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负债累累
迎着对方不屑的目光，楚渝办好进入地下钱庄的手续后，心头一动。
往昔来此遇到这工作人员时，免不了经受一番冷嘲热讽，专挑他这种软柿子捏。
就像是凡人有了底气后，为彰显自己那可怜自尊心，逞能与修士叫板。
若对方嘲讽楚渝怎样，他并不在意，可对方总是拿他父亲说话。
在听到那句“你老子是缺胳膊还是少腿的窝囊废”之后，楚渝神色冷了一冷。
藏在衣袖内的手指不着痕迹地一勾。
顷刻间，没有来往的行人注意到，这工作人员双目忽然红了起来。
那张平凡普通却鼻孔朝天的脸上，渐渐流下泪来。
他不知怎么了，情绪激动地伸出手，啪啪扇了自己两巴掌。
喃喃自语：
“俺赌输了三十万两，爹娘被俺气跳河了，孩子跟着老婆跑了......俺可真是个窝囊废啊！”
渐渐地，他开始哀嚎起来，放声痛哭。
周边有其他工作人员被吸引注意，转过头来。
在听见对方喃喃声后，神色从诧异转为鄙夷，窃窃私语起来。
“没想到他私底下还赌钱……沾这玩意儿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这人天天看不起人，还以为他有什么厉害背景呢，谁想到他把爹娘都气死了......真令人作呕！”
“家破人亡，都是他自己作的……”
施展了一幕七情幻戏的楚渝，没有看到对方悲伤流泪的场景，他早已沿木梯一路下行。
以他如今炼气二层修为，只能编织两幕幻戏。
而方才施展这一幕，名为：负债累累。
唤醒的七情，便是“悲”。
四周林林总总来往不少人，不乏修士，楚渝拿着钱庄通行证，沿木梯不知下绕了拐了几层，来到地底一处宽敞堂皇的大堂。
其内场景布置竟然比地上建筑还要华贵几分。
来到一处前台。
一个女工作人员对着账簿所记载的信息，吐出机械而冰冷的声音。
“姓名，楚龙烨。”
“地址，黑羽城，内城凡人区，第五十六街道，三百二十四号。”
“道庭开虹历2138年，也就是三年前，凡人楚龙烨为重振家族荣光，抵押楚家修仙法门，借贷三十万两白银，自无名散修处购买三百株百灵树幼苗倒卖，而后被官方收缴，背负债务。”
“如今已缴还三万两本金，还余二十七万两，附六万两利息。”
楚渝将一千两白银缴上，听着对方念，沉默不言。
楚龙烨就是他父亲，当年李牧穹死后，楚家再无人庇护，不少势力觊觎剩下的产业，吞并劫掠一空。
当一切产业、钱财都失去，生存便成了难题。
若家里还有人能劳动，至不济也能寻一处活计养家糊口，但家里唯一成年男人却双臂萎缩，失去劳动能力。
那年楚渝正好年满十五，在道院全城招生时，自然获得入学邀请。
只是道院是何等崇高场地，学费、生活费又是一大笔负担。
楚家不是没有家传修炼法门，却都被劫掠而空，楚父身为凡人岂能心甘，便寻思着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把楚渝送进道院。
成为一个超凡者，便可以高高在上，免得重蹈他身为凡人的覆辙。
楚父并非无经商头脑，也曾将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自然是个要强的，作为家中唯一一个成年男人，自然咬牙寻求生财门路。
这世道，莫说失去劳动能力，很多地方都不招收被异毒感染的人，楚父遍寻活计无果。
好在那年黑羽城刮起一阵百灵木商机。
百灵木是一种价值高昂、生长在凡俗深山的稀有木材，据说可以贩卖给修士炼器。
那一年市场上多了很多百灵木，不少人趁机倒卖赚了大钱，楚父经过各番调查，千思万虑做出借贷的决定。
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曾想，半年后道庭官方便下发公文，因前线战争需求，要紧急征用百灵木铸就战车，并为防百灵木转手到万族奸细中，阻止凡间私下开采售卖百灵木。
于是这条生意被官方垄断。
那一天，家里唯一剩下的地产上，来了几个穿着公服的修士，楚渝躲在地皮不远的草垛里，亲眼看着他们挥手间，便将一株株新到手的百灵木连根拔起，收缴而去......
那是道庭监平院的人，负责处理人族内部种种事务。
一夜之间，不只是楚家，很多寻机倒卖百灵木的人，都纷纷背负上巨额债务，其中不乏有超凡修士坐镇的家族。
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
官方此举也只是处于维护整体人族和平的公正考量。
只是苦了很多家庭。
况且，即便那些价值不菲的百灵木没有被收缴，楚父重新起家，也未必不会再被超凡修士掠夺。
一切归根到底，只是实力孱弱。
楚渝沉默着缴纳完这个月的还款，离开了地下钱庄，扯起嘴角。
虽然债务数十年未必能还清，但至少他还能赚钱，能让家人如今衣食无忧，不是么？
他将一切气息都收敛，戴上一个斗笠遮住面容，显得与凡人无异。
身边有凡俗车夫招呼，也有一些法器铺、丹药铺、各种出售修炼资源的商铺等等。
楚渝率先去往一家贩卖化毒液的店铺，这家店铺隶属聚海商行，商誉极高不可能售假，只是价格要贵了二钱。
楚渝预定了一个月份额，可配送上门。
确保后顾无忧后，他眼中闪过决然，来到一家出租法器的店铺。
炼气期修士使用的武器，被称为法器；筑基期修士使用的被称为法宝，而金丹期修士使用的，则被称为玄宝......
这家法器铺开得很大，四壁上悬挂着、货物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精美的法器，形貌各式，却无一件法宝。
可见法宝之珍惜，等闲筑基修士都无法配备。
楚渝自货架上挑选了一把红底银边、剑穗悬挂着一个铃铛的法剑，名为赤铃剑，除了打斗功效，那悬挂着的铃铛也有迷幻之效，能短暂扰乱对手心神，在炼气期修士所用的法器中，殊为不凡。
押金是两千五两白银，租金是一日二十两白银。
楚渝咬着牙付款，面部肌肉微抽，有些肉痛。
将赤铃剑挂在腰间，在其上施了道隐匿术，显得它与凡俗之剑无异，这才稍感放心。
见云山禁区被限制修为进入，外围有官方排查，他无法进入。
他不打算直接回梅园，他的目标是飞鸿城、那被血风异毒席卷的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