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任鸟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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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血将军宁夙夙

格外锐利的几朵白云好似孩童的七巧板般镶嵌在淡蓝色的天空中,层次分明假的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此刻风平浪静吹不散这抹不和谐,不和谐的还有碧落之下骑马的两个人。

崎岖的山路中,宁呛呛揽着李清的腰缓缓随着马儿朝前而去,穿着一身宽大灰衣的宁呛呛侧坐着枕靠在李清胸口闭目养神,少年的长发垂落而下罩在少女闭着的双眼隔绝了阳光的侵袭。

哼~哼~哼~灰衣少年哼着这个时代听不懂的曲调,兴致上头随手扯下路边一棵梧桐树的树叶,当口琴般吹奏,不用手便能骑在马背上平稳自如,好像林间小道那骑着水牛的牧童。

“姑爷吹的是甚曲子,比宫中那些个乐师吹的好听,曲儿也好听,小姐听了该是心底会开心的”,宁呛呛轻声问道,语气满是难掩的欣赏。

“神话,讲的是一个天上来的少爷和人间的将军姑娘的故事,回府后我将词写给你,你家小姐喜欢便是由她喜欢,与你何干。”李清随意的说着,对赵国的将军没有一丝敬畏,也没有不敬畏,像是在和同游的书生说一个隔壁街的姑娘,此刻该是同游之人更重要些。

呵,宁呛呛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姑爷将词放到小姐书房桌上便是,我能看到,小姐喜欢的我便喜欢,小姐要嫁的人我也愿意嫁,自小姐从那座死城的死人堆中将我捞出来的时候,这辈子下辈子便是小姐的人了,父母族兄死了干净,小姐教我武艺教我看书,带我进皇宫进御花园,带我马踏漠北,万里江山,三公九卿见了小姐亦要打招呼,下品官员五体投地纳头便拜,头颅便在小姐脚下,对小姐行礼何尝不是对身后的我行礼?”

“你觉着如此好那便如此,估摸着再有半日便到了,都这时候了不晓得他们如何准备的,可知去哪寻你家小姐,”李清社交属性大爆发,没话找话的硬聊。

“桑街,皇帝将老尚书的宅子给了姑爷,小姐这几日该是在那,只是叨叨...老尚书是叨叨父亲,小时候小姐在教坊司找到的叨叨,别的我也不甚知晓。”

泰宁,赵国帝都,千年来中原之主的定都所在,汇聚着天下龙运,守备异常森严,可是两人也没出示路引或者身份证明,宁呛呛手执着马缰便驶了进去,大门两侧守卫好似没看见般,大街洒扫得干干净净,树干上,店家的飞檐,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满城的人们欢欢喜喜,有钱拿有糖吃,即使他们甚至有些不知道这些妆彩、这些灯笼、这些红色是为了谁贺,只要过的比往日开心些便够了,真希望皇宫里三天两头便赐人婚姻,月月举国同庆。

往桑街的路上人流渐渐少了,兵卒慢慢变多,沿着内城河道,攀缘过重重院墙,见识过各种出墙的红杏,柳枝垂落浸入水面随波漂浮,一座古朴的大院前站着一众人,有敲锣打鼓的艺人,也有披甲带弩的一身红装的将士,其中,一个高挑的人影站的笔挺,双手背后,一身繁芜金边大红的新郎衣袍,如墨的长发简单用红绳束着,看着院内一台花轿被抬出,大院之上的牌匾,安乐侯府。

人影似有所感,回过头来,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两侧鬓发纤纤屡屡挂在耳朵上,可爱的耳垂钉着一枚红宝石,眉眼稍微有些深邃,眼神柔和平淡,嘴唇有点点单薄,好似雪山的仙子素手精心捏出的雪精灵,清丽雅致有点冷冷的,北风吹不皱雪山的湖水,山崩难改雪山本色。

