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苏醒

暗夜领城堡，李诺的房间。

初冬的太阳带着暖意，透过石窗，照在他的床头。

“小姐，”老军医垂下厚重的眉毛，“多晒晒太阳，对领主大人来说有好处。您也一样。”

贝蒂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问道：“连你也没法治好他吗？”

老军医叹了一口气：“小姐，老朽行医三十余载，从未见过如此凶险的箭毒。老朽与狼城的医师们交流过，现在二十三名中了毒箭受伤的人，只有领主大人一人活着了。”

贝蒂一直看着床上昏迷的李诺，好像漏过一眼，李诺就会变成鸟儿飞走一样。

老军医提着一个水壶，里面装着有强烈止痛和成瘾效果的止痛花奶。

那是让人安乐死的。

他走出房间，小心地掩上门。

女猎魔人原本抱着双臂，见他走出来立刻问道：“医生，李诺怎么样？”

老军医看了眼房间里的贝蒂，极小声地说道：“猎魔人，你的雇主体内充满了毒素，根本无法清除。我试着用一滴领主大人的血，喂养兔子，结果那兔子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毒死了。”

“医生，”女猎魔人抬起猫眼，“我想，只能用我的办法了。猎魔人的药剂里，有专门用来解毒的。”

“可是——”

“我知道，医生，”女猎魔人看向房间里，“猎魔人药剂对于普通人来说，本身就是剧毒。我这样的猎魔人受过改造，才能喝下那些药剂。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一阵蝙蝠的飞响，血族管家飞上来，收起薄翼：“说说你的办法，猎魔人。”

女猎魔人说道：“有一种药剂配方，叫‘白蜂蜜’。我这里材料齐全，随时可以炼制。我打算，进行十倍稀释，然后给李诺灌下去。”

血族管家看向房间里，躺在床上的李诺。

在他的感官中，可以看到，一面奇特的面甲在李诺的脸上时隐时现。

侧腰处的毒血想要侵入颈部和头部，却被面甲用无法理解的能力消退。

这就是李诺还活着的原因。

猎魔人的药剂，毒性再怎么强烈，也比不过这种生物毒素和诅咒混杂的混合剧毒。

这个灵魂……熟悉又陌生。

我不会再让你，在我面前死一次，我的兄弟。

女猎魔人很快调制好了稀释过的药剂。

“哈兰德小姐，”她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满是威胁地说道，“我要你到门口去。”

血族管家优雅地展示了一个“请”的动作。

“你们要干什么！”贝蒂不肯离开，直接喊道，“哨兵！”

两个门口驻守的哨兵走进来。

血族管家直接展开蝙蝠薄翼，数之不尽的吸血蝙蝠，从窗口涌入，几乎塞满了房间。

他不再做什么优雅姿态了，看着两个哨兵的眼神冰冷，如同看两具尸体：“不出去，可以。管好你们的‘小姐’，别让她大喊大叫，扰人心情。”

两个哨兵默默把贝蒂护在身后。

贝蒂却一定要在前面，看着女猎魔人的行动。

“其实没什么，”女猎魔人说道，“你太紧张了，管家。”

她给李诺喂下了稀释过的白蜂蜜药剂。

李诺的眼周，很快浮现出一条又一条的黑色血管，那是原本无法察觉的静脉，看上去状若恶魔。

在血族管家的感官中，魔药在李诺的身体里化开，像蛛网一般抓住了那些不断向上入侵的毒素，使头部面甲的压力骤然减轻。

起作用了。

“你们干了什么！”贝蒂拔出哨兵的佩剑，却立刻被血族管家拦下来。

“安心，小姐，”血族管家重新挂上了礼貌而优雅的笑容，“猎魔人的药剂起作用了。”

……

李诺感觉自己身处黑暗之中，身体炎热，头脑却清凉得很。

他听到有人在唱歌。

歌词是关于灵动的小鸟，关于草原和花海，私奔的骑士和贵族女子。

分明是首快乐的歌，可欢快的旋律却盖不住悲伤。

是贝蒂的声音，唱起歌来真好听。

他感觉眼皮沉重，但还是睁得开。

于是他开口。

直到开口的那一瞬间，李诺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干得冒烟：“是谁，把这么开心的歌唱得那么伤心啊？”

他睁开眼，眼前是一双惊喜而柔弱的、小鹿般的眸子。

贝蒂扑在他的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像要钻进他身体里一样。

“哈，”李诺调侃道，“谁家的小公主愿意赏我一口水喝？”

贝蒂连忙起身，准备叫人拿水；但女猎魔人已经从老军医手里接过了一木杯的温水。

“扶我起来。”

李诺小口小口地喝着，终于感觉喉咙不会冒火了。

“医学奇迹啊，猎魔人，”老军医难掩激动之色，“你让领主大人醒过来了。如果其他人——”

女猎魔人摇了摇头：“那不一样。李诺的情况特殊，所以他能适应一部分魔药本身的毒素，然后让魔药发挥作用。换做其他人，即使健康，光是喝下魔药也差不多要命了。”

李诺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兄长，”贝蒂满脸疲惫的欢喜，“我听见噩耗一个又一个从狼城传来，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李诺摇了摇头：“放心，我还没活够呢。扶我下床，老雷。”

他站到地上，差点就摔倒了。

走路就像踩棉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不到十米就气喘如牛。

这下，活木法杖真的要当拐杖用了。

他被血族管家背在背上，说道：“我感觉，八十岁的老人都比我走路利索。”

血族管家平静地说道：“活着胜于一切，主人。”

也对。

但也意味着在完全解毒之前，他毫无战斗能力，无法骑马冲锋在前，只能在安全的地方指挥召唤物们。

他用意念叫来了魔法乌鸦和那头巨狼。

乌鸦做我的眼睛，巨狼做我的双腿。

李诺想道，这样，就可以不错过重要的东西了。

“兄长，”贝蒂劝阻道，“你才刚醒，在床上多躺一会儿吧。”

“不必了，我睡得够久，后背发疼，”李诺回过头，“把村长和莎莉叫到议事厅。我还要处理事务。让女仆们做一碗麦粥，加两块肉碎。别放肉桂，我不喜欢那味道。”

顺便把上古精灵的多功能平台，找个地方召唤出来——城堡的校场就不错，又大又平坦。

刚说到村长，村长就愁眉不展地迎面走来。

他抬起头，展露笑颜：“大人，您醒了？地牢里，您的半精灵女奴，说愿意用情报给自己赎身。但她坚持要跟您亲自谈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