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祭祀的活祭品
沈错的一拳用尽了全力，他新生的手臂上肌肉在一瞬间迅速绷紧，血管里血液像烧开的沸水席卷而过，骨骼间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响！
这一刻沈错觉得自己手臂之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力量，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仿佛他能够以凡人之躯举动千钧重物，能够轻而易举的贯穿阻挡在他眼前的一切。
拳风爆响，也将他脸上的黑布吹飞出去，待他看清楚眼前面前的一切时，这气势磅礴的一击被他硬生生的停在了对方的面前不过咫尺，他惊愕的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他已经从血雾世界之中离开，回到了这座供奉着诡异神像的祠堂之中，高大的李茂正站在他的面前。
李茂的一只手被他钳住，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距离自己心窝不过一掌之隔的拳头，没有丝毫阻拦的动作。
李茂见沈错收了拳，眉头一挑，大手一拍还是重重的砸在沈错的肩上，险些将好不容易收住拳势的沈错拍了一个趔趄，裂开嘴大笑道：“嘿呀，你娃儿看起来确实捞到一些好事儿嘛！这一拳摆出来，有点子像样咯！比起以前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现在看着就是舒坦多了。”
沈错这才回过神来，他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从红雾褪去后，竟然有一瞬间脑海里充斥着暴戾狂躁的情绪，丝毫不符合自己平日里小心谨慎的模样，反倒像极了眼前这些海盗狂徒们的行事作风。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他的情绪和理智一样。
他立即意识到自己是受到了先前黑暗之中的东西，或是红雾的影响，才会产生这样反常的情绪。
无论是从黑暗之中降临的那个诡异事物，还是那道从红雾巨门里钻入自己体内的怪异物体都对自己产生了难以解释的影响。
最为明显的就是他先前受伤被炙伤的手臂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比先前还要孔武有力许多，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充斥着力量，他能够轻而易举的调动那些力量，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也更加如臂指使。
就单说那停在李茂胸膛前的那一拳，若是放在以往，他就一定收不住力。
他正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古怪变化，就听到李茂说道：“咋个样？是不是觉得现在能随意一拳敲碎那些锦衣卫的脑壳，感觉自己无敌了噻？还早得很呐！虽然老子不清楚你到底得了啥子好处，但是等你完全领悟并且吃透了孽主给你的赏赐，别说前头那个差点送你见阎王的锦衣卫了，再多个几个出来照样不是你对手。”
沈错听了李茂的话语，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关键，他开口问道：“祭祀得到的恩赐还会不一样吗？”
他说着，有些好奇的看向四周，似乎想要看看那些海盗有何不同，却被李茂摁住了肩膀，将他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回去。
李茂挑眉笑着解释道：“那自然有分别喽，毕竟孽主是这世间负责执掌欲望的神明，祂所拥有的权柄繁复异常，赋予信徒们的力量也是千变万化，并非一律相同。但无论如何，这些都是祂权能下特定形态的体现。至于具体表现嘛，连我也不敢妄加断定，还得靠你自己去慢慢深入体悟才行。”
听到李茂的回答，沈错倏然想起了先前在红雾之中看到的那本《格物曲解》，他的回答和书中所述虽有出入，可大致却又十分相似，看来无论是那本古籍还是眼前的李茂，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对自己有太多欺瞒。
想到那本古籍，沈错心中难免有些可惜，那本《格物曲解》如今看来反而能够帮助他快速的理解这个世界的运作，弄清楚这些诡异神秘的力量还有那些难以描述的恐怖神灵究竟是什么回事，甚至他有一种奇妙的预感，他能从中了解到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的真相和找到逃离这里的方法。
