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碱灰矿区
淮阴县。
碱灰矿区。
老少面上蒙着一层薄布，努力地挖掘碱灰，并将其运到存储区域。
辛苦了些，却比从前栽种庄稼、看天吃饭稳定得多，矿工们眼里都有一丝光芒。
虽然灰吃得多了些，但一家子都能隔天吃一回肉，肥得流油的猪肉，心满意足了。
要不是都尉带他们找到这么一片乐土，还不知道遇灾荒时要怎么办。
“使君来了！都把手里的活停一停，到大门处迎接！大狗、二娃，你们几家的娃儿也跟着回来了！”
老管事黄伯虎眉开眼笑地吆喝。
原以为来楚州不过是暂时落脚，谁能想到义军那么坚挺啊！
几场酣畅淋漓的厮杀，义军的旗号在淮水流域也是响当当的，矿工们腰板也直了许多。
那啥，这些功劳里，有我儿子一份！
大门处不仅有楚州刺史安平，还有一些淮阴县的无赖封门。
“土是我们的土，地是我们的地，碱灰是我们的碱灰！外乡人，滚出去！”
愤怒的矿工操持着棍、铲、镐，恨不得冲出去将泼皮弄死。
安平负着双手，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义军的威风还是不够啊，这些家眷安置到这里，还得受这窝囊气。
匆匆赶到的淮阴令韩念恩脸都绿了，暴喝一声“往死里打”，随行的执衣挥棍就上。
之前就说得明明白白，淮阴县庶民不肯让出土地给移民耕种，碱灰矿就算安置移民的产业，本地庶民不得觊觎。
看着碱灰似乎红红火火，知晓内情的人才明白，除了维持移民生存、器械的更换，这玩意就没有多少节余。
碱灰的价格本来就低，纯粹靠量取胜。
本地人真要看得上碱灰，移民来之前他们怎么不挖？
碱灰矿用来养义军家眷还勉强，想靠它致富绝无可能，就是鸡肋而已。
这些泼皮早不闹、晚不闹，并不是贪图挖碱灰这一点蝇头小利，是在刺史面前给淮阴县上眼药啊！
“打死人了！”
被衙役摁住、执衣动棍的泼皮惨嚎。
执衣都是十六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中男担任，不是那些长期负责刑杖的问事，下手格外狠辣，一点力气都没留。
一棍下去，皮肉肿起；
两棍下去，淤青升腾；
十棍下去，隐隐有骨骼破裂的声音。
要不怎么说“好汉十七八”呢？
这个岁数的人，下手最肆无忌惮，就是打死人也不在乎，何况这是淮阴令下的政令。
韩念恩冷笑：“说说，谁撺掇你们来闹腾的？”
泼皮支支吾吾，韩念恩一挥手，执衣们兴高采烈地挥起棍棒，继续练起了技艺。
“挺住啊！等我使完疯魔杖法再死！”
“看我打狗棍法！”
“兄弟们，要不要插点竹签？”
“我有一绝招，扯蛋！”
要是能入明府法眼，成丁之后还可以转职问事，成为县衙的吏员之一。
“不要！我招！”一名泼皮被执衣们的态度吓到了，尖叫着招供。
看那架势，执衣们不惮将他们活活打死。
事情很简单，一名尧氏的管事找到他们，好吃好喝地招呼了一遍，有意无意地提起面上风光的碱灰矿。
顺便，管事嘴一歪，说起这个碱灰矿本应属于泼皮他们村落的，生生挑得他们心理失衡。
于是，泼皮们三天两头来闹腾，反正他们又不事生产，闲得很。
闹腾时撞上安平来巡视碱灰矿，倒纯属意外了。
“那么喜欢挖碱灰，明府不妨判他们挖碱灰三年，由矿上的管事约束。”
安平淡淡地开口。
“下官领命。来人，抓捕挑事的尧氏管事，让他和这些泼皮挖上三年碱灰！”
“抓不到人，让尧氏家主来挖！”
“告诫里正、村正、保长，哪里再有人来闹腾，他们就地解职，到司功佐那里审查一下，这些年有没有什么过失！”
韩念恩愤怒地下令。
还以为尧氏老实了，想不到记吃不记打。
里、村、保也是在敷衍，只要他们稍稍出点力，那些泼皮哪敢肆无忌惮？
矿上的男女老少喜气洋洋地迎接安平，诉说着这几年的安稳日子。
“娃儿都生了几十个，那些大一点的娃儿，还会帮着大人干活。”
“再过些年，娃儿长大，成家立业，就能接手挖矿咯！”
一些老人语无伦次地表达激动的心情。
都是跟着安平离开蕲春、翻越大别山，千里迢迢来到楚州的，再次见到安平，心头的激动难以抑制。
至于和邻村的小摩擦，跟过往的苦楚一比，都不叫事。
安平进了矿区，饮了一口矿工自制的黄酒，呵呵笑道：“这一次我来，一是看望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二是告诉大家，我们已经牢牢扎根楚州。”
“第三个消息，也是最重要的，我打算在每一个移民聚集区建立蒙学，让娃儿们有识字的希望。”
黄伯虎膝盖一软，趴到地上给安平磕了个响头。
男女矿工神情肃穆，跟着黄伯虎郑重给安平磕头。
读书，在这年代是一件很神圣的事。
以安平的家境，读书识字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对于家徒四壁的人来说，读书只能在梦里奢望。
“娃儿们愿意读的，楚州全力支持，纸笔什么的矿上负责。不愿意读的，也不要勉强。”
安平温和地表示，读书的事，全凭自愿，强迫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黄伯虎频频点头，心头却打定了主意，哪个犟驴敢不读书，柳条抽不死他。
对于读书，娃儿们的反应不一，有欢天喜地的，也有满地打滚嚎着“不读书”的。
不是说读了书就一定能出人头地，只不过读书算是一条捷径，比起其他苦哈哈奔前途的路子轻松得多。
“黄管事，等一下淮阴县押来人犯，你可得管紧了，这种不要工钱的宝贝可不常有啊！”
安平打趣道。
黄伯虎的笑容透着几分戾气。
这些泼皮时常闹腾，早就想下狠手收拾了，只是顾忌跟邻村的关系，不好得撕破脸皮而已。
被县衙押送进来劳作么，哈哈哈，正好尝尝黄伯虎的手段！
黄伯虎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跟随义军一路行来，虽然不能上阵，却不代表没有杀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