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的我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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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堵命

林依猛地抬头,看见她这边吊着一排的人,全部被封了口,发不出一点声音,有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颤动,有的在苦苦挣扎妄图解开绳索,而有一部分......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死了,地上一片紫黑色湿湿黏黏,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的血混在里头。

这是暗格最大的玩乐点,把活生生的人吊挂在房梁上,自远处射箭,堵要几箭才能要了那个人的命。

这哪里是在赌箭,分明是把人当做活靶子,赌命啊!

林依轻轻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经红了一圈,吊在她斜上方的那个人,赫然便是小孩三吴。

“嗖——”第二箭毫不拖泥带水的射过来。

林依捻着两颗地上的小石子,手指一弹,一颗向前撞在箭身下方,原本的轨迹被干扰,箭向上飞了一截,没有射到人,反而射断了捆着三吴的绳索。

三吴直直下坠,林依掐好时间接住他。

说真的,小孩虽然意识破碎,但在那安下心来的一瞬间,还带着一肚子惊讶,林依平日都是一副冰冰冷冷什么事都与自己无关的模样,哪怕是在荷花狱的时候,也保持着那股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淡然,别说是如此明显的冲天怒气,平时她就算是无语无奈到了极点也只是给个眼神就过去了,现在……三吴打了一个哆嗦。

另一颗小石子向后,从墙壁上反弹回来,刚好弹在了快要落地的箭尾巴上,箭受力后朝着林依飞了过来,被她接在手里。

刚才的第二箭,她看清楚是谁射的了。

她像一只等待已久的狼,在人群中仔细寻找着自己的目标,细长苍白的手捏成拳,骨节咔咔作响。

她眯着眼,找到那个紫衣男子,箭尖对准他,内力灌输在箭上,便是没有弦,这箭的气势也丝毫不减,怎么来的就怎么还回去,甚至带着破空的怒气,带起的风把那一圈烛火吹灭了半数,比来时更狠,速度又快,猝不及防......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后,林依抱着三吴干脆利落地离开此处,没有丝毫犹豫,似乎多看一眼都是污了眼睛。

烛火忽然熄灭这件事对于这群人来说见怪不怪,他们也没有继续把它点亮的打算,似乎这样能让他们玩得更刺激些,谈笑声盖过了血肉声。

那箭搅动血肉直入紫衣男子的心脏,他倒退了三四步,耳边嗡嗡的听见有人打趣他说:“还没喝酒怎么就站不稳呢?”几秒后,他轰然倒地,鲜血如喷泉一般从胸口飙出来,把他旁边的人染了一身红,死的时候还没有瞑目......整个事态翻转发生在瞬息之间,众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高台之上一片死寂.....

大厅内,一曲霓裳舞毕,兰花花灵回到房间稍作休息。

她本是无名无姓的,老鸨给她取了个名字缘娘,自此,低语楼上上下下都叫她缘娘。

缘娘看清屋里站着的人时,一下子红了眼睛:“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冥翼哼笑了一声,自顾自的靠在窗边喝酒,他是个孤儿,小时候被师父捡回去养长大,后来叛出枕星阁,就没有所谓的“家”了,这低语楼,是他为数不多的落脚点之一。

“我记得你并不想呆在这里?”他的目光落在窗外,这句话自然得像是随意问的。

缘娘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试探着问:“你能带我离开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抬起酒壶又喝了一口,火辣辣的顺着喉结滑进胃里,想说什么却在开口时变成了:“先前怎么不走?”

“原先是放不下瓶儿姐,宁哥哥,还有和我同根同源的姐妹们,总是想一堆没用的东西,踌躇不前。”她顿了顿,扯出一个笑:“现在想开了。”任瓶儿一个花魁怎么会要她操心,姐妹们各有各打算,在低语楼活下去不成问题,至于高宁......一路护着她的那个人,她最亲近的宁哥哥,他长眠在了地底,留在了星空最美的那个夜晚......

留在这里干什么呢?徒增伤心么?

“朦郎等了我三年,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是我对不起他......”

冥翼仰着头哑着嗓子答道:“好。”半响,他才说出了那个在心里翻来覆去的问题:“高宁的骨灰在哪里?”

“那棵银杏树下。”缘娘想,那里应该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了,总说神树有灵神树有灵,只愿这一回,是真的有灵吧......

冥翼垂下目光,把最后一滴酒喝完,沙哑着又应了一声:“好。”

他说:“后日午时,等着。”

缘娘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单手撑着窗子翻了出去,白衣广袖飞舞,墨发如丝飘扬,看身形似乎有些醉了,歪歪斜斜地踩着屋顶,醉汉一样几个起落跃到一楼的大厅里。

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从未醉过,不论什么时候发生过什么事,都是清醒着的,尽管他行事不拘一格,性子自由自在,其实什么事他都看得明明白白,只是佯装不在意罢了,这样子反而比别人更痛百倍千倍,也就是他生性乐观而已。

在这几炷香的时间里,林依忙起来就不曾休息过。

这一箭避开了心脏,却伤到了肺腑,再加上这个时代医疗水平跟不上,哪怕她有通天的本领找不到趁手的工具也是白搭。

她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怎么把三吴就近安顿在房间里,又是怎么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药房,说了些什么用了哪些药都没什么感觉——只记得血总也止不住一直流一直流......他揣着自己的衣袖喊疼,血和泪一起滴落在她的衣裳上,一双眼睛火辣辣的痛,身体里的三魂七魄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不管干什么都非常平稳的手此时控制不住的抖,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林依忽然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去做,她还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节日快乐,一起插茱萸,喝雄黄,她还要送他去学堂,让他念书识字,过上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生活,还要看着他将来当一个大官,吃穿不愁,生死无忧......她似乎听到三吴拉着她又说了一句话,实际上他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用的是气:“姐......你......早自由啦......”他早在荷花狱的时候就把山盟海誓解了,所以林依这次偷偷翻出来找他没有受一丝半点的反噬,她的三月之约早就不必守了,从今以后,她来去自由。

有些时候三吴会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后来......他大概知道了,因为,在红衣女鬼围攻他时,有一个人,真真切切把他的命当做命,顶着受伤的危险把他带出来,荷花狱里,有人会为了他的犯傻而着急和无语,还有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的“谢谢”......那日老树下,他想说的三件事根本不是寥寥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他想告诉她她已经自由了,什么时候都可以走;他想认她做姐姐,就像......画本子中的义结金兰;他想告诉她,下回不要再那么随意的受伤了,为了救他也不行,要照顾好自己......可惜,这些话,都来不及对她说了,他短短一生中,在最后一刻知道了“遗憾”二字怎么写,他只能,扯出一个笑来安慰她了。

紧紧抓着她的衣服的小手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松松软软的垂下来,小孩维持着那个一言难尽的笑闭上了双眼,林依怎么抓都抓不住,一脸茫然的紧紧的抱着他,死死抿着唇,一声不吭,头埋在三吴的胸口处。

她真的好冷好冷,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冷意挥之不去,那张父母的死亡通知单,还有老爷子那粗糙的手掌,还有……她紧紧揪着小孩的衣服,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又把一样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弄丢了,而且……她找不回来了,再也找不回来了,那是说话不讨喜但良心不错的小乞丐,那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想叫一声“弟弟”的人,那是她在潜意识里当成家人的小孩。

为什么?为什么啊?她爱的人总像这中秋的月一样,并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