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先找崇应彪
朝歌。
时近夜晚,十里长街灯火通明。
在大商,宵禁是战争年代才会要求严格执行的事。
除了军事重镇外,其余地方,一般不实行宵禁。
王畿范围内强大的军队已能维系稳定,而纣王登基后,也在潜移默化地推动对陈旧规矩的废除。
袁福通回了早上那宅院一趟,果然有人来送新衣服。
他换了件舒服的袍服,布料光滑如水,因初春还有冷意,内衬也加厚些。
衣服上并未绣着什么代表贵族身份的花纹,但其工艺质地,朝歌有点见识的一看,便知晓出自王宫。
可纣王派亲叔叔嘘寒问暖真能安抚袁福通?
他安抚不了。
身为成汤社稷的统治者,他必须要想清楚,一旦袁福通在朝觐之时死谏,要求还袁国先侯清白,造成的后果该如何处理。
天下诸侯皆在场,他不处理,便是寒了小诸侯们的心。
若处理,一旦北方出事,南方顺势揭竿而起,西岐还会安安静静待在西土?
即便只有亿万分之一动摇社稷的几率,也要将其扼杀在摇篮里,这才是一个帝王该做的事。
所以袁福通心底清楚,比干所谓的大前程,定然是以保护的名义将他留在朝歌,实行另一种软禁。
或者为了大业杀了他也有可能。
不能赌,不能赌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会有仁慈之心。
袁福通这么想着,走向热闹的街道。
那代表亲王驾临的令牌,让他无论去了哪里都畅通无阻,除了王宫。
只不过,暗中盯着他的人,数之不尽。
买了些吃的,他毫无目的的游览朝歌,听着孩童嬉戏打闹,商贩叫卖,看见羞涩男女含情脉脉进了客栈。
“北海也应如此。”
他心底默默道。
走向一处官宅外,他对门口的卫兵出示令牌。
那士兵见了,立刻单膝跪地:
“参见殿下!”
袁福通不置可否,问道:
“北地诸侯所住的驿馆在何处?”
士兵老老实实回答道:
“殿下,各地诸侯皆在东城。”
袁福通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繁华他已体验,觉得有些空虚,始终不是自己的家园,要去做些正事。
走了没多久,水空子在没引起任何注意的情况下,忽然出现在身后。
“侯爷。”
袁福通对方外修士的神出鬼没已经习以为常,头也不回道:
“你去哪儿了?”
水空子没有隐瞒,回答道:
“与孔宣切磋了一番。”
袁福通顿时好奇:
“谁赢了?”
水空子笑道:
“切磋而已,分不了输赢。只有分了生死,才算有输赢。”
“他是朝歌南门守将,你是妖,怎么会有交集?”
袁福通追问道。
水空子跟在他肩后半步,解释道:
“侯爷有所不知,那孔宣乃天地间第一只孔雀,性格狂傲,谁也不放在眼里。这些年倒是收敛了许多,上古时和那苏全忠一样,脑子里只有找人打架这件事。贫道与他见过几面,今日斗了斗,也是为了了解其实力如何。”
袁福通脚步不停,说道:
“你天皇时代便证得大罗,能与你斗法,想必他也很强。”
水空子微微颔首:
“没错,他虽狂傲,实力倒也配得上脾性。”
袁福通笑而不语。
孔宣嘛,应是入仕殷商最强的修行者了。
混沌初分吾出世,两仪太极任搜求。如今了却生生理,不向三乘妙里游。
他这诗号便可见其跟脚之深厚,实力之强大。
水空子跟随了一会儿,问道:
“侯爷这是去哪里?”
“暗地里盯着的人有点多,你遮蔽一番。”
水空子眨了眨眼,暗中属于各方势力的探子,瞬间陷入心底最深欲望所编织的幻境之中。
“可以了侯爷。”
“我去找崇应彪。”
袁福通打了个哈欠,随意道:
“大王也好,太师也罢,他们想的都是削藩大事,比干还给我许下大前程……”
他忽然冷笑一声,说道:
“恐怕为了保护我,他们还会想办法把我留在朝歌。那袁国子民,岂不是任人宰割?
灵草,上古甲胄,能瞒一时瞒不了一世。一旦被北地诸侯察觉,我们在发展国力提升军备,对他们造成了威胁,就不是朝歌能一道圣旨解决的事了。”
“北海七十二镇诸侯与其余北地诸侯的矛盾已有数百年,我们被他们欺负了数百年。南方运来的粮食,他们翻十倍甚至五十倍卖给我们,有时候甚至有粮也不卖,无论送去多少牛羊也不卖,好像比起更多的牛羊,他们更乐意看着北海牧民饿死。”
袁福通停步,转头看向水空子:
“在种下灵草的那一刻,北海造反便会成为必然。牛羊吃饱了,我们就能吃饱,就有多余的力气握紧屠刀。
与北伯麾下诸侯的矛盾根本不可能调和,那是一代又一代仰人鼻息的屈辱,数百年来死在他们手里的北海诸侯岂止我父亲一个?要用刀来解决,只能用刀来解决。”
他伸出五指,仿佛正握着整座人间,盯着手掌说道:
“成汤分封诸侯本就是巨大的错误,殷商六百年,见诸侯势大才想着要削藩,削得动吗?奉行怀柔政策,即便有闻仲在,也至少两代君王才能完成,难道要我听话几十年,乖乖待在朝歌受保护,才能见到北方诸侯瓦解,崇应彪被送上行刑台?”
五指用力攥紧,袁福通一字一句厉声道:
“我等不了,北海也等不了。比干拿大道理来压我,却不说一旦未来崇侯虎不肯接受削藩,掀起反旗,他们大后方的北海要第一个遭殃,我们绝不愿当朝歌的弃子。”
下一刻,他忽然收起严肃的表情,恢复平静道:
“你在妖族什么地位?”
水空子眼神微亮,回道:
“还算可以,虽有几个孽障喜欢与贫道作对,但留他们活着,也只是为了解闷而已。”
袁福通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着东城而去。
水空子连忙跟上:
“侯爷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单纯问问,没什么意思。”
“是问妖族能否帮你造反吗?放心,那几个孽障随时可以处理。妖族内部不似人族这般有秩序,个体与个体之间基本不是同类,只能用武力说话,很多千年蝼蚁带几个小妖就敢占山为王,贫道完全可以逼它们给你为奴为仆。”
“你急什么?”
袁福通微微皱眉道。
继续前进,他发现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士兵越来越多。
随后拿出亲王玉牌,对水空子说道:
“你先控制崇应彪攻击我,把这块玉牌打碎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