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邀约
男人浅叹一声，包括面部在内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忽然被一层流光扫过。
亚洲家长的形象消失，那光芒散尽的时候，一个面部线条铿锵凌厉的男人站在了那里。
他铁灰色的头发整齐地往后梳着，隐于老式军服下的肌肉线条危险地隆起，深渊般的黑色眼睛含着一丝笑意。
眼前的男人是名副其实的无面之人。
他以多个均能改变历史走向的身份操控着混血种世界：“末代皇孙”俄国人邦达列夫、旧狮心会元老法国人弗里德里希·冯·隆，亦或是“圣宫医学会”的成员“麦卡伦先生”……
而在重重假面之下，男人的真实身份只有一个。
龙族四大君主之一，天空与风之王，奥丁！
此时此刻，当年黑天鹅港被炸毁时，生还者除了赫尔佐格与零剩下的两位重量级人物：邦达列夫与零号，或者说奥丁与路明非，于卡塞尔学院狭路相逢。
“你居然还敢提起当年的事情？”路明非眼神凛冽，脸色铁青。
小魔鬼的怒号正在他的脑海深处盘旋，磅礴的愤怒逐渐充斥他的内心。
路明非并没有那些徘徊于冰海和牢笼之间的记忆，但彼时的零号是以路鸣泽的灵魂为主导，而现在他与小魔鬼已经合而为一。
他和路鸣泽纵使关系再僵，路明非也已经认可了小魔鬼作为自己弟弟的身份。
小魔鬼的仇就是自己的仇，而他决定此生锱铢必报。
路明非的手微微颤抖，浩大的龙血在他的动脉里冲荡。
要出手么？
现在的奥丁不比上周目的“麦卡伦先生”，还未能吞噬芬里厄和赫尔佐格的龙骨，不至于强到路明非不敌的地步。
或许现在就是击败奥丁的最好机会！
路明非下定决心，正要效仿小魔鬼那样以自己的血编织出一把趁手的武器，奥丁却忽然摇了摇手指，嘬着声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觉得你还是冷静下为好，老朋友。”奥丁调笑似的说。
他将手掌放到凝滞的陈墨瞳的头顶。
“你要干什么！”路明非即刻厉声喝道。
不过奥丁并没有对诺诺下手，而是宠爱孩子一般揉着她柔顺的发顶，简直就像位照顾孩子的父亲。
“如你所见，这女孩的命运现在掌握在我的手心。”
“在你这时停领域内，对于一般人甚至普通混血种，些许微末的力量就能够化作磅礴的动能，足以击碎她的颅骨。”他淡淡地说。
“我甚至不需要动用言灵，只需一个小动作，她的生命就将在你眼前凋谢。你能及时阻止我吗？老朋友？”
“别喊我老朋友，你的老朋友有几个能有好下场？”
路明非并没有被男人的威胁震慑。他双手掌心轻拍，抽出一把萦绕着金色流质的鲜血长刀，刀锋直指男人的喉咙。
“哦？”奥丁挑眉，“不在乎这个女孩的性命么？当年你可不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啊。”
他的语气夹杂着一丝讥讽，似是在说零号为雷娜塔挡下致命攻击的那些回忆。
说来可笑，对于龙类而言最卑贱的事就是有一颗人类之心，而彼时的零号却比任何黑天鹅港的混血种都要充满人性。
反而是如今毫不犹豫横刀的路明非更像个货真价实的混血种。
“我赌你只是虚张声势，绝不会对这个女孩动手。”路明非语气淡然。
“何出此言。”
“直觉。”
路明非没撒谎，不知为何他总觉着面前这二人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仿佛奥丁和诺诺之间被千丝万缕无形的命运之线纠缠着，这种因果绝不是奥丁能一斩了之的。
况且如今想想，诺诺跟那个此刻远在日本的女孩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真的只会是当年路鸣泽编写“东京爱情故事ver路明非”时的恶趣味吗？正好女主角选到最强的白王血裔？
他笃定小巫女身上还有什么惊天秘密没有被发现，而这秘密一定与奥丁有关。
所以路明非决心遵从自己的直觉，毫不犹豫地向奥丁挥刀。
奥丁果然没有对陈墨瞳动手，而是微微侧身闪开这一记斩击：
“噢哟，年轻人不要太率性，大不了我们先谈再打就是了，我也过了举手投足间动刀动枪的年纪了。”
“这样吧，既然你如此笃定这个女孩不会被我杀掉，那么换另一位你的故友如何？”他语气轻松得像是换个保险推销。
路明非的脸色凝重起来：“难道你……”
“没错。我姑且稍微调查了一下你最近的经历，莫名其妙觉醒血统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我居然偶然发现你跟幼体的诺顿好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啊。”男人道。
幼体的诺顿……老唐！路明非恨恨地咬紧牙关。
“此时你这位朋友刚坐上去大洋彼岸的航班。答应我别随便动手动脚的，我就保证他的飞机平稳落地……不然整艘航班的乘客都得陪他海葬。”
“幼体的龙王有多脆弱想必不用我多说，要杀现在的诺顿，恐怕都用不到贤者之石制造的武器。你知道我能做到。”
“如何？”
男人的语气真诚得像是位靠谱的合作伙伴，路明非的表情则是复杂臃肿，愤怒、担忧和强迫冷静挤满了他的心灵。
路明非曾发誓这一次要挽回那些意难平的悲剧，拯救那些本应能拯救的人，老唐毫无疑问是其中之一，甚至连康斯坦丁那个无辜的孩子路明非也想试着去救一救。
奥丁本质上还是冷血的龙王，拿自己的亲兄弟当人质丝毫不带迟疑的，死死地制约住了路明非。
良久，路明非面孔上层层覆盖的阴云兀然散去。他吐出一口气，表情回归了宁静。
而奥丁脸上的表情则怪异起来：“这么快就下决定了？看来你也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优柔寡断嘛，”
“我好歹也不是以前的我了。”路明非手轻轻一抖，狰狞的血刃化作光点散在空气中，“况且你说得对，大不了先谈再打就是了。”
奥丁眼神微眯，他发现这个男孩比自己预料得更加危险。
挑衅敌将时，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对方不光接纳了挑衅还待之坦然，就像穿上女装的司马懿，连诸葛亮都无法再对他做些什么。
“说说吧，你要跟我谈什么？”
“或许你不会相信，但我此行实际上是带着诚意，带着一封独特的邀约而来。”
奥丁微笑着道，路明非觉得他的表情带着一丝戏谑，就是那种“你知道我是演的但你又奈何不了我”的那种戏谑。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漆黑的卡片，上面以镀金纹路雕刻着一颗恣意生长顶天立地的世界树，金色的数字“00”覆盖其上。
路明非记得这个与卡塞尔校徽截然不同的标志，他知道这个纹章所代表的那个组织。
圣宫医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