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是一艘太空飞船！
像是在回应他那一句简单的谢谢。
女孩又鼓足了腮帮子朝沈错的肩膀上吹气，就好似这个动作就能帮沈错止血治手疼似的。
“谢谢，”沈错又说了一遍，有些无可奈何的抵开女孩，制止了她毫无意义的动作，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过这样没有用的。”
女孩疑惑的瞪大了眼，她的手飞快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沈错的肩膀，手里做着比划，嘴里发出“咿唔咿嗯”的声音。
“你不会说话吗？”沈错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女孩是个哑巴。
“这些喑奴从小就被那些贵族摘了声带和舌头滴，就是为了防止他们泄露机密，所以当然不会说话，沈错桑莫非不知道？”就在沈错疑惑之际，舱门外响起了一个夹带怪异口音的声音。
他转头看向方才忘记关上的舱门方向，才看到那个叫做佐井的扶桑海盗正靠在门框边上，抱着手幸灾乐祸的看着舱内。
“喑奴？”沈错好奇问道。
佐井跨步走进舱内，一把抓住向后瑟缩的女孩胳膊，拽到身边，强行抬起了女孩的下巴。
沈错这才看到，在那女孩的脖子上有一条让人触目惊心的丑陋疤痕，若不是沈错今日见了太多这类接近毁容的伤痕，恐怕都会被吓一跳。
但即便如此，沈错还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看着沈错惊讶的表情，佐井用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弯折脖子，舔舐起了女孩脖子上的疤痕，眯着眼睛用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惋惜道：“原来沈桑不知道这丫头是个喑奴，我还以为沈桑和我一样，就喜欢她们绝望惨叫时那种美妙空洞的嘶气声。”
看着佐井那充满邪欲的疯癫神色，沈错内心升起无比强烈的厌恶，他知道自己此时并不应该多说避免暴露自己，但内心对佐井那令人作恶行为的抗拒还是让他开口说道：“我并不喜欢，也不知道她是一名喑奴，我只是觉得她比那些穿着华丽却摇尾乞怜毫无自尊的贵妇更值得拯救。”
没有人注意到女孩原本麻木死寂的眼神里燃气了一缕快速消散的光。
“拯救吗？”佐井阴恻恻的笑了起来，语气里满是沈错听不懂的讥讽和嘲弄“假如帮助人从苦难里永远解脱也算是拯救的话，那我救的人可大大的多呢。”说完，他动作粗鲁的将女孩推向沈错，就像方才进来时那样，大摇大摆的朝外走去。
“重要的事情险些忘记了。”临到舱门，佐井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突然回过头来突兀的挑眉说道：“李茂桑非要我来提醒你，在他来之前别吃任何东西，最好那些老周留下来的酒也别喝，要我说真是多此一举，还不如祝你今晚用餐愉快。”
说完他再一次意味深长的看了那名少女一眼，像是错过了美味似的摇了摇脑袋，走出了舱外，顺手关上了舱门。
或许是因为历史滤镜的缘故，对于这位突然闯入的扶桑怪咖，沈错打心底的厌恶，所以并没有将他那疯疯癫癫，不着逻辑的话语放在心上，只是他临走时话语里关于李茂的提醒记在了心上。
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何李茂会特意让人来提醒自己，但那个面貌憎恶，语言粗鄙的大汉处于某种缘由，似乎对自己的原身颇为照顾，应该并无恶意。
至少在这个完全陌生的诡异世界里，有人帮衬或许会使得自己并非原主的身份暴露，但若是遮掩伪装得巧妙，也能化险为夷，不算坏事。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等待李茂前来找他，让那个先生治好自己的手臂，并且尽快了解这个世界的全貌，好提前为逃离这个贼窟做准备。
他叹了一口气，打量起一旁站着的少女。
他原本挑选这个少女，其实就藏了想要利用救命之恩从旁侧击打探消息的心思，却没曾想到居然是个无法说话的哑女，看来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信息只能在做另想。
不过即便如此，眼前女孩的凄惨依旧难以让他不动恻隐之心。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吧。”沈错对垂头站在一旁的少女说道。
从刚刚佐井进来之后，少女又恢复了先前麻木可怜的认命模样，垂着头站在一旁，就像是一个极为拟真缺没有感情的破烂仿生人偶。
