚铜钱放到案上，跟之前丰朝那枚铜钱差不多，色泽却灰暗了不少。
三枚铜钱一摆，绝大多数官员已经明白了其中缘由。
以大楚兴宝为参照物，品质好的丰朝铜钱就是上交到朝廷、供应太极宫与东宫的，品质差的那枚是放出去在市井流通的铜钱。
有趣的是，这两枚品相差距极大的铜钱，都是少府监直属铸钱监今年所产。
用劣质材料制作的铜钱也是铜钱，但民间天然对铜钱品质敏感，自然是宁愿接受义军的大楚兴宝也不肯接受劣质铜钱。
丰亨招手唤来一名太子千牛，索取了他手上的千牛刀，照三枚铜钱斩去。
太子身上佩戴的是玉剑，干不了这活。
看平整的切面就知道，丰朝品相好的那一枚钱确实比大楚兴宝强，大楚兴宝顶天算中规中矩而已。
可是，跟在市井流通那一枚相比，大楚兴宝就成了香饽饽。
不看切面不知道，材料配比改变都不算最糟糕的事，铜钱里的砂眼、气泡惨不忍睹。
“少府监，难道不应该给孤一个解释？”
丰亨眼里闪烁着怒火。
着紫色官服的少府监淡淡开口：“禀殿下，这事少府监管不了。”
“少府监直属铸钱监是陛下亲封的神威将军管辖，臣无权节制。”
上元天子还有一个喜好，喜欢与伶人为伍，兴致一来封伶人为将军，神威将军正好是伶人出身，为天子心腹。
要不是上元天子喜欢胡来，丰朝大约还不会衰败得那么快。
“劳烦侍中、侯将军代孤问一声陛下，丰朝的江山还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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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军铸钱，严重挑衅了丰朝的威信。
上元天子再昏聩，还是明白其中厉害的。
“罪魁祸首”神威将军被当场杖毙，劣质钱币的事到此为止，群臣又可以高呼“陛下圣明了”。
侯国忠领五万右神策将军出潼关，不去击退占了不少地方的节度使们，而是一路东行，直逼徐州而去。
别说沿途的庶民嚼谷，就连右神策将军里头也是八卦横飞。
“赌一把，我们此行主要目标，是要摧毁徐州铸钱监，还是消灭义军势力？”
“呸，做个庄都那么坑，就不能是杀人灭口么？”
“父也要他死，弟也要他亡，在劫难逃哦。”
侯国忠对这些闲言碎语并不在意，陛下做得，兵丁自然说得，天下人的嘴捂不住。
出兵徐州，并不是要与义军打个你死我活，只要义军识相杀死风昌、销毁铸钱炉，也不是不能让他们苟延残喘。
侯国忠心头也清楚，风昌是个烫手山芋，最好别活着落入自己手里。
过宋州、越砀山、踏汴水，右神策将军的游奕不断与义军游奕府交锋，每天都有几十人死伤。
“义军游奕有一个捉生将，使得一手平棱锏，生擒我方两名游奕！”
“义军游奕配备角弓弩的比例极高，虽然马匹差了点，依旧能占据上风。”
右神策军游奕禀报。
嗯？
侯国忠知道，义军游奕果毅都尉曹叔森会使锏，没想到那么厉害。
要是能纳入麾下，右神策军又添一员猛将。
随即，侯国忠苦笑摇头，处处裙带关系的右神策军，已经给不了曹叔森他们施展的舞台。
右神策军还能打，只能说明烂得不够快。
义军倒是把早年江淮兵擅长用弩弓的特性挖掘出来了，可在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弩弓的权重可以忽略。
曹叔森部的出现，倒让侯国忠放下心来。
他们都踏进义军的领地了，完全没有动静才真吓人。
以五万精锐之师压制不到二万的义军，侯国忠觉得像是大人欺负孩子。
义军再能打，比起黄先之如何，比起洪州军如何？
徐州刺史、义军丁府都尉史难得，早已率二千人马正面拦截。
倚仗地利，二千兵马短时间拦截倒是没问题，就是消耗不起。
安平率甲府、安薪率丙府押解大量药包、弩弓、弩箭赶到，让史难得心头一定。
安平看到风昌，忍不住喝斥一声：“征战是兵将的事，轮不到你来出场。”
“守好徐州、铜山岛，调度好人员、物资，才是你该干的事！”
风昌张了张嘴，低头率州衙官吏返回彭城。
右神策军的主要目标很可能就是他，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风昌本来还想着牺牲自己来保住徐州，想不到感动天、感动地，结果只感动了他自己，都督那一脸的嫌弃啊！
战事维持着不紧不慢的攻防。
濠州刺史、义军庚府果毅都尉楚中一，率着好不容易扩充的一千五百人北上，步伐一直踩在徐州与宋州的边界上。
楚中一知道自己的战斗力不算突出，跟右神策军正面交战的事不干，一门心思率着庚府往右神策军粮道上打主意。
楚中一泥鳅似的在宋州境内出没，烧毁了右神策军的几车粮草，虽然成就不大，却让楚中一腰板直了许多。
孔明灯、药包埋伏、投掷药包几套连环招下来，右神策军的伤亡也在增加。
对于右神策军庞大的人数来说，这点伤亡可以忽略不提。
但北面出现的五千沧州军，却让侯国忠认真起来。
因为，率领这五千兵马的，是校尉咸诗！
这五千兵马，全部是骑兵！
沧州节度使这次南下的兵马，咸诗带起了大半，可见咸羽对他的器重。
从密州横跨沂州、兖州入宋州，咸诗目的是要保住义军这股势力，以成盟友之势——哪怕这个盟友也不太可靠。
侯国忠大声喊话：“咸校尉，沧州节度使是铁了心要跟朝廷作对了么？”
侯国忠看不上咸羽，自然不肯叫咸诗“贤侄”。
咸诗故作惊讶：“侯将军说哪里话？小校正在练兵，听闻大名鼎鼎的右神策军跟义军交锋，带人过来观摩学习。”
“从头到尾，沧州节度使没有一兵一卒上阵，将军可不能冤枉我啊！”
即便是“观摩”，同样给右神策军带来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