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藏银
“我说老弟，听我一句劝，你待在城中，说不定还能活。真要是出去，绝对是死路一条。”
他这番话说的倒是情真意切，作为养力境武者，且熟悉周遭的道路，马六尚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活着逃出去。
许易自然更不可能，甚至连出城都极困难。
“放心马哥，我知道。”许易微笑点头回应，双手抓起床上的被子，准备拿到外面掸灰。
不出意外的话，他还要在此居住许久。
虽说营房内的环境很糟糕，可终归有了遮风挡雨之地，比在外面风餐露宿要好太多。
马六见状同样动作起来，搭手将另一床被子抱起。
放在先前这些事情自然轮不到他来做，自然有别人会为他做好。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也不好意思看着许易一个人折腾，自然得跟着一起忙活。
至于另外两名民夫，则是住在另一间，还算看得过去的营房。
这城中别的东西不多，就是破房子多。
别说他们两人住一间，就是一人住一间都绰绰有余。
将屋中浮尘扫尽，马六不知从何处寻来两只水桶，拎着两桶清水回到屋中。
许易拿起桶里的水瓢，舀上一瓢饮入喉中。
味道是不出意料的又苦又咸又涩，还掺杂着些许泥沙，他对此并不意外，熟练地一饮而尽。
“这口破井的水，比之前的还他娘难喝。”见许易放下水，马六不禁笑骂道。
“确实。”许易用力咽了口唾沫，压下喉中的咸涩感，点头赞同道。
他们这一路走来，周遭环境愈发贫瘠，水也越来越难喝。
“咱们要是能回去，到时候我带你回我们村里，我家那口井打出来的水又甜又润，十里八乡都有名。
到时候别说喝，咱俩就是洗脚都得用那甜水井里的水。”
马六面上神采飞扬，言语间颇有几分自得。
可紧接着他便不再言语。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
早知会落得今日的境地，他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背井离乡。
“铛！铛！铛！”几道清脆的锣声响起。
“开伙了！”许易闻声很是高兴，忙踏步走向屋外。
虽说他如今面临的情况很糟糕，可无论怎样，人只要活着，那么吃饭就是头等大事。
马六忙快步追上，同时还不忘了拿上自己的包裹。
不同于许易的包裹里只有黑面饼，他的包裹里可是真有些值钱的东西，所以只能随身带着。
“你先塞怀里，回头再给我。”马六快步追上许易，从自己的包裹中取出两个荷包。
荷包颇有分量，一掂量便知其中定有不少铜钱碎银。
马六清楚自己若是一直随身带着包裹，必然会被人注意到。
因为只有值钱的东西，才会费力气贴身携带。
以自己现在情况，要是被人盯上，那绝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破财，都未必真能免灾。
可他若不随身带着，那么八成没得更快。
为今之计，只有将大部分银钱藏入怀中，贴身携带。
他身上放不下，就只能让许易帮忙。
“好。”眼见四下无人，许易飞快接过钱袋塞入怀中，旋即马六又递过来两个。
直到包裹中的银钱全塞入两人怀中，马六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许易会不会黑了自己的银钱，马六对于这点倒不是很担心。
他自认为还有几分识人之明，与许易相处良久，还算清楚他的为人。
许易也许不算是个好人，可绝不会做出忘恩负义之事。
自己曾帮过他，他便不会害自己。
更重要的是，许易有自知之明，守不住的东西他从不会去碰。
正因如此，马六才敢将身上的银钱交给许易。
银两分藏干净，包裹里边只剩下一身衣裳与三张白面大饼。
“吃吧，能吃一点是一点。”他又取出一张白面大饼，掰成两半，一半递给许易，一半自己留在手里。
做完这些，他转身回屋，飞速将包裹放好，又快步追上许易，向伙房走去。
尚未到伙房，许易便已嗅到食物的香气。
玉米面蒸成的窝头，散发出独有的甜香，不禁令人口舌生津。
伙房外，已有百十名士卒聚集。
许易当即拉着马六跟在人群后面，老老实实的慢慢向前挪动。
不多时，他手中多了三个黄面窝窝头与两根食指大小的腌萝卜条。
一口咬下，玉米面的口感虽说比白面粗糙，可刚刚出锅，热气腾腾，还带着温润水汽的窝头。
无论是在味道还是在口感上，都远比干硬的白面大饼要强。
更何况，许易能尝出这窝头里不只有玉米面，还混了不少白面。
三两口把一个窝头囫囵吞下肚，许易只觉从自己的喉咙到肚子之间打开一条温暖的通路，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
腌渍过的萝卜条仍保留几分爽脆，虽吃到几粒沙子，可他对此早已习惯。
待到所有吃食下肚，又等着马六一起，两人这才缓步向营房走去。
来到门前，先前紧闭的木门，此时早已被打开。
丢在床上的包裹更是被人仔细翻找过，实际上黑面饼被随手甩在一旁。
许易并无丝毫意外，他早就预料到这般情况。
身为民夫在军营中，他们的身份是底层中的底层。
原先人多时情况尚好，起码还能抱团取暖。
如今只剩他们四人，别说只是趁他们不在，偷偷来他们屋里翻一些东西。
倘若不是有军中规矩约束，那直接上来抢他们也并非不可能。
当然偷盗其实也违反军中规矩，只是以此处军营的军纪来看，只要不被人当面捉到，那都不是问题。
何况他们作为民夫，在此处军营中不会待多久，短则两三月，最长也不过半年。
许易将床上散乱的黑面饼收好，再度系好包裹，随意丢在一边。
他倒是没什么损失，黑面饼这种干粮又干又硬还发酸，不用热汤煮透，根本都没法下口。
且吃的多了，还非常烧心。
除非是真没别的吃食，不然根本没人看它一眼。
那些士卒就算是偷，也不会偷这样的东西。
毕竟如今的军营中，无论怎么看都不像缺少粮食的样子。
马六也正在收拾自己的包裹，他确实损失了一些东西。
两张白面大饼，还有两件贴身的里衣。
至于外褂倒是还在，当然马六清楚，一来是因为自己这件外衣是麻布所做，并不值什么钱。
二则是因为在离家前，他老娘在他外衣的胸前背后，还有袖口上都绣上了他的名字。
若非如此，这件衣服多半也留不下。
“早点睡吧，我看明天多半有的忙活。”
许易抱过一床被子递给马六，自己则早已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他们来此处是要服徭役，许易虽不清楚具体要做什么。
可也明白，原本要一百多人干的活，如今全落在他们四人头上。
别说把他们当人用，就是把他们当牛马，他们也干不完。
今日他们初到城中，还算能喘口气。
待到明日，还不知会是何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