人影看到了马背上红了眼眶的小姑娘,眉眼喜悦弯弯,从宽大厚重的袖中伸出雪白素手,轻轻开口如清泉流响,好像冬日的暖阳坠入了人间。

“回来啦。”

宁呛呛抖抖索索的爬下马,拖着不合身的裤脚在街上拉出一条蜿蜒的线,跑到宁夙夙面前,秀丽脸颊和长睫毛沾了些尘土,衣袍灰尘扑扑,双手紧拽两侧衣角,低下头豆大泪珠攸得垂落,怎么憋都憋不回去,她不想说魏公公的出工不出力,不想说别人来了好多人,而且都好厉害打的她还不了手。

“小姐,呛呛学艺不精。”

宁夙夙伸手抓住宁呛呛的手拉到身前,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绵软干净白布,双手捧着小姑娘的脸蛋仔仔细细的瞧了瞧,轻轻擦着糊着尘土眼泪的睫毛和流出两道泪痕的俏脸,伸开双手紧紧抱着哭唧唧的姑娘,两颗心连在一起,隔着衣服便能感受到心跳,血液在身体的脉动,肌缕骨骼。

过了好片刻,宁夙夙松开宁呛呛将她护到了身后,看向河边四处打量的灰衣少年,薄薄的嘴唇轻抿,没有解释为什么新郎服穿在她身上而且还是如此合身大气,但并没有让空气沉默,一边哑火了另一边灶里烧的热气蒸腾。

李清今天莫名其妙社交属性大爆发,跟鬼上身了一样像打了鸡血似的就要跟发疯的牛般不顾一切往前冲,恰恰好好收回看风景的目光看向宁夙夙,正要开口却不小心跟宁夙夙对视了个正着,话刚到嘴边便卡住说不出口,一颗两世人的狼心狗肺跳的不成样子,身上微微出汗,马上就要原形毕露狼狈尽显。

暗骂出门没看黄历,久在自然里复得返樊笼,心神失守居然如此沉不住气,强自镇定默念清心咒,自然平滑的移开对视的目光假装打量府邸,哈哈一笑作揖。

“贫道清尘山小道士李清,见过宁将军。”

宁夙夙嘴角轻轻勾了下,双手交叠在腹部,轻轻点头像妇人回应自家的丈夫,像鸯回应鸳。

李清心里却莫名咯噔一下,一股不妙的第六感盘踞三尸六根,笑意不减清风徐徐走到宁夙夙身侧,一起看着花轿抬出来,花轿停在两人身前。

宁夙夙衣服都穿上了,上轿的自然不是她,僵持了一会两人都没出声,宁呛呛哭过流了鼻涕,在身后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打破沉默,宁夙夙叹了口气朝前迈了一步,突然手臂被人闪电般抓住,侧过头不解的看着灰衣少年。

“夫人此身甚是好看,如相随我的星辰,如常伴我的骄阳,在下初见夫人便如见洛水洛神,雪山之仙。既然夫人胸怀沟壑,不愿在家相夫教子,那便由着夫人便是,下嫁于我毋论愿与不愿想必是委屈夫人了,在下今后如若没死在夫人手里想来会时常给夫人添堵,此刻这点小事不劳夫人费心。”李清说罢不再犹豫跟条泥鳅似的钻进了花轿。

轿外宁夙夙对李清说到“君为青山,我为松柏,愿为江水,与君相逢。”

李清坐在软垫上,身侧放着一套大红嫁衣,面料冰凉,与宁夙夙身上那件一样绣着金边,像个衣冠冢。更让李清沉默的是,轿子对面还坐了个姑娘,双手交叠坐的端端正正,一眼看去娴静悠扬,大眼镜水汪汪的看着李清,不知是谁家的大家闺秀。

“叨叨见过姑爷,时候不早了姑爷赶紧更衣吧,嫁衣繁琐须得有人伺候着。”

宁叨叨露齿一笑,站起身拿起嫁衣看向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