可如今那本书估计还留在那片神秘的红雾之中，那个可怕的地方就连沈错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阴阳差错之下进入其中的，但也能隐隐猜测到那里或许埋葬着一个区别于孽主，被称作“荧惑”的古老神灵。
正如此想着，沈错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温热，他习惯性的朝胸前探去，却无意间摸到一本书籍形状的事物正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
这个认知让他赫然一惊，便迅速反应过来！
是那本古籍！
那本《格物曲解》被他从红雾之中带出来了！
他只是错愕了一瞬间，便立即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在并没有完全弄清楚这个世界之前，贸然暴露自己身上的秘密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他也一直是这样隐藏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的，更何况这本《格物曲解》开头第一句话的忠告就是：
“大明格物王，陶成道于元统十八年著，以此告诫后来者需噤声慎行，莫让祂们发现你来了”
单从这一行字里，沈错就知道这些神明绝非善类，更不用说他自己还亲身体验了一次险些被神灵蛊惑的令人心存余悸的可怖经历。
李茂似乎并没有发现沈错神色间的异常，他似乎因为这次祭祀获得的好处颇多，如今心情大好，难得的没有再用“瓜娃子”来称呼沈错，而是迫不及待的笑道：“臭小子，呆愣在那里干啥子？乐晕头啦，傻站着和个木头人似的作甚？闹腾这么久，你肚皮还没响吗？来，老子带你去整点儿好吃的！免得你回去梦里和你老汉蛐蛐老子不照顾你，”
他说着，不由分说的就去拽着沈错，要往祠堂外走去。
沈错被他拽着，即便身体获得了赐福，也对抗不过这铁塔似的巨汉，被他一路拖着就要走出祠堂，却突然省起先前祭祀开始前被带走的那个喑奴少女。
如今祭祀已经结束，若是说之前因为祭祀的缘故，闲杂无关人等也该回来了，可如今却依旧未见她的踪影。
再说若是祭祀不能旁人在场，那为何李茂还要他带上那女孩来此？
他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一紧，心生疑窦，连忙停下脚步，朝着李茂问道：“我们是不是要先去接人回来再走？”
当先领路的李茂身形一顿，停下身来回头看他，口中却说道：“瓜娃子，你在扯啥子蠢话？你还想去接啥子人？”
李茂的话让沈错猝不及防，他心中那股诡异的不详之感更甚，嘴里一边解释着：“就是先前先生赏给你我的那两个女人！”一边扭头朝祠堂内张望去。
只是这一个扭头的动作，就听到李茂气急败坏的骂道：“蠢货！别看！”
为时已晚。
沈错转头看到了足以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在祠堂正中心，那尊怪异神像体内伸出的无数手臂之上，正紧紧攥住着两具已经被剥皮拆骨得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躯体。
那两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模样，那些曾经属于人类的肉体早已再难组成人形，他们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折断，瘫软得如同烂泥似的躺在神像的手掌之中，皮肤被人残忍割裂，剥离成薄片，仅留下最后一丝肌肉纤维连接着皮肉，如同让人头皮发麻的密集鱼鳞。
干涸的血管与诡异黑色丝线犹如蛛网般缠绕在两具尸体的全身，透出病态的死亡气息。
他意识到了什么，踉踉跄跄的走上前去，内心里尚存着一份侥幸。
不是！
其中一具尸体太高了，不是那个喑奴女孩！
另一具尸体正好，可右手除了小拇指和大拇指外缺少了三根手指，看手指的断面整齐得如同被黑洞吞噬了一样，没有丝毫的血迹！
那个喑奴少女并没有缺少手指！
他内心刚刚得到一丝安慰，目光就彻底的凝固住了！
即便再难以辨认，但沈错还是看见了那具缺少手指的躯体脖子上有一道丑陋而又醒目的疤痕。
那就是被他挑选的喑奴少女脖子上的痕迹！
沈错的汗水从额头滑落，浸湿了他的衣领，他的心脏狂跳不止，仿佛就要冲破胸膛跃出，剧烈的恶心感从胃部升起，使他喉咙发紧。
胃里翻江倒海，难以抑制的呕吐欲望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这绝对不是他这半日里看到的最血腥，恐怖的场景，却是彻底颠覆他认知的场景。
超越了恐惧的绝望在他的大脑里疯狂咆哮，蚕食着他的理智，摧毁着一切！
他感觉得到，那道巨门之中钻出的诡异事物仿佛获得了充足的养料一样，从隐匿的脆弱蛆虫在一瞬之间生长大了十余倍！
正在他的身体里满足的尖啸！
这个世界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