就连刚刚佐井那如同蛇蛆般令人作恶的行为，也没有让她露出半分痛苦的表情。
就好像对这些恶劣到难以忍受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一样。
女孩脑袋依旧低垂，让人看不到她的神色，但还是用可以察觉的幅度点了点头。
沈错指了指一旁李茂丢给他的衣物，朝着女孩说道：“你一直这样脏兮兮的也不是办法，去清洗一下自己，再挑一件你喜欢的样式换上吧。”沈错说完，又想起了锅炉前的一幕，原本平息的胃差点再次抽搐起来，他补充道：“对了，那水管里的水千万别喝。”
女孩这才抬起头，再次指着沈错的手臂比划了一番，嘴里发出“呜呜咿咿”的声音。
沈错努力辨认了许久，才大致弄清楚了女孩想要表达的意思，回答道：“你是说我的手臂吗？没事，待会儿会有人来带我去治好的，你先弄好自己吧，放心，你清洗的时候我会转过头去不看向你那边的。”
说完，为了让女孩放心，沈错便不再去看她的方向，径直背过身去。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才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和断断续续的水声。
直到这一刻，沈错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在了吊床下的两个木箱上。
从刚才佐井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沈错便注意到佐井虽然看似全程并没有看向那一口木箱，但眼角的余光其实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口木箱。
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特别的，让佐井足够在意的东西。
他蹲下身去，将木箱打开。
箱内的东西并不多，比起这口木箱的容量甚至可以说少得可怜。
除了几串沈错分辨不出价值的铜制钱币外，还有一柄保养良好的火铳。
最让沈错惊奇的还是一旁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的色彩与风格像极了工业革命时期的老式点火相机拍摄而成，照片里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如果沈错没有猜错，照片中翘脚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就是这间船舱的上一任主人老周，而站在一旁怀抱襁褓的妇女应该就是他的妻子。
沈错看着照片有些怅然，他没有想到李茂口中刚刚才死在劫掠过程中的老周居然是一个有着家室的海盗，但更多的情绪却是惊讶。
来到这个世界短短半天时间里，就出现了太多让他感到震撼和惊奇的事物。
这里手握链锯绣春刀的大明锦衣卫；
有依靠蒸汽齿轮和人力驱动的飞天巨船；
还有形象诡异扭曲，憎恶可怖的海盗；
甚至还有依靠光学原理和精密的工业体系才能制造的相机。
这里究竟是那里？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一阵巨大到脚下木质甲板都在不断咯吱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因为应力不均而断裂的响动传来！
然后沈错听到了熔炉喷吐气浪时发出的轰鸣！
舱体内的管道开始不断泄露出滚烫的蒸汽！
而这一切就好像仅是暴雨来临前的狂风一般，伴随着一道响彻天际的汽笛声！
一股强大到几乎能把人骨头碾碎的恐怖推力从上方压下，险些将沈错彻底压趴在地上。
这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沈错立即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熟悉是因为这是乘坐飞机急速升空，爬高海拔时产生的升力！
陌生是因为这股力量比起他乘坐过的最大的客机，还要强上无数倍！
这他妈的根本就不是一艘体积庞大的浮空飞船！
这他妈是一艘用木头和齿轮拼装出来，可以突破大气层的太空飞船！
李茂嘴里所谓的升空居然是他妈的升向太空！
沈错瞪大了眼睛，再也顾不上履行刚刚才和女孩说的话！
他猛地回头，朝着女孩洗漱的方向，大声吼道：“找地方坐好！护住脑袋！屏住....”
还没等他说完，又是一股巨大的推力伴随着熔炉轰鸣重重的向他砸来！
他的尖鸣在他的耳中传荡，心跳在急剧加速，血液在不断沸腾狂涌，仿佛要从他的身体的每一处毛细血管中冲破而出！
在思维渐渐模糊的最后一秒，他终于抓住了一旁的吊床，然后眼前一黑，彻底晕厥